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悠悠醒來時,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厚重的窗簾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不知道是黑夜還是白天。
輕輕一動就感覺全身像散了架一樣,特別是兩個膝蓋,更是像有千萬只小蟲在啃噬一般,密密麻麻的疼,鑽心蝕骨。
兩隻手上都纏了紗布,只留下指尖露在外面。
記憶如潮水,慢慢漲潮,席捲而來。
長相兇惡的男人,被解開的衣服,照相機,胡娜,死……這些字眼不斷地在凌凌的腦海中回放,紛亂又清晰。一瞬間,那種絕望的恐慌再次席捲,像爆發的洪水,漸漸漫過胸口,到嘴巴,然後形成滅頂之勢。
“啊——!”
一聲壓抑的驚叫劃破這安靜的黑,帶着一種無助姿態,撞破了一切。
“怎麼了?凌凌?”
溫和的男聲從旁邊的響起,溫柔中帶些沙啞,自成一種特色。啪!燈光驟亮,凌凌感覺世界一下子被白亮的光侵蝕,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
“沒事吧?”
駱辰把凌凌的手重新放回被子底下,掖好被角,才輕輕坐在了牀邊。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眼睛裡有着難以掩飾的紅色血絲,嘴角輕抿,帶着一些疲憊的倦色。
“沒……”
看到他的擔心和疲倦,本來想說沒事,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甚至難以吐出完整的詞語。只感覺喉嚨乾澀刺痛,似乎稍微動作都有要撕裂的痛楚。
“要喝水麼?”
凌凌輕輕點頭,表示需要。看着駱辰黑色的背影,凌凌突然感到一絲暖意和安全。上一次寒冬的醫院,自己也是這樣無助地躺在冰冷的醫院裡,沒有一個人知道,在她無望流淚的時候,也是這個男人通過電話,給了她一絲溫暖。時隔半年,同樣是這個男人,此刻卻陪在她身邊。
只是這樣的情,她真的能承受麼?
一個不算完整的她,有能力有勇氣走出自己的世界,走出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圍牆,去看外面麼?
特別是經歷了剛剛的事情,她還只是和他是朋友就已經遭受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那接下來的風浪呢?
說起來,她只是一個膽小怯懦的女人而已。
“我可以……”
看到駱辰端着水欲遞到她嘴邊,凌凌急忙擺手,示意他自己可以。一絲不易察覺的紅色從凌凌的耳際蔓延,有一絲膩膩的甜。
雖然是女孩,但從小到大也沒有被人這樣照顧過。也許懵懂的小時候,父母也曾經這樣溫柔呵護過,只是那時的記憶早已遠去。記憶中的童年,她就已經開始學着懂事,學着長大。只能在角落裡羨慕別的孩子可以撒嬌,可以不把碗裡裡飯吃完,可以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從小,凌凌就知道有些東西是自己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是自己註定永遠要失去的。
只是習慣了,所以忘記了被呵護的感覺。因爲習慣了,反而害怕那種被呵護的感覺。
不是矯情,也不是做作,是自卑可憐的讓人心疼的渴望而不敢妄想。
溫熱的水,劃過乾澀的喉嚨,慢慢滋潤着那片刺痛的柔軟。絲絲的熱氣透過杯子,穿過纏在
手上的紗布,滲入細密的傷口,是一種磨人的顫抖。儘管難受到顫抖,卻又是一種甘願沉淪的暖。
駱辰的手一直虛扶在杯子的下面,怕凌凌一不小心會再次傷到自己。今天的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本來他以爲只是一般的搶*劫,卻不想是自己連累了她。
自已以爲自己足夠強大了。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了,可以給自己愛的人一份安定的幸福,卻忽視了一個一直存在的問題。
“還要喝麼?”
駱辰接過凌凌手中的水杯,見她搖搖頭,就隨手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才柔聲說道:“現在天還沒亮,還是再睡會兒吧。”
凌凌點了點頭,她的心裡還混亂着,也需要一些時間消化整理一下。只是——“那個相機,你……?”
“放心,到時候全部交給你處理。”
得到駱辰的肯定,凌凌才慢慢放回一顆心,閉目假寐。
A市,某個大型娛樂場所的一間不甚起眼的房間裡,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一處明亮打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男子蜷縮在地上,只是身形高大,才能看出來躺着的是個男人。
“呸!”
一口唾沫準確無誤的落在那男子的身上,應聲從黑暗中走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頭髮被染成五顏六色的調色板,長短不齊地張揚着。雖是冬天,依然穿着一條破爛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超大號的棉衣,被裹成亂七八糟的前襟。
總之,整個人就差在腦門上寫上“我是流氓”了。
年輕男子擡腳踢了踢縮在地上地男子,面帶厭惡。又發狠踹了幾腳才轉身對着黑暗處說道:“哥,要我說直接處理掉得了,幹嘛還留着這臭蟲看着生氣!”
