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的黃大同一看,驚呼一聲道:“血滴子!”
他再擡頭去看四周,越來越多的黑影,正從周圍洞壁之中涌了出來,知道是東廠出動了,急忙打了聲呼哨,抽出腰間寶劍,劈開飛向自己的一顆血滴子,對臺下衆人高聲喊道:“東廠今日前來圍剿我們,大家不宜戀戰,速速離去,先各自逃命要緊!”
說完,飛身下臺,接連劈開幾道血滴子,救出幾人出來。
那臺下的寧好見狀,飛身過來,與黃大同並肩作戰,接連擊退了幾十個血滴子。
婆婆身上的柳氏眼淚汪汪,低聲求道:“孃親,孩兒求求你了!你就放孩兒下去,就黃總領和寧副總領出來吧!”
婆婆冷哼一聲,低聲說道:“休想!我寧可讓你這一生,只做個普通之人,也不願你再踏入這江湖半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時,洞壁之下,慘叫之聲更是此起彼伏,顯然是有更多的人被殺掉了。
婆婆皺起眉頭,立即回身,對傻愣愣站在那裡的三人低聲喝道:“還不快走!”
說完,就飛身奔向來路,轉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金巧被她一聲斷喝,這才從驚愕之中醒轉,反應過來,急忙就要去抱玲瓏和小鈺,卻被兩人制止。
玲瓏小聲對她說道:“巧姐姐,我們自己走!”
話音未落,就已縱起身形,人已是在十幾米開外了。
小鈺拉起金巧的手,小聲說道:“巧姐姐,我帶你走!”
金巧正要出聲制止,卻感到腳下竟然已是一陣生風,心裡大喜,知道小鈺輕功了得,就提起自己丹田之氣。順着小鈺的“風影移動”*,飛一般朝來路奔去。
幾人快速移動身形,一路之上,見到地上有幾十具死屍。就知道,肯定是這個婆婆出手殺掉的。
不一會兒,幾人就來到了燃有火燭的地方,豁然見到,狹長洞口之外,竟然橫七豎八躺着四五十具死屍,都手執方纔那可怕的血滴子,臉上神情怪異,五官扭曲,顯然死時極爲痛苦。
婆婆早就等着三人出來。見他們全部安然出洞,就沉聲說道:“站至我身後。”
三人雖然不知爲何,但卻也乖乖站了過去。
剛剛站好,就猛然聽得,方纔自己鑽出來的地方。呼呼呼接連飛出十幾道黑影來,三人不由得嚇得縮在婆婆身後。
這婆婆,卻冷靜異常,一手將身上柳氏交給金巧,一手快速揚起,只見幾十道金光閃過,那迎面而來的十幾個血滴子。竟然全部被打落墜地。
緊跟着,三人就聽得狹長黑洞之中,傳出十幾聲慘叫之聲。
婆婆這纔回轉身去,伸手將這座刻有痕跡的燭臺輕輕扭動,只聽得“吱呀呀”幾聲微響,幾人面前的那道狹長黑洞竟然就消失不見了。
婆婆帶着三人。快速離去,奔至第三個燭臺之前,又是扭動臺座,幾人面前豁然就露出了另一個狹長黑洞。
待得幾人鑽進黑洞,還未站穩身形。身後黑洞已然閉上了。
三人擡頭去看,頭上一輪朗月映照,竟然已是回到了曹府後園了。
婆婆飛身躍起,頭也不回,就揹着柳氏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玲瓏和小鈺拉着金巧,三人一起躍上平地,俯身再往下看去,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但三人此時的心中,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
金巧將木板原樣放下,用腳踩平上面的草坪,仔細看看,竟然已是毫無破綻,絲毫也看不出來,在這塊草坪之下,還有着一個隱秘之地。
只是,即便再是有膽之人,恐怕也不願再下去一探究竟了,因爲,此時那裡,早已不是“聚義堂”的聚會之所,而已是整個堂口,幾百人的葬身之所了!
想到這裡,三人皆是感到身上掠過陣陣陰寒,再不敢在此多留一分,急忙快步離開了。
三人回到房中,坐在牀上,靜默不語。
腦海之中,似乎還是一片血肉橫飛。耳邊,似乎還是一片慘叫聲聲。
小鈺歪着腦袋,想來想去,心裡紛紛擾擾,涌出來了無數個問題,卻怎麼也想不通,忍來忍去,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就出聲問道:“巧姐姐,哥哥!
爲什麼柳氏和婆婆,這兩人不願意去什麼江湖上行走,而要呆在這曹府之中呢?
爲什麼這柳氏,明明是一個俠膽豪情之人,平日裡,卻要裝作一個潑辣悍婦呢?
爲什麼這個婆婆,明明愛自己的女兒如此之深,卻也不調教着自己的女兒當個淑女,反而要一起當個兇悍的老婆婆呢?
