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一家三口誰也不提爲什麼凌凌突然回來,所以一頓飯下來氣氛還算融洽。
吃完午飯,凌凌有些昏昏欲睡,老毛病又犯了。
凌凌笑呵呵地在凌母身後打轉。
“媽,你看這下午太陽也挺好的,咱們出去走走吧,反正在家閒着也沒事。我想去咱家果園那邊看看。”
其實所謂的果園在十年前就已經被荒廢了,後來那片土地被幾經轉手,現在也不知被幹什麼用了。
可以說凌凌的童年全都被留在了那片果園。
小時候,爸媽管理果園,沒時間照看凌凌。一兩歲的時候,經常是爸媽在旁邊幹活,凌凌就被安放在一邊的果樹下,她也不哭鬧,最終都是迷糊地慢慢進入夢鄉。
大了一點,還不會走時,凌凌就被媽媽安置在沙堆或是一小盆水前,她能一個人玩一下午。
再後來,有了妹妹,媽媽身體又不好。凌凌更不會纏着媽媽,而是整天和附近的幾個同齡的小孩子爬高上低。
甚至凌凌現在還模糊地記得當時的一些片段。那午後灼熱的陽光,留在臉上的曬傷,現在一曬還會紅腫。那果樹下陰涼的樹蔭,白白的伊麗莎白,紫色的葡萄。
“媽,現在那片地又賣給誰了?”凌凌挽着凌母,想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卻又不好意思。
“誰知道啊,前兩年倒是在搞什麼種子培育基地。現在不知道,估計又早賣了。”
“以前凌靜在家時不是還經常去那邊摘花的麼?不知道那幾棵剩下的果樹還有沒有。”
以前還記得那裡靠着湖邊剩了一排果樹,每到春天都會有好多附近的孩子去摘花。
凌凌挽着母親慢慢走,兩人也不怎麼說話,純屬是出來透透氣。
“老三家的!”
正沉浸在午後溫暖陽光中的母女兩人被一道尖利的聲音打斷。
兩人轉身。
是凌凌的大伯母,一個尖酸,小氣的女人。平時凌凌見到她大老遠的就會躲開,不想搭理她。
“大伯母。”凌凌知道媽媽不會理她,只得勉強擠出一絲笑。
“喲,是凌凌回來了啊。”大伯母雙手抱胸,有些輕佻地調侃:“去看你爺爺了麼?”
“我……”凌凌語竭。
以她和爺爺的關係,這不是明知故問,要打人臉麼。
“有什麼事嗎?”凌母看着這個女人又想找茬,出言打斷。哼,欺負到她女兒頭上來了。
“妹子這是什麼話。”大伯母放下雙臂,正經起來:“不過是做長輩的和小輩聊兩句,你緊張什麼。”
“哼!做長輩的?!”凌母冷哼。
“你這是什麼意思?還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長幼有序?”大伯母終於臉上掛不住了顏色。
“沒什麼意思,說着玩的。”
其實有時候,凌凌也會覺得媽媽有些好玩。說出來的話完全不像中年人,反而比她這個年輕人還會妙語連珠,有時候一句話又能把別人噎死。
“你!”大伯母氣的渾身發抖,這個女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現在都敢明着和她這個嫂子鬥了。
“好,說正事。今年過年你們是不是該孝敬老爺子一些錢啊,正好,給我就行了。
”
“孝敬?什麼孝敬,每年的撫養費不是都提前給你三年的了麼?再說,那又不是我爹,我憑什麼要孝敬他!”凌母瞬間惱怒,提起那個老頭子她就生氣。
“唉,他不是你爹,總是你公公吧,這樣說也太沒教養了吧。”
“教養?你給我講教養?老的都沒教養,我這個小的也犯不着。”凌母轉身就走,不想和她多糾纏。
“你站住!”大伯母怒吼,欲上前抓住凌母。
“哎,大伯母,你別生氣。”凌凌趕忙拽着大伯母的手,不能讓她去攔媽媽,不然以媽媽那火爆的脾氣,兩人很有可能會當場打起來。
爺爺實在是傷媽媽太深,雖然當時她還小,也沒有她講話的地方。可是,她知道爺爺不喜歡她和凌靜,不喜歡媽媽。
她可以允許別人罵自己,打自己,但是唯獨不能觸及媽媽,就算那個人是爺爺也不行。更何況媽媽是爲了自己和妹妹。
“要錢的事你和我爸說就行了,不用來問我媽。”
“怎麼,凌凌你抓着我這是幹什麼?母女兩個人想合起來欺負我啊!”大伯母好像得了什麼勢,立馬硬朗起來。
“你媽是怎麼教育你的?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插話的份!沒教養,果然是那種女人生出來的!”
“我敬你一聲大伯母是看在你那麼大年紀的份上,可你也別在我面前倚老賣老!”凌凌終於沒了耐性,也懶得和她裝下去。
當年媽媽被爺爺羞辱打罵,這個女人在背後可出了不少力。她不和她撕破臉,不代表願意給她臉。
傷害過媽媽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還有,我媽媽是什麼女人不是你這種人可以議論的。”凌凌甩開她的手,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禮貌麼?還敢威脅我!當年就應該弄死你們兩個小野種!”
