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樂樂的初戀，是現在倒在她身上的人，王明。
是的，不知從何時起，她發現她已經愛上了王明。可是她卻無法放開自己心中的那個結。之前她交往過無數個男友，每個男友在企圖得到她的吻時都會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死亡。
她知道，這都是肖揚做的。但她卻沒有任何辦法，她每次去醫院看肖揚，得到的其實都是一個空牀。因爲肖揚早已經被火化了。可是她卻固執地認爲他還在病牀上躺着，至少那樣就足以證明他還是個人。
夏鷗靈的話她不是沒聽到，但是她寧願自欺欺人，雖然明明知道，肖揚現在只是個鬼魂，但是她總覺得，只要她不那樣認爲，只要她一直堅持他還活着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什麼都無法證明了。
高樂樂跪在王明身邊，哭聲彌散在夜空，穿過窗戶傳到外面的人耳中。夏鷗靈站在門口，目視着前方，手中緊握着御靈劍。
不管怎麼叫喚王明都沒有再從爬起來，高樂樂心如死灰。胸口突然悶得厲害，她一個氣喘，卻接不上下一口氣。
喉嚨痛苦地發出“呼呼”的聲音，她狠命地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用頭狠狠地撞擊着枕頭，掙扎着，蜷縮成一團。
她想叫王明，她想說我來陪你了，她想說其實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是肖揚！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最終卻都是徒勞。
高樂樂手術剛過哮喘病又這麼劇烈地發作，再加上她的艾滋病也已經有了幾年歷史，她的身子早已不堪一擊。
看到高樂樂哭暈了過去，夏鷗靈才從起身來到門口，推開門，冷冷地看着裡面的情景。
她的身後，跟着一個黑影。
高樂樂原以爲跟自己所愛的人一起死也還不算太差的結局，她甚至都已經下意識地放棄了求生的**，可是，她卻不知道，在她暈倒後，她身上的人卻爬了起來。
王明站起來看着牀上昏死過去的高樂樂，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笑。高樂樂這賤人，明知道自己有艾滋病，居然還跟他上牀。既然她對他不仁，就休怪他不義！
當他知道她這些年來的心病和哮喘之後，他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屢次想要她的吻而已，因爲他知道，只要他想吻她，她便會陷入那個噩夢中無法自拔。
他被她害得下半生不得安寧，那麼，他也要讓她在恐懼中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只是，他沒想到，肖揚竟然是真的回來了！
當他得意地轉過身想假裝叫醫生來的時候，卻對上了一張冷冰冰的臉，那張臉明明有血色，但看起來卻像是地獄修羅一般，她的眸子裡迸發來的寒意足夠將他凍僵。
他認識這個人——就是彭愛君白天帶來的那個女人！
他有一瞬間的慌張，畢竟自己是心虛的，但是馬上又想到高樂樂本來就有那樣的病，出現現在這種狀況也是在情理之中。
“樂樂不是說了叫你晚上別來了嗎？你怎麼又來了？樂樂不想看到你……嘎……”王明的尾音卡在喉嚨裡，因爲他感覺到有一直冰涼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是明明，夏鷗靈還站在他對面。
這麼說來……掐住他脖子的人是……
他艱難地回過頭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頓時嚇得冷汗涔涔下落。
夏鷗靈衝王明使了個顏色，他立即感覺脖子上的手拿開了，拼命咳嗽起來。
“你……你使了什麼妖術？”王明害怕地問。
夏鷗靈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給你一個悔過的機會，把你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都說出來。”白天離開醫院後她並不是真的就那樣離開了，而是特地去了肖揚之前的病房將肖揚召喚了出來。
原本她就覺得王明對高樂樂的好太奇怪，她去調查過王明的爲人，喜歡美女，自私摳門，更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會娶一個酒吧女，在他看來，那些女人都只配供他玩玩而已。
如此一來，他對高樂樂的好就更加令人懷疑了。
當夏鷗靈正面看到肖揚時發現他即使變成了鬼也沒有散發出那種陰森的氣息。他之前跟着彭愛君那麼久，還總是不時地出現在高樂樂病房裡，但每次他出現的時候高樂樂都沒有什麼大礙，反倒是每次王明出現高樂樂都會或多或少地出一點狀況。
從肖揚那裡夏鷗靈得知了他跟高樂樂之間的秘密，事實上高樂樂沒有猜錯，凡是跟她接吻過的男人都出意外死了，但兇手到底是誰……她就不得而知了。
夏鷗靈在段辛宸的幫助下調查了王明的病史，兩個月前他被診斷出感染了艾滋，之後他又得知高樂樂有艾滋，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對她好，甚至對她比以前更好，實際上他早就開始了報復行爲。
“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王明已經有些緊張了，但還是死鴨子嘴硬。
“不想說嗎？如果要我幫你陳述可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我壓根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樂樂剛剛病發暈過去了，我要叫醫生了。”說着，王明拿出自己的手，準備給朋友打電話。
可是，當他拿出手機按號碼時，卻看到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男人的頭，男人咧開嘴，露出猩紅的牙齒衝他笑着。
