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
黃昏時分,偌大的花園裡,因爲有了兩個孩子的身影,才顯得沒那麼沉寂了。
兩個小天使在玩遊戲,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滿滿的童真童趣。
綿綿小公主正在給她的布娃娃穿上自制的花裙子,寶寶就給自己的布娃娃繫上領帶。
這一男一女小人偶,被裝扮成淑女與紳士,看上去很有意思,也代表了兩個孩子不同的審美。
“哥哥你看,漂亮嗎?”
寶寶很認真地看看綿綿的人偶,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寶石那麼純淨,伸出小手將人偶的裙子一掀……
“哈哈,你的人偶沒有穿小褲褲,羞羞!”
綿綿雖然也還小,可也懵懵懂懂地知道些,這白嫩的臉蛋一下子紅了:“我不會做小褲褲啊,那就給她圍上一條布。”
綿綿動手將一根布條給人偶繫上,笑嘻嘻地說:“現在好啦,她有小褲褲啦。”
見哥哥不搭理她了,綿綿嘟着小嘴很不開心,委屈地囁嚅:“哥哥……”
寶寶在發呆,被綿綿喚醒,那小傢伙茫然地撓撓頭髮,皺眉的表情跟翁析勻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綿綿你看,我這個人偶,好奇怪哦。”
“啊?哪裡奇怪了?”綿綿也湊過去瞧,但不知道哥哥在說什麼。
“叔叔送我人偶的時候說了這個人偶是男生,可是長得很我不一樣啊。”寶寶指着人偶,十分不解。
綿綿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人偶怎麼會跟哥哥長得一樣呢,哥哥最帥啦。”
這小丫頭的嘴越來越甜,就是跟寶寶學的。
寶寶很臭屁地點點頭:“那當然,我是長得很帥,不過我的意思是,這人偶不像是男生。”
“爲什麼啊?”綿綿又開始了問號模式。
“人偶沒有小鳥……怎麼算是男生。”
“……”
這……寶寶也太聰明瞭吧,居然會較真這個問題。那人家做玩具的商家也不可能真的把人偶做出男女性別不同的生理構造嘛。
小孩子的思維很有趣,當兩個對世界產生越來越多好奇心的小孩子湊在一起,那大人就有點頭疼了。
“叔叔……叔叔……”綿綿看見翁冕了,高聲喊他。
翁冕纔剛回來,快速幾步走過去,大長腿邁得挺急的,以爲綿綿有什麼急事呢。
翁冕穿西裝的樣子真是溫文儒雅俊秀不凡的,對孩子溫柔地笑着,溺寵地抱在懷裡:“怎麼啦,小寶貝?”
綿綿一手指着人偶,好奇地問:“爲什麼男生人偶和女生人偶都長得差不多啊,可是哥哥說男生女生長得是不一樣的。”
“什麼?”翁冕一時沒反應過來。
寶寶拿起人偶,指指人偶褲子的拉鍊處……
“這裡啊,人偶沒有小鳥,怎麼算男生?可是叔叔你卻說這是男生,爲什麼啊?”
“……”翁冕語塞。
“小鳥是啥?”綿綿咬着手指,奶聲奶氣地說:“爲什麼我沒有小
鳥?”
“對啊,爲什麼綿綿沒有小鳥,好奇怪哦……”
“……”
於是,翁冕就被這兩個孩子輪番轟炸了。
翁冕感到很頭大,可這也無奈啊,小孩子到了五六歲的年齡,對世界的認知漸漸多了起來,問號也更多了,尤其是對自己本身的存在,會產生很多疑問。
這時候,翁冕忽然看見視線裡出現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急切地奔過來,竟然是翁析勻和桐一月。
這兩口子回來了!
翁冕驚詫,當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到面前。
“爸爸媽媽!”綿綿歡呼着衝上去。
寶寶也是驚喜地大喊,激動得臉紅脖子粗的。
桐一月和翁析勻一人手裡抱一個孩子,又親又哄,場面真是溫馨極了。
翁冕昨天已經知道翁析勻沒事了,現在看到夫妻倆回來,翁冕內心也是暗暗鬆口氣……別的不說,只要桐一月不再受罪就好。
翁冕淡淡地笑着:“你們回來得正是時候,這兩個小寶就交給你們了,我真是應付不來啊,哈哈。”
翁冕說着就走開了,趕緊溜啊,不然又要被問到關於小鳥問題,他真不知該怎麼跟孩子解釋那個。
一家四口團聚,這一刻太過珍貴了。孩子不會知道爸爸在外邊受了怎樣的罪,是歷經多大的艱險,怎樣的拼死拼活。
孩子也不會知道媽媽經受了怎樣的煎熬,是怎樣成爲一個勇敢的女鬥士,幫助丈夫與罪惡做鬥爭。
家之外的風風雨雨,爸爸媽媽不會帶回家來,無論在外邊多麼艱難驚險,一回到家裡,給予孩子的,永遠都是最溫柔的微笑,最溫暖的疼愛。
這是翁家大宅,現在正是晚飯時間,翁析勻和桐一月也留下來吃飯。
今天,餐桌上的人不多,有些沒回來吃飯,比如翁靜樓和翁玉芳。
這樣也好,起碼能好好吃頓飯。至於翁老爺子,顯得很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表現很淡然。
在飯桌上,誰都沒有提關於股份的事,只是翁冕的母親似乎有些憂心忡忡,時不時偷瞄着翁析勻。她在擔心翁冕在公司的地位會受到動搖。
一頓看似平靜的家常便飯吃完了,客廳裡就失去了翁析勻和翁老爺子的身影。
桐一月帶着孩子在休息,但這心裡是有些不安的,不知道那爺孫倆會不會鬧得不可開交?
