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昊帶着顧念等人很快就到了喬家,喬家在北界的東南方,在比較靠近南方的竹彌山上,所以這裡的夜晚並沒有多冷,只是風比較大。
竹彌山以生產翠竹聞名,滿山青翠的竹香瀰漫鼻尖,晚風輕送,令人頓感愜意。
不過顧念現在的心情有些沉重,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
裴昊從喬家出去的時候,就和家主喬懷嵩交代過,這時他和衆人一起回來,喬懷嵩親自率領喬家幾個男丁在門口等候,看見他們回來,都迎了上去。
顧念沒有想到他們的到來,能受到喬懷嵩的這般接待,有些惶然,從飛劍上下來,抱着球球迎了上去,作揖道:“晚輩顧念,和兒子球球,同拜見幾位前輩。”
顧念雖然年少白髮,眉宇間那份神采和淡薄的氣質,頗令人眼前一亮,喬懷嵩美髯如仙,自然不會因爲他年少而有所疏忽,此時笑道:“小侄不必多禮,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顧念這纔看見顧笙和喬遠奕,顧笙受傷雖不是很重,卻也是不能隨意吹風的,所以他身上披着厚實的貉子毛長披風,倒顯得清雅的書生氣質。
顧念本不認得喬遠奕,但是喬遠奕就站在顧笙身邊,還握着他的手掌,生怕他受寒,顧念還哪裡不知道他就是喬遠奕?
“笙師兄,你受了傷,怎麼還出來看我,這如何使得,快快進去吧?”顧念拽起他的衣袖。
“我的傷勢不要緊,看見你就好了。”顧笙輕笑。
喬遠奕有些嗔怪道:“我勸他多休息的,但是他不肯聽我的,他現在身上有傷他最大,我只好讓他出來了。”
看見即墨頎也一起到來,大家都有一些意外,不過都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即墨頎和顧念走在一起,也是該行禮的行禮,該客套的客套,做足了本分,倒令喬懷嵩和裴昊都感到意外。
只是有個小插曲,即墨頎走到顧笙面前,握起他的手,喬遠奕不明他的用意,奪回顧笙的手掌,很不友善的問:“你要幹什麼?”守護之意,連球球都看出來了。
顧念當即就明白即墨頎的用意,忙笑道:“喬師兄放心,我大哥只是想給笙師兄療傷,沒有對他有不軌的意思。”同時又瞪了即墨頎一樣,好像怪他沒有說明白,就那麼直接去握顧笙的手,也難怪喬遠奕會誤會。
喬遠奕這才知道自己魯莽了,臉上都漲得通紅,道:“十分抱歉,是我莽撞了,久聞即墨少俠的光系靈力天下第一,無人能及,如果顧笙能得到少俠幫他治療,那一定是他的榮幸。”喬遠奕急忙給了即墨頎一頂高帽。
即墨頎也是哂笑:“是我沒有說明白,也是我錯在先。只是看見顧兄口脣蒼白,血虛過重,纔會急於出手,望見諒。”
喬遠奕一聽就急了,問:“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即墨頎隔着衣袖再次握起顧笙的手腕搭脈,並且將純淨的靈力灌輸進去,半響才說:“並沒有特別嚴重,只要好好養傷就行,還是,不要站在這裡吹風的好。”
“我就說的。”喬遠奕已經握起顧笙的手掌,不由分說就帶他進去,一邊不忘了感謝:“多謝即墨兄了。”
顧念想追上他們,卻有點不放心,落在即墨頎身旁,低聲問:“我笙師兄當真沒事麼?”
“當真。”
顧念這才放心了,商量道:“如果我鳳師父傷勢比較重,能不能……”
“當然沒問題。”不等顧念說完,即墨頎就答應了。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人了。”顧念在心裡給他發送好人卡。
和喬懷嵩一起出來的還有他的小兒子喬植柏,這個喬植柏,平日看着挺書生氣的一個人,但是有時也不免口舌輕浮。
喬植柏的名字,之所以有兩個木字,是因爲從他出生起,他的五行就缺木,非常稀缺,所以纔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從小到大,他的家人,甚至他身邊的人,都極少有木靈根的,即使有,都並不明顯,他就無比納悶了。
而現在,他看見跟在顧念身邊的那個小花妖,就兩眼發直,移不開去,他身上的木靈根太純正了。
小花妖緊緊跟着顧念,他看見喬植柏不懷好意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早就怵了,想躲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躲,想向顧念告狀,可是顧念現在哪裡還有心思放在他身上?