他嚇得大叫一聲把手機扔得老遠。手機咕嚕嚕地在地上打着轉轉像一個旋轉的人頭。
王明的腿都開始發抖了，他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突然，他感覺脖子好像有什麼東西掐住了，他甚至可以聽到“咔嚓”的聲響，要不是他還能思考，他甚至會以爲自己的脖子已經被擰斷了，張大的驚恐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個面容蒼白得好像一碰就會腐爛的臉。
接着，那張臉消失。
夏鷗靈往他走過來。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上，又痛又怕。明明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他現在卻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他想說他認了，他把他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可是脖子被那隻無形的手掐住，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夏鷗靈俯下身，從身後拔出御靈劍，“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要我來說的話，你的嘴巴留着也沒用。不如割了吧！”
“唰！”地一聲，王明的嘴脣被割出一條大大的口子，鮮血頓時涌了出來，有些血甚至流到了他喉嚨裡，讓他差點兒就岔氣了。
“呀，不好意思，割偏了。”夏鷗靈笑得一臉邪惡，王明嚇得褲襠一溼，尿了出來。
夏鷗靈嗤笑一聲看了看他下面，眼神一凜，手下毫不留情，鮮血四濺，王明的嘴脣被活生生割了下來。
可憐的他因爲脖子被掐住，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夏鷗靈，雙眸驚恐地睜大，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裡跳出來。
夏鷗靈將御靈劍擦乾淨，放回去。慢慢地說：“王明，其實你在一年前，也就是肖揚還沒有自殺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不，應該說是看上高樂樂了吧？那時候你還向她表白過，但被無情地拒絕了，你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你自認爲自己哪方面都比肖揚優秀，憑什麼高樂樂卻跟肖揚在一起了。”
王明張開血淋淋的嘴巴，沒有嘴脣的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夏鷗靈朝他身後示意一下，他脖子上的手就又離開了。
王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悔得腸子都綠了。原來這個女人什麼都知道了，既然什麼都知道她幹嗎還要問他！？
兩行渾濁的淚水從王明眼中流下。
夏鷗靈卻視若無睹，繼續說：“王明，你知道嗎？你很蠢！你壓根兒不知道高樂樂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在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感染了艾滋，那是被人惡意感染的，她心裡痛恨，想要報復社會，所以會跟很多不同的男人上牀，把艾滋病毒傳染給其他的人。她之所以不接受你的告白，就是因爲害怕將病毒傳染給你。”
王明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淚水越流越多，也不知道是痛得還是難過得流淚。
“她沒想到你能堅持追她那麼久，我也沒想到，不過就是表白被拒了，你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報復心理，非得要把她追到手不可。後來，如你所願，你成功了。你們在一起了，當然，那時候的你根本不知道她有艾滋。”
夏鷗靈的話如一記重錘捶在王明心上，過去的一幕幕在他腦中飛快地放映着。他從來沒有想過高樂樂拒絕他竟然是因爲愛他……
他們倆在一起後，他多次要求跟她發生關係，她才半推半就地從了……
“啊……”王明喉嚨裡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叫起來，血肉模糊的嘴脣看起來那樣猙獰。
他沒有真正愛過高樂樂，最開始不過是看她長得漂亮，後面所有的行爲都是爲了報復她，可是這在高樂樂眼中看來卻是因爲愛她，所以從來沒有獲得過真正的愛的她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王明。她壓根兒沒有想到，這所謂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牀上的高樂樂，迷迷糊糊中醒過來，聽到的卻是這樣的真相。她沒有睜開眼睛，她不敢睜開眼睛，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滑出來。
現在，唯有裝暈能夠讓她好過一點兒。
雖然夏鷗靈自己也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麼，但是她知道，欺騙感情的人就是該死，不管那是愛情還是親情還是友情。
所以她根本不把王明的痛苦放在眼裡，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王明，繼續說：“你想方設法讓高樂樂以爲自己見鬼了，你費盡心思想讓她自己崩潰，你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吻她，逼她回憶起肖揚的事情，你卻不知道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是爲什麼，她以爲凡是跟她接吻的人都會死，她不想讓你死，所以儘管她心裡渴望得要命，卻也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你。她保護着你，你卻將她推向地獄。王明，你不覺得，將你的嘴巴割下來，已經是很便宜你了嗎？”
