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即墨頎都沒有好心情,即使球球過來撒嬌,他也只是哄着,沒有多逗他,以至於顧念喂他吃粥的時候,球球抱怨道:“念念,爸爸是不是心情不好,他都不理我?”
“他不理球球麼,那一定是他不對,跟他心情好不好沒關係。”
“……”球球眨了眨眼,覺得念念說得對,可是又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他又怎麼想得明白?
飯後,即墨頎向球球招手,球球屁顛屁顛的走過去,即墨頎卻把他推給小花妖,把七星盤給了他們,說:“球球乖乖跟小花妖哥哥一起玩兒七星盤,好不好?”
球球有些不高興,不過小花妖對七星盤早就心儀已久,只是即墨頎很少給他用,這時聽見可以和球球一起用,他生怕球球鬧脾氣,忙說:“球球不是想玩編花環麼,哥哥教你好不好?”
球球雖然不高興爸爸叫他過來,就爲了說這件事,不過可以跟小花妖一起玩編花環,很快就轉移了他的情緒。
小花妖也不知從哪裡找出一些藤蔓和花枝,和球球慢騰騰的編織着花環,其實小花妖的小眼神都盯着七星盤呢,但是他向來怕即墨頎,即墨頎讓他帶球球,他能不帶好麼?
看見球球和小花妖漸漸玩得興起,即墨頎才轉身回到裡面,顧念還在收拾碗筷,即墨頎走進來手指一揮,眼前的碗筷光亮如新,發出明晃晃的光呢。
顧念白了他一眼,即墨頎裝作沒看見,磨蹭着問:“你要怎麼樣才肯答應不去萬方境?”
顧念有些神煩了,說:“你先告訴我,爲什麼就是不讓我去萬方境?”
“萬方境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好,相信我,你去了會後悔的。”即墨頎篤定道。
“我後悔了我不習慣了,大不了回來就是,還有什麼難處麼?”顧念不以爲然。
即墨頎意識到這樣說下去不會有更好的結果,他沒有辦法說服顧念,顧念有時犟起來,是不會因爲他而改變主意的,他必須換一種說話方式,想了想,便說:“大概是我十歲那年吧,我爸媽心血來潮,突然想去萬方境走走,那時我纔剛修煉不久,他們不放心我,而且,也想讓我多見識外面的世界,就帶着我一起去了,萬方境的景色是挺美的,但是天氣多數陰冷,極少能看見陽光。”
“我小時候比較內向,不像平常的孩子愛玩愛鬧,我在萬方境只認識一個朋友,他叫端克悲,比我還大兩歲,他在萬方境有很重要的身份,也許是從小就很少和同齡孩子一起玩吧,也或許是其他孩子對他都有些敬畏,總之,他出乎意料的和我走得很近,沒事就找我一起玩,兩個小朋友很快就可以玩在一起,不過我們很快就要回離天境,我沒有想到的是,端克悲表現出十分捨不得我,不過良好的教育讓他沒有和我鬧,只是要和我約定,將來一定要去萬方境看他,如果我不答應,只怕他就不會放我離開了,但是我還是沒有答應他,不知道爲什麼,我就覺得和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要我去看他,我不一定能做到……”
即墨頎說完了這個故事,說:“我和他的事就是這麼簡單,如果不是總遇見萬方境的人,他們總是提起他,我都要把他忘了,這是真心話,我對他沒有半點奢想。”
顧念也算是鎮定下來了,說:“你是這樣想,只怕他不是這樣想。”不然,也不會搞得好像整個萬方境都知道他在等即墨頎,那麼高調。
“這個,他要怎麼想不是我能控制的。”
顧念當然也明白,所以他也沒有再多糾結,只問:“能不能問下,他在萬方境,是什麼身份?”
“沒有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是神壇門的聖子吧,身份就相當於當年的神壇門聖女端小嶼,他從小就是個修煉奇才,他的作爲,肯定還在端小嶼之上,神壇門在萬方境的地位非常尊貴,等於皇者的存在,雖然身份尊貴,聖子或者聖女卻只有一個,而且不得離開萬方境,因爲他的存在就是萬方境的驕傲,是萬方境的代表,只能留在萬方境,直到下一任聖子或者聖女接任。”
“端小嶼又是怎麼來到離天境的,她那時候還是聖女身份吧?”顧念一語戳破。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們當年去萬方境的時候,聖女是她的親妹妹,聽說在端克悲十七歲那年,才接任聖子的。”
“既然他是聖子,身份尊貴,自有他的生活要過,卻還巴巴的想着你去見他,這算什麼?”顧念嘀咕。
即墨頎拉着他的手,說:“不去萬方境好嗎?我真不想看見他。”
“爲什麼不想看見他,他可是盼着見到你哦,都望眼欲穿了吧。”
“他的想法我管不了,不過,我是真的不想看見他,不去行麼,求你了。”即墨頎半摟着他的肩。
顧念回頭看他一眼,即墨頎的眼神非常堅定,非常專注,顧念沒有理由質疑他,肩膀一聳,說:“我去看看球球。”
即墨頎知道,顧念的心裡,任何時候都是球球最重要,只得放開他,心裡說不“吃醋”是假的,但是他卻沒有理由吃兒子的醋。
第二天早上起來,顧念果然沒有再提去萬方境的事,即墨頎暗暗慶幸顧念沒有提前告訴球球這個消息,若是球球知道顧念想去萬方境,球球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只怕他是非鬧着顧念要去萬方境不可,而對於兒子控的顧念來說,爲了安撫球球,或許他就真的會去萬方境……
即墨頎都已經“求”他了,即墨頎雖然沒有刻意做出心高氣傲的樣子,顧念也知道,他骨子裡的傲氣,他怎麼可能去求別人?顧念也不是不體諒他的人,所以,雖然顧念是有點點想去,也只得打消這個念頭了。
不過,顧念答應過球球的,來北界會帶他去玩雪球,所以顧念喂球球喝了羊奶以後,他們便到了青檀峰的峰頂。
青檀門的人現在還在爲謝雷的暈迷而鬧得焦頭爛額,謝靈碧雖然是醒了,可是,她卻再不能開口說話,而且,她得知“報復”她的人竟是她心心念唸的即墨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青檀門一團糟,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呢?