由於兩人站的地方是條小路,來往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都是附近的村民。關於她們的恩怨早就一清二楚,也沒人停留。
“你再說一句試試!別以爲你年紀大我就不敢動手!再不把你的嘴放乾淨,我不介意讓別人看場笑話!”
凌凌本不是個喜歡逞兇鬥惡的人,更何況自己還是女孩,但有些小鬼就得用這種法子。她不是那種被人騎到頭上還不知反抗的蠢蛋。
“來人啊,大家都來看看啊!凌老三的女兒要打人了!”大伯母突然撒起潑來,又喊又叫。
往來的人被聲音吸引,慢慢聚攏。人越來越多,看着她們指指點點。可能是在說着那些陳年的舊事。
這完全不是凌凌的目的,她只是想嚇唬嚇唬大伯母而已,沒想到這個女人這樣豁得出去。凌凌也不怕別人指點,不怕別人議論,只是這樣議論肯定會傷害到媽媽,這些不是她所想要的。
大伯母一臉的勝利,她就是要那一家人丟人,讓她們無地自容。
“還真是不要這張老臉了,這麼豁的出去。”凌凌看着大伯母一臉奸笑,頓生怒意。
如果自己真的動手打她了又會怎樣?
“我這張老臉不值錢,丟不丟的又有什麼關係。”說完轉身面對着和四周圍觀的人道:“大家來評評理,我不過是要她去看看她爺爺,這小
妮子就口出狂言想打我。這是欺負我們家兒子都不在家啊……”
聽她噼裡啪啦一大堆,還真像那麼回事。
只是圍觀的誰不知道他們家的事,大家也不多言,幾個一堆小聲議論着,誰也不接她的話。
漸漸看也沒人理她,大伯母頓覺無趣。也不訴苦了,轉瞬一屁股坐地上哭了起來。
動靜越鬧越大,很快波及出去。離此地大概幾十米的公路上也漸漸停了一排車,由於公路比旁邊的地勢要高些,所以有的人直接從車上下來,打算一覽衆山小。有的則是搖下車窗,興致盎然地側耳傾聽。
這就是些無聊的中國人,哪裡有熱鬧可看就朝哪裡湊。
畢竟在現在這麼個講究和諧的社會,又是A市這個全國文明城市,當衆撒潑的事可不多見。
凌凌懶得和她在這裡丟人,推開人羣欲朝外走,去找母親。
“你站住,欺負完人就想跑啊?告訴你,沒門!”
大伯母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衝向前面的凌凌,一頭扎進凌凌的懷裡,嘴裡死命地叫着:你打死我吧!今天就給你打死我!
“幹什麼你?!”凌凌不耐地推搡着朝自己懷裡硬撞的大伯母,這個女人撞的自己肚子直疼,怎麼也推不開,敢情這是趁着發瘋讓自己吃啞巴虧呢。
眼看這場鬧劇越來越有意思,附近的人也越聚越多。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裡,車窗被搖下,露出一張成熟妖豔的臉龐。女人擡起塗滿紅色丹寇的白皙手指,攏了攏耳邊的發。一身黑色的制服,袖口領口處翻出白色的襯衣,正是時下流行的御姐裝。
“真是些鄉野粗民,那麼低俗。”女人一張嘴,發出一陣清靈的聲音。如果只聽聲音又會讓人對她傾心三分。
如果凌凌看到,一定會認出這個美豔的成熟御姐,可不正是上次在商場發生過沖突的胡娜麼。
低俗你還不是看的帶勁。駱辰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圖紙上,這些度假村的三期工程也快完工了。要不是他爲了追求完美,度假村兩年前就該對外營業了。
“少在這和我撒潑,不想活自己跳湖去,別沾在我身上,髒了我的衣服!”凌凌徹底惱火,使力一把推開大伯母。
要比狠,凌凌比誰都狠。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女人比狠,她會輸麼。
“大家都看看啊,凌老三的女兒打人了。”
說完又想撲向凌凌,被凌凌側身躲過,撲了個空。
“你等着,小野種,你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兒子過兩天就都回來了,到時候有你們幾個賤人好看!”
“你說誰是野種?”不知何時返回的凌母排開人羣,站到了場中,正怒視着頭髮散亂瘋魔一樣的大伯母。
“我說誰……我……”把自己撕扯成瘋子一般的女人目光閃爍,對於這個弟妹,她還是有些怕的。
之所以敢和凌凌撒潑,是因爲知道凌凌不敢對自己下狠手,畢竟是小輩,再怎麼着也玩不過她這個大伯母,薑還是老的辣。
“你再說一句試試?!仔細我撕爛你的嘴,讓你以後都不能說話!”
凌母擋在凌凌前面,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狼。誰敢動她的女兒,就要先過她這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