每次偷偷回頭,小花妖都看見喬植柏眉眼彎彎的看着他笑,一看就知道是滿肚子壞水的人,腹黑型,這種人最不好對付了,小花妖早就嚇得看都不敢看他,緊緊拽着顧念的衣袖,不肯離開他半步。
喬植柏每次都是像逗小孩子似的看一眼小花妖,膽小如鼠的小花妖總有被人剝光了看的錯覺,總之,他很不喜歡喬植柏看着他的眼神,難不成這個人類看上他了?小花妖會花癡,更是會害羞滴。
顧念心急火燎的,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等他好不容易見到顧展鳳的時候,顧展鳳依然暈迷沒有醒來,即墨頎看過他,也給他輸入了光系靈力,才說:“明天早上定能醒來。”
聽了他的話,衆人才算真正鬆一口氣,尤其是顧念和裴昊。
和顧笙顧展鳳一起來到喬家的,還有顧展麟夫妻,他們的傷勢也是不輕,還在修行養傷,顧家家主顧枉年已經戰死,他原本可以不死的,但是顧家就是他的一切,眼看顧家就要沒了,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和青檀門的人一戰,便戰敗身死。
而張奇也是身受重傷,之後和他的弟子找了個清靜之地閉關。
至於白筱柔和顧淼,是最令顧念意外的人,顧家算是什麼都沒了,而顧展鳳重傷,只怕很難痊癒,即使痊癒吧,以後的修爲也可能很難提升,白筱柔“心灰意冷”,毅然選擇離開,帶着她的寶貝兒子回她的孃家,至今都沒有一聲問候。
對於白筱柔,顧念可是半點好感也無,自私自我,心胸狹隘,就連她的寶貝兒子也是被她寵壞了,他們離了顧家最好,他們若在這裡,顧念保證不會去看他們一眼,更別說幫他們治療。
和顧念一起過來的紹鋒,被裴昊暫時安排和喬家的外門弟子一起吃住生活,顧笙雖然算是個半個喬家人,但是這裡怎麼說也是喬家,不是顧家,他們是極需要一個忠心的弟子照顧他們,這樣裴昊才更加放心。
顧念覺得裴昊這個想法很對,紹鋒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也對紹鋒說明白了這些,希望他能好好照顧顧家的這些人,將來,對他只有好沒有壞。
紹鋒也不是笨的人,他在看見和他一樣是外門弟子出身的顧念,現在宛然修爲提升非常的快,快到他都不敢去想象,他也是個平凡人,心裡多少有些嫉妒,這些嫉妒,在顧念對他說了這些以後,化作了羨慕,再化作動力,鏗鏘有力的答應:“好,顧念放心,我一定照顧好顧家的人,這些本來就是我的本分,以後有機會也一定會提升我的修煉。”
顧念這才安心了一點。
最令顧念欣慰的一點,喬遠奕真的對顧笙很好,喬家也沒有拿顧家當外人,也極力照顧着顧家的這些傷患人士,也算是對顧家有情有義了。
喬遠奕雖然是個有點魯莽的漢子,但是他對顧笙好,顧笙有他照顧,甚至以後留在喬家,也算是有他的歸宿。
至於顧展鳳,如果他醒來知道他的妻兒都離開了他,他會作何感想?
顧念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不過,第二天顧展鳳醒來的時候,這些事壓根就是沒有必要隱瞞。
即墨頎的光系靈力非常給力,顧展鳳第二天一早就醒來,顧念想帶着球球一起去見他,所以球球一早就被顧念叫醒,讓球球還有些睡眼朦朧。
顧展鳳睜開眼睛就看見顧念和球球,頓了半響,直到聽見顧念和球球一再叫他:“師父。”“師公。”他纔想起來,眼前白髮的少年,就是顧念,而那個漂亮的,有着一雙金色眼眸的小娃子,就是他的兒子吧。
“顧念?”顧展鳳伸出手掌。
“是我,師父。”顧念握着他的手,球球還想爬上他的牀:“師公。”扒拉着他的手掌。
“這是你兒子?”顧展鳳看着球球,眼中盡是喜歡。
“是的,他叫球球。球球不許淘氣,你師公需要休息。”
顧展鳳滿臉都是寵溺,還知道笑:“不要緊不要緊,他這點小重量,對我沒有什麼威脅的。”
球球已經爬到他的牀上,用肉肉的小手掌去安撫他。
裴昊探身過來說:“顧念和球球正好昨天從墨心境回來,他們剛回到淵華宮,知道你出事,昨晚又風塵僕僕趕過來,至今都沒有好好休息呢。”
“是嗎?”顧展鳳有些感觸道:“其實不必太擔心我的,我現在就是這樣,好也好不到哪裡去,壞也沒有更壞的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顧念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感覺顧展鳳好像有點消極,或許在出事之前,也發生過什麼事吧,尤其是白筱柔和顧淼的離開,顧念雖然不喜歡他們母子,但是就因爲這一場事故就離開顧展鳳,顧念都覺得有點不實際。
顧展鳳的身邊有個軟軟肉肉的小包子,十分神奇的,他的精神竟是好得非常快,顧念都不得不感嘆,球球比他們任何人的魅力都要大。