王明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也染紅了地板。
夏鷗靈靜靜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身後，“肖揚，跟王明打聲招呼吧！”
她話音一落，王明就驚恐地看着地上的血上忽然出現了兩個字母——HI。可是他卻根本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夏鷗靈卻不然，其實從她進病房的時候，肖揚就一直跟在她身邊，掐住王明脖子的事自然是肖揚乾的。此時，看到他寫“HI”時全身顫抖的樣子，她心裡很不舒服。
情場上，她是個超級菜鳥，除了跟男人近距離接觸會感到臉紅心跳外，她甚至不知道在單獨跟男人說話的時候該說些什麼。腦海中冒出了段辛宸的樣子，她吃驚不小，連忙拍了拍腦袋。
然而，就在肖揚跟王明打招呼的時候，夏鷗靈敏銳地發現了牀上的動靜。雖然高樂樂仍然沒有起來，但她的身子卻縮成了一團，不住地顫抖着。
夏鷗靈連忙走了過去，“高樂樂，既然醒來了就起來吧！”
高樂樂沒有理她，急促地喘息着。
就在這時，高樂樂感覺有人走到了她面前，她猛地睜開眼睛，卻只感到了一陣冰冷的寒意侵襲而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肖揚……”夏鷗靈叫了肖揚一聲。肖揚擡起頭來衝她笑着說：“可以讓我跟樂樂單獨呆一會兒嗎？”
夏鷗靈對他這樣的請求有些意外，即使她同意，他也無法跟高樂樂交流啊。但是，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
從王明身邊走過的時候，她俯下身要將他扶起來。
王明恐懼地不敢伸出手，脣部痛得他瑟瑟發抖。
“起來。”夏鷗靈對他沒有什麼好耐心。
王明大概料到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
“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你殺了那麼多高樂樂的前男人，你可以選擇將今天的事告訴別人。”
王明睜大眼睛看着她，張開嘴啊啊地叫着，口中的淤血立即流了出來，但他卻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走廊上幾乎沒有人來往。夏鷗靈跟王明站在外面等候着，王明多次轉過臉去想要跟她說什麼，最終卻無法開口。
“想說什麼用手機打字吧！”夏鷗靈提醒他。
王明這才恍然大悟，立即顫抖着雙手拿出自己的手機，艱難地按下幾個字：“那些人不是我殺的。”
“你現在狡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王明見她不相信，着急地繼續打字，好幾次因爲緊張差點把手機弄丟在地上，“真的不是我殺的。”打完這幾個字後，他將手機遞給夏鷗靈，同時滿臉誠懇地看着夏鷗靈。
夏鷗靈盯着他的眼睛，沒有看到一絲說謊時該有的慌張，眼珠子一轉，心裡大叫不妙，掉頭就往高樂樂的病房跑去。
……
肖揚在夏鷗靈離開後身體慢慢地出現在高樂樂面前。高樂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眸中充滿了驚恐。
“肖、肖揚……”她牙齒髮出咯咯的打顫聲。
肖揚的臉色白得如一張紙，他俯下身，蒼白的手臂圈過高樂樂的身子，陰冷地笑着：“原來……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爲了把艾滋傳染給我啊……”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高樂樂着急地辯解，但這樣的說辭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不是的？那你明知道自己有艾滋病，爲什麼還要跟我上牀？爲什麼卻拒絕王明？小樂……小樂……你知道嗎？我愛你……一直都愛着你。即便你那樣對我……我對你的愛也有增無減……”肖揚一邊說一邊傾下身，他的身體冰涼冰涼的，幾乎貼在了高樂樂身上。
他冰涼的手撫摸過她的臉，每到一處都讓她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被凍僵了。
“小樂……你知道嗎？”他陰森地一笑，俯下身，將冰冷的脣印在她的脣上：“你還欠我一個吻……”
高樂樂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雙眸睜得大大的，看着忽然一動不動的肖揚，半天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肖揚臉色一變，在離高樂樂的脣還有一毫米距離的時候，他一愣，然後擡起頭，看着門口，伸手摸了摸剛剛射到他額頭上的東西。不過是一顆小石子而已，卻將他的腦門射了個洞。
高樂樂趁此機會連滾帶爬地從牀上爬了下去，呼吸急促，好像隨時都會停止一般。
夏鷗靈站在門口，額上有薄薄的汗珠，幸好來得及時，不然她就被肖揚給騙了！
肖揚站起來，雙眸往頭頂看了看，“吱吱吱吱”的聲音響起，日光燈忽明忽暗，夏鷗靈暗叫不好，一旦燈全滅了，對她來說就是大大的不方便。
她提了提氣，身子如大雁一般往肖揚掠過去，藉助着御靈劍的力量，她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御靈劍直刺肖揚的心窩。
肖揚冷笑一聲消失在原地，“啪！”地一聲，一個日光燈管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