“暗夜之王,你輸了。”
沈初星伸手扶住南流澈,她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太亂來了,可是又不得不佩服他這一招的確厲害,若是剛纔百里西辭那一刀真的毫不留情刺向他心臟,他會不會躲?
這個答案恐怕只有南流澈自己知道,大概從百里西辭答應這個賭約開始他就已經中了南流澈設下的圈套。
只用肩膀上的一刀換他們幾人全身而退,不管怎麼說還是很值的,沈初星看着南流澈肩膀上滲出來的血,這一刀百里西辭也沒有留情,應該很痛吧。沈初星看了一眼,彎下身子去撿起了南流澈腳邊那兩把小刀中的一把,然後從自己黑色斗篷上一劃,想要用這種方法給南流澈止血,她才伸出手去就停了下來。
沈初星迴頭看向蔚藍,蔚藍走上前來,看着南流澈不斷滲血的肩膀,張了張口正想要說話,南流澈看了他一眼,輕微的搖了搖頭。
蔚藍到了嘴邊的話一轉,變成了:“少夫人放心,主子沒事。”
沈初星聽蔚藍這麼說稍稍放心了些,三下兩下的把從斗篷上割下來的黑布纏在南流澈的肩膀上,南流澈任由沈初星的動作,蔚藍擔心的看了一眼。
“王?”百里諾見百里西辭站在那裡,顯然是在壓着怒火,他上前詢問該如何,百里西辭冷冰冰的說道:“你們走吧。”這話是對着南流澈和沈初星說的。
既然有言在先,不管是不是南流澈出了陰招,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這點沒有辦法反駁。
“這筆賬,我跟你記着。”百里西辭一字一句的說道:“無天之神,南流澈。”
沈初星看了南流澈一眼,然後上前一步,朝着百里西辭伸出了手去,理直氣壯的說道:“鑰匙拿來。”她晃了晃腳上的鈴鐺。
她的手很髒,而且上面還沾着些已經乾涸的血,百里西辭抿脣,說道:“諾叔,給她。”
百里諾只好將鑰匙交出,沈初星蹲下打開了腳上的鈴鐺,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她把鈴鐺放在一旁,站起身來對百里西辭說:“我之前說過的話,希望你仔細想想。”
百里西辭看着沈初星沒有開口,沈初星很認真的又說道:“如果你父親還在世的話,他一定不希望你靠着赤玉去實現你的願望,我想你想要實現的願望也是他的夢想吧。”
沈初星說完,對着百里西辭彎下身子去鞠了一躬,又說道:“不管怎麼說,無論你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很感謝你昨天晚上拉住我,不然恐怕我現在已經沒命站在這裡了。”
沈初星說完,也不去看百里西辭的反應,轉身走回南流澈身邊,伸出手去扶着他的手臂。
“暗夜之王,後會有期。”南流澈說着,和沈初星同時轉身。
百里西辭站在那裡,身子一動不動,他臉上的金色面具蓋住了他的表情,所以無法看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百里諾看了百里西辭一眼,問道:“王,就這麼讓他們離開嗎?”
百里西辭嗯了一聲,聽不出多大的悲喜,只是百里諾能夠感覺到百里西辭的心緒有些不寧,是因爲南流澈嗎?還是因爲……沈初星?
夜鏡跟上南流澈和沈初星的腳步一起回去,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他貼身保管赤玉那麼多年,赤玉不僅對他,對夜家也有着無比重要的意義,人人都說赤玉是個寶貝,可是夜鏡今天突然覺得赤玉是一切貪婪和爭鬥的開始,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原本多年堅定的信念,夜家世代守護赤玉,他們做的事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心事重重,沈初星狼狽,南流澈受傷,夜鏡更是心不在焉。
一回到微風鎮的那個小客棧裡,蔚藍最先去幫南流澈處理肩膀上的傷口,紀明熙和陳四看到南流澈受傷都有些詫異,陳四更是怒不可遏。
“什麼混蛋暗夜之王,敢傷主子,我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紀明熙怕情緒激動的陳四會影響到南流澈,硬是把他拉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流了太多血的緣故,南流澈的臉色有些蒼白,沈初星不太放心,看着蔚藍給南流澈處理傷口站在那裡不動,南流澈攔下蔚藍,對他說:“先給初星看看。”
蔚藍皺眉,沈初星說道:“我不用看,不過是捱了一巴掌而已,又沒有什麼大事,你看你流了好多血。蔚藍,你趕快幫他包紮。”
“捱了一巴掌?”南流澈看着沈初星。
“你處理完傷口我再和你詳細說明。”沈初星給蔚藍使了個眼色,蔚藍沒有猶豫,扯下南流澈肩上的黑布仔細看了看,那小刀刺得有些深了,若是不及時處理南流澈整個肩膀說不定都會廢了,蔚藍不敢多耽擱,馬上給南流澈處理。
紀明熙端了盆水進來,也有些擔憂,蔚藍拿毛巾先把南流澈肩上的血擦乾,可那血怎麼都止不住,蔚藍眉心狠狠跳了跳,回頭看向沈初星,開口問道:“能不能請少夫人過來幫主子把血擦乾?”