或許是有球球在的原因,顧展鳳從醒來開始就沒有問過白筱柔和顧淼,他不問,也沒有人會主動提起。
對於這次的事故,顧念還是從顧笙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
顧家和青檀門同在北界,但是顧家在西南方,青檀門卻是東北方,本來可說河水不犯井水,顧家不算是什麼大家族,在北界都是安分守己,沒有得罪青檀門的道理,所以這些年才能屹立不倒。
但是在一年前,謝雷居然親自前來顧家拜訪顧枉年,顧家上下雖然驚訝,但是都沒有半點怠慢他們的意思,把他們敬爲上賓。
和謝雷一起來拜訪的還有他的親妹妹謝芹,後來才知道,一切的事都是由謝芹而起。
謝芹曾經有過兩任丈夫,第一任丈夫在他們婚後一年,便因各種傷痛病逝,第二任丈夫,修爲也並不高,但那人卻是謝大姑娘的菜,可惜他命不好,在大比之後的一次歷練中,不幸遇上高級妖獸被咬死並且分屍,這時,他們婚後僅僅半年時間。
於是周圍開始有人散播她剋夫的謠言,兩任丈夫都是被她剋死的。對於修真界的人來說,本不會在意這些流言,但是謝芹卻是個火爆的性子,而且,青銅門的人最是關心這些所謂“名節”和八卦輪迴,謝芹差點沒央着謝雷把散播這些流言的人都殺光,會傳播這些流言的人,多數是修爲不太高的修士,素質也不高,於是修真界又流傳,關於謝芹的終身大事,不可說。
大家都在翹首等待,下一個被謝芹“相中”並且“相剋”的人,會是誰?
令大家跌破眼鏡的是,這次被她“相中”的人,赫然便是已婚並有一子的顧展鳳。
雖然在青檀峰大比中,顧展鳳的風采和爲人處世都留給謝家很好的印象,謝芹還不至於奪人夫婿,但是好死不死,竟有專業的術士經過精準的計算,以謝芹的八字看來,和她最是般配,最有夫妻緣,也最是可以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八字,居然就是顧展鳳!
但是顧展鳳有妻兒,這要怎麼辦?
這謝芹是個心比金堅的奇女子,她認定了顧展鳳是她丈夫的最佳人選,就只認定他了,有妻兒對吧,據說他們夫妻也並不是感情和睦的人,謝芹更加堅定她和顧展鳳纔是天生一對,於是開始計劃要奪顧展鳳爲夫婿。
於是一年以前,謝雷和謝芹一起親自登上顧家大門拜訪,並厚顏無恥的提出他們的想法,顧展鳳和白筱柔聽了,當場沒有氣炸,這真是世界之大,無所不有。
雖然顧展鳳和白筱柔的夫妻生活不是很和諧,但是,顧家上下都覺得他們提出的問題太過荒謬,便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事情就壞在,謝芹是個一根筋的人,她已經認定了顧展鳳,就非顧展鳳不嫁,當面提議不成,她又暗地裡找到白筱柔,想從她身上下手,希望白筱柔存“君子成人之美”。
偏偏白筱柔並不是個會成人之美的人,而且嘴上說話也非常毒辣,上次她沒有出言嘲諷謝芹,只是看在青檀門的份上,纔沒有出言相譏,這時謝芹私底下找她,她可就不會口下留情,說話刻薄尖酸,盡往難聽的話去說,說什麼“想男人想瘋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已經是沒人要的寡婦酸菜”,“癩蛤蟆永遠吃不上天鵝肉”……總之,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謝芹被她氣得病了三天,發誓一定要報這個仇,出這口惡氣。
謝芹雖然氣得要殺了白筱柔才解氣,但是這樣還不至於要滅顧家滿門,可是半年前,謝芹再次和顧展鳳白筱柔一家狹路相逢,更加激怒了謝芹。
看着這一家有說有笑,謝芹氣不打一處來,好像看見白筱柔在勾引她的夫君一般,眼神都變得惡毒。於是趁着顧展鳳離開的空隙,和白筱柔,顧淼展開一場惡戰,惡戰的結果,謝芹沒有討到半點便宜,還白白受了白筱柔一肚子氣,令她火上澆油。
所以這件事的源頭是顧展鳳,可顧展鳳卻是最大的受害者,他都不明白謝芹的腦袋是怎麼想的,身爲修真的人還會去相信那些術士的話,青檀門怎麼說也是個大的修真門派,居然厚顏無恥做下這些事,就不怕引起公憤麼?
顧笙知道的只有這麼些,至於還有沒有別的事,他還不知道,青檀門是不是因爲這樣,對顧家痛下殺手,他也說不準,因爲這些事,即使是白筱柔不對,也完全不值得青檀門要滅顧家滿門,這對於他們的名義沒有半點好處。
但是,如果這只是一個契機,青檀門只是想借這件事而生什麼陰謀……這是他們最擔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早就該更的,但是後臺一直打不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