良久,黑暗中被年輕男子稱作“哥“的人似乎睡着了,也許是在思考。一道好聽的聲音慢慢飄出:“有人要留着他有用,你不要管。”
年輕男子皺皺眉,似乎很爲難。這樣讓他看着一個臭蟲一樣的人,真是侮辱他的能力。MD,打他都提不起來勁。真TMD晦氣!想到這,他又想回身再給他補上幾腳。
說起來,這臭蟲原本還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弟,只是不知道是誰弄進來的。真是丟了他的臉,這傢伙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也就算了,連嘴都TMD的破瓢一樣,還沒怎麼動刑就什麼都招了。就這脾性還想在這行混,真是嫌自己命長。
“該招的都招了,還留着他幹嘛?”
年輕男子小聲嘀咕,重新走進黑暗,然後是一聲舒服的喟嘆,似乎躺在了某個東西上面正舒張着身體。
“還得要我們大半夜的在這守着……哥,找幾個小弟看着不就行了,那還用的着你親自看着。”
年輕男子嘀嘀咕咕,終於聽到了迴應,卻瞬間後悔不已。因爲好聽的聲音輕飄飄說道:“你就安分幾天吧,我已經讓人把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全部送到外地了。”
“嗷……!”
只有一聲受傷的悲鳴,交代了年輕男子接下來的命運。
世界終於再次安靜了,黑暗中的另一個人靜靜坐着,後背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沒有一絲的倦怠。彷彿黑夜纔是他的白天,彷彿這就是他
的工作。
黑色隱去了他所有的特徵,甚至是身份。
白天,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路人,誰知道夜間的他會是這樣一番風浪。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首領,卻又是所有權利的代言。只是,現在也該是他出點力的時候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認真,也是他對另一個人的盡忠。
凌凌迷迷糊糊間做了很多的夢。其實說是夢,不如說是一些片段更好一些。紛亂噪雜,不斷的閃現重複。沒有主題,只有快和慌亂。
彷彿一下子心跳衰竭,跟不上腦海中的頻率,然後驚慌,跌落,窒息。壓抑地彷彿是從懸崖墜落的空氣,被抽空,然後消沉。
紛亂中,凌凌迎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駱辰來開窗簾,就出門買早餐去了。早晨的寒氣還很重,雖然昨天醫生幫凌凌開了一些葡萄糖,連續兩頓飯錯過,她該吃些軟糯的米粥。
路上,駱辰又打電話確定了一下情況。那個男人倒是再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了,只是胡娜,沒看出來,她還有些頭腦,不算蠢得無可救藥,知道做了壞事就一直呆在爺爺身邊。
只是,自從她把歪腦筋動到凌凌身上時就已經宣佈了結果。本來自己還許諾她,他們事情結束以後,自己會給她安排好一切。現在看來,她完全忘了當年的事情。放逐,已是他的仁慈了。
這次,誰也救不了她了。
“娜娜,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駱家老爺子慢慢分割着盤中的荷包蛋,看到對面的胡娜一直心神不寧,就知道這孩子肯定又惹他那個孫子不高興了。
胡娜自從昨天雷三給她打過後電話就一直忐忑不安。昨天雷三說凌凌猜到了是自己主使的,當時自己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殺了!可是雷三這個沒用的東西卻膽小如鼠,連殺個人都不敢。
一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接到新的消息。按照約定,現在雷三已經該把照片給她了纔對。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她怕是出事了,所以自然也不會再打電話過去,這樣也許會暴露了自己。
“沒,沒有啊。”
胡娜尷尬地笑笑,趕緊低頭吃自己的早餐,只是那慌亂落到駱爺爺眼裡難免有些不高興。
唉,本來也不是多優秀的孩子,只是相貌不錯罷了。也是,駱辰已經夠優秀了,沒必要再找個優秀的,因爲在他的眼中再優秀的孩子也只是他孫子的陪襯。女孩,也的確只要漂亮就夠了。
這樣,自己也算是還了那份情了吧。內疚了一輩子的事情總算有了結果,自己也可以安心的下去見她,也能去和另一個爲自己付出了一生的女人說聲對不起。他這輩子欠別人的都盡力去還了,下輩子就能只屬於那個他欠了三生的女人了吧。
屋外陽光燦爛,駱家爺爺慢慢走了出來,想到以後要還那個女人三生,就感覺全身又充滿了喜悅。三生,以後他們有那麼長的時間,欠她可以慢慢還。真好,以後就可以只欠她的,不會再和別的人有任何牽連。
PS:早上照例去見了導師,下午有朋友過生日,所以匆匆碼了文也沒來的及改,錯字肯定會有的,大家湊合着看,我晚上回來就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