“我?”沈初星指了指自己,見蔚藍肯定的點頭馬上上前,拿過蔚藍手中的毛巾,小心的給南流澈擦着血,他肩膀上的襯衫都已經被血染透,蔚藍把他的襯衫撕開露出肩膀來,沈初星隱約可以看到刀傷,她身子一晃,其實她有些暈血。
可是沈初星這麼一擦南流澈肩膀上的血卻奇蹟般的止住了,蔚藍馬上去幫南流澈塗藥,然後用乾淨的紗布幫他包紮好。
“說吧。”南流澈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沈初星身上。
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濃,蔚藍說:“主子,您應該先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一會再說。”南流澈眼神不曾轉開半分,像是一定要聽沈初星說明事情的原委纔可以。
“在我和你說明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沈初星看着蔚藍把毛巾放到盆子裡,頓時盆子裡面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她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南流澈點頭,只道:“你問。”
紀明熙又拿過一條毛巾來遞給沈初星,沈初星看了他一眼,他指了指自己的臉,沈初星明白紀明熙的意思,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把已經乾涸的血跡擦乾淨。
“如果暗夜之王那一刀不是刺向你的肩膀而是心口,你會不會躲開?”沈初星問出了自己最疑惑的地方。
南流澈眼皮跳了跳,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沈初星搖頭,誠實的說道:“我不知道。”
南流澈默然,沈初星把毛巾遞給紀明熙,蔚藍端起盆子,和紀明熙一起朝着門外走去。
“我和他說過,如果我輸了會退出,把那個位子拱手相讓,你覺得我會躲開嗎?”南流澈動了動身子,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很疼,但是他不會說疼,也不會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沈初星臉色變了變,音調擡高:“所以你不會躲開?你瘋了嗎?”
“你太激動了,初星。”南流澈看着沈初星,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很淡,他說:“他會躲開是因爲暗夜曾經被滅門,他會猶豫,會遲疑,這很正常。本來就是一場賭注,只不過壓上了自己的命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他明明說壓上了命這般嚴重的話卻依舊如此的輕描淡寫,沈初星突然有些生氣,忍不住質問:“你就這麼不愛惜你自己的生命嗎?”
南流澈怔了怔,看着沈初星的反應,他又說道:“初星,你不懂,我不是不想躲,而是不能躲。”
躲了就輸了,而他輸不起。
輸一次就可能一無所有,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會付之流水,知道他爲什麼從來沒賭輸過嗎?不是因爲他運氣有多好,而是因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輸不起。
沈初星一窒,南流澈就像是位於光明和黑暗之間的人,他的身上也同時存在兩面,沈初星不懂南流澈的世界,她無法理解。
“你的問題問完了,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南流澈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沈初星多說,巧妙的轉移開了話題。
沈初星摸了摸自己的臉,跟南流澈說:“我在那裡看到了顏袖,這一巴掌是她打的。”
顏袖這個名字一說出口,南流澈的眉頭就深深的蹙了起來,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是她?”
“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在那裡,不過看上去她很害怕暗夜之王。”沈初星想到顏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她不願意回想起那麼殘忍的一幕。
“我知道了。”南流澈眸子中閃過一抹暗芒。
沈初星一說起顏袖南流澈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還在想爲什麼找不到顏袖的行蹤,原來是靠上了暗夜之王,這的確像是顏袖的作風,火焰幫被滅她肯定不會甘心,能夠制衡南流澈的可不只有暗夜?南流澈想這次沈初星被劫的事肯定也和顏袖有着逃脫不掉的關係,這樣說來他們之間又多了一筆賬。
“她好像很喜歡你。”沈初星突然說了句。
“有嗎?”南流澈冷淡的說道:“你多心了。”
沈初星見南流澈這個態度也不好多說些什麼,閉上嘴上前扶南流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