爲什麼這兩個人,都身負武功,而且都高強的不得了,卻還甘心被我們這兩個小孩子制服呢?
爲什麼這個婆婆,明明武功高的嚇死人,剛纔,卻不出手去救黃將軍等人呢?
爲什麼……爲什麼啊?”
金巧和玲瓏聽得小鈺,一口氣,竟然問出來了這麼多個爲什麼!
兩人驚異的對視一望,都同時感到很是煩惱,如果要去回答小鈺的這些問題,恐怕,兩人就是想上一輩子,也回答不出來其中的任何一個!
小鈺看眼前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大有根本就回答不出來的可能,就哀嘆一聲,支起自己的腦袋,苦悶的說道:“這麼多的爲什麼!如果今天我想不出來緣由,我會活活煩惱死的!明天,我們還怎麼去面對這個柳氏和婆婆呢?
是繼續裝作不知,還在她們面前耀武揚威,還是現出原形,對她們敬畏退讓?
哎呀,我好累啊!巧姐姐,哥哥,快些說說!該怎麼辦啊?”
“不要心急,讓我來告訴你,究竟怎麼辦!”
突然,房門之外,有人沉聲應答道,緊接着,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閃身進來了一人。
三人急忙起身去看,不由得都面色發白,心裡恐慌不已,原來,出聲進來之人,正是那婆婆。
小鈺嚇得立即鑽到金巧懷裡,撲棱着一雙大眼,緊緊盯着面無表情的的婆婆,暗自想到:“大事不好,方纔我所說的,那麼多的‘爲什麼’裡,似乎沒有一個誇到她們的,反而像是不好的言辭居多!
這個惡婆婆,該不會是都聽到耳裡,氣得忍受不住,進來要扇我的耳光吧?
真是大事不妙了啊!我是現在就自己先逃了呢,還是留下來擋住她,讓巧姐姐和哥哥先逃呢?”
這個喬維鈺,幾秒鐘之內,腦海裡竟然就已滑過了這麼多的心思,眼看着婆婆冷着一張臉,一步步朝着自己這裡走過來,“逃與不逃,留與不留”,的痛苦掙扎,就已在她心裡反覆爭鬥了幾百下了。
小鈺擡頭看着緊緊摟住自己的金巧,再側首看看,正伸出手來,將自己的手緊緊握着的玲瓏,一顆撲通亂跳着的心,立時就安穩平靜了下來。
“管他呢,與其一人逃走,痛苦內疚一輩子!或者逃不走,被她活活用耳光子扇死!反倒不如,坦然面對,就讓她扇個夠吧!”
想到這裡,她就臉色也變得平靜一片了。
這屋裡的其餘三人,恐怕沒有一人能夠想像得到,這喬維鈺的心裡竟然會有過如此一番,驚動天地的複雜爭鬥吧!
婆婆來到三人身旁,冷眼掃了一下三人,尤其對着喬維鈺格外多看了幾眼,對着她慢慢伸出手來。
小鈺立刻耷拉下腦袋來,心裡不再爭鬥,而是得出了最終的結論:這個婆婆,果然是進來扇自己耳光的!
誰知,婆婆的手卻溫柔的拂過小鈺的臉龐,輕聲嘆息着問道:“小鈺啊,那幾日,婆婆打你,是不是心裡很是記恨於我啊?”
玲瓏一聽,驚愕的看着眼前這個,突然之間就變得慈祥了的婆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小鈺嚇得擡起頭來,急忙不停搖手,快速回答道:“沒有啊,小鈺怎麼會去記恨婆婆呢?我夜夜都會夢到婆婆呢!”
婆婆又是嘆息一聲,柔聲對她說道:“夜裡夢見我,恐怕是真!但,不記恨於我,恐怕是假了!婆婆今日在此,就對小鈺和玲瓏說聲對不起了!”
她拉過兩人來,一同坐到牀邊,左右分別看看兩人,又點頭示意讓金巧也一併坐下,這才悠悠的說道:“原本,婆婆和梨娘倆,兩月之前,避開仇家追殺,來到京城,機緣巧合,將梨嫁給了曹大人!想着,就此可以安安生生度過此生!
誰知,我這個梨竟然不聽勸阻,加入了這個‘聚義堂’,還成爲了副總領!
今日,如果不是我痛定思痛,決定要帶她脫離此堂,說不定,明日,我就要去給她收屍了!”
小鈺聽她語氣和緩,面色慈愛,與往日對自己的橫眉冷對反差極大,就鼓起勇氣來,小聲問她道:“婆婆,那麼你們,爲什麼不好好對待曹大人一家,反而要裝作悍婦呢?這樣,豈不是對你們的聲譽大有詬病?”
玲瓏也覺得如此,就急忙盯着婆婆,不知她會說出怎樣的說辭來。
婆婆笑着說道:“說來,這卻是我們娘倆,特意爲之,想要去好好保護這個曹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