遲早是要面對的,翁老爺子收回了股份,翁析勻回來之後找老爺子談談,這是必然的。
書房裡。
翁老爺子在吃藥,有點咳嗽,臉色蠟黃,精神狀態欠佳。78歲的高齡了,老人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沉默良久,兩人都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切入正題。
翁老爺子還是那一副嚴肅而淡漠的表情,像是沒有因爲收回股份的事而內疚。翁析勻呢?
沉靜的空氣裡,翁析勻的雙脣動了動,發出嘶啞的聲音:“爺爺……”
兩個字,很輕很輕,但彷彿有魔力一般,讓翁
老爺子渾身一抖!
翁老爺子那雙眼睛迸出精光,驚愕地看着翁析勻:“你……你叫我什麼?”
“爺爺。”翁析勻再一次重複,語氣很平靜。
翁老爺子就那麼僵住了,難以置信,翁析勻居然會開口叫爺爺?
要知道,這爺孫倆之間的關係向來都是劍拔弩張充滿火藥味的,翁析勻可沒叫過“爺爺”,這是第一次,難怪翁老爺子會感到意外。
“你……”老人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了,內心是驚喜的,只是想不通。
翁析勻的洞察力很強,知道老人在想什麼。
“奇怪我爲什麼不是來質問你強行收回股份的事,反而還叫爺爺嗎?因爲……”翁析勻那幽深的鳳眸裡露出幾分複雜的意味。
“因爲我知道,在京城我出事的時候,你暗中幫了我。雖然做得很隱晦,但我事後也看出點蛛絲馬跡。陸局長的父親曾經是你的部下,所以陸局長才會安排一個新人來看守我,不然我沒那麼容易跑出去。至於股份……我理解你爲什麼會強行收回,當時的情況,你爲了家族的前途,向外界表示你跟我撇清關係,這一點,我並不怪你。爲了家族着想,你的做法並沒有錯。”
翁析勻這番話,冷靜理智,也很客觀,翁老爺子不禁在心裡暗暗感嘆……整個翁家,最能理解他的,最懂他心的,竟然是翁析勻這個刺兒頭。
爺孫倆雖然素來不合,但是某些眼界和思慮的程度卻是類似的。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更深刻地理解什麼是真正的“顧全大局”。
翁家不是隻有一個翁析勻,那是幾代人積累下來的根基。家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成爲動搖根基的因素,包括翁老爺子也不能。家族爲大,任何人的得失都應該放在家族之後。這是翁家的家訓。
可是,真正能理解的又有幾個呢,好在讓翁老爺子欣慰的是翁析勻能理解,這也是另一種默契。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要拿回股份嗎?只怕家族裡會有很多人反對。”翁老爺子說這話時,真看不出是什麼心思。
翁析勻滿不在乎地笑笑:“股份本身對我來說,沒什麼吸引力,我自己在國外有公司,即使龍庭集團裡沒有了我的位置,對我也沒影響。但是……”
說到這,翁析勻俊臉沉了下來,眸光變得凜然:“這股份原本是屬於我父親的,家族裡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我會讓他們知道,屬於我的父親的東西,沒人可以從我手裡拿走。”
這霸氣也是無敵了。
如果不知情的人,會認爲翁析勻是貪心作祟,可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只是在爭一口氣……當初父親的死,不是表面那麼簡單,而是家族裡有人爲了奪權下的黑手。
所以翁析勻要將股份牢牢握在手裡,即使他有意外,他都會安排桐一月接管股份,而不是翁家的其他人。
翁老爺子的臉色也黑了下去,說起大兒子的死,老人何嘗不心痛。
“你能確定是誰做的?我要的不是猜測,是真憑實據。”老人沉重的語氣,眉間是濃濃的痛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