峰頂空氣稀薄,球球身上存不住靈力,顧念給他穿了兩件棉衣,最後還要套一件小披風,讓球球看起來活像個棉花球,小手小腿兒都要伸不直了,讓他看起來更顯笨拙,球球直報怨:“念念,難受,不要穿。”
“不要穿就不能去玩雪球哦,你是要穿還是不穿?”
最後球球只好妥協,不過,在青檀峰頂玩了沒多會雪球,身上開始冒熱氣,球球脫了小披風和一件棉衣,可就“輕盈”多了,玩起來更嗨了。
球球看見一片素白的銀裝雪景,特別開懷,堆雪人的時候,把他的小手都凍得發紅,僵着手指他還要在雪堆裡打滾,顧念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卻勸不住他不玩。
小花妖看見球球手指哆嗦伸不直的樣子特別好笑,很快和他玩起打雪仗,球球玩得更加歡脫,很快顧念和土小龜也加入進去,球球玩得最狼狽,兩隻小腿兒就像只旱鴨子,跌跌撞撞跑起來特別費勁,可是他卻不服輸,輸了就躲到即墨頎背後求保護,然後即墨頎也被他拉進去“替他報仇”,他就可以更加放開來玩了。
球球在即墨頎的庇護下,不畏寒冷,不懼顧念和小花妖的襲擊,還能爭取主動權,抓起一把雪球就扔給他們,玩得更加不亦樂乎,十分愜意。
不過球球畢竟還小,玩了不多久,就有些氣喘吁吁,顧念便要停下來,和球球慢慢堆雪球,球球從鬧熱中停下來,一時適應不了,悉嗖着流下鼻水,顧念只得用絲巾給他抹乾淨,笑道:“這就是貪玩的結果。”
球球卻絲毫不受影響,又悉嗖了下小鼻子,顧念說:“還怎麼啦你,鼻涕不都擦乾淨了麼?”
球球又吸了下鼻子,說:“不是鼻涕,念念,你沒聞到什麼怪味兒嗎?”
顧念也跟着用力吸了鼻子,不得不說,球球的狗鼻子還是很靈的,雖然剛流過鼻涕:“這是什麼味兒,怪怪的?”
顧念看向即墨頎的時候,即墨頎的臉色早就變了,不是黑臉,卻比黑臉更難看。
“怎麼啦?”顧念不知其然,心下卻是一緊。
“是雪的味道。”球球的狗鼻子繼續發揮作用。
即墨頎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抱起球球,說:“我們走吧。”
球球抗議:“不要,我還要玩……”但是看見他的爸爸臉色很不好,爸爸是從來不這樣的,球球也就沒再鬧了,只是很不樂意的趴在即墨頎肩上,手裡還抓着一把白雪。
顧念也是不知道即墨頎怎麼了,但見他臉色肅然,也沒有要玩的心情了。
可是他們剛剛轉身,就聽見一個溫軟的聲音說:“老朋友,多年不見,難道不應該出來迎接一下?”
即墨頎抱着球球卻是不動了,該來的終究會來,避都避不了。
寒風中,一股沁寒的味道愈發濃烈,頃刻,一個白影已經到了他們跟前,顧念定睛一看,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是美男麼,這特麼絕壁是美男啊摔……
顧念看着他兩隻眼睛都直了,球球卻在這個時候打了個特別響亮的噴嚏。
顧念瞬間被驚醒,暗暗爲自己的花癡感到愧疚,從即墨頎手裡接過球球,把剛纔球球脫下的棉衣和披風都給他穿上。
這時,只見白衣人手指一揚,白光一閃,即墨頎手中已經多了個小小的瓶子。
球球嗅了嗅小鼻子,問:“爸爸,這是什麼?”
即墨頎揚起手中的小瓶子,說:“這是沁雪飲,只有萬方境纔有的東西。”而且是隻有萬方境的“貴族”才能擁有,這是採集清晨的雪露,再以萬方境特有的幾樣靈茶泡製出來的,每樣都是極珍貴的東西,不過球球還太小,即墨頎怕他理解不了就沒說了。
球球舔了舔嘴脣,撒嬌道:“爸爸,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哦。”
即墨頎正愁着要留還是不留沁雪飲,這是他在萬方境的時候,最喜歡的萬方境的一種飲品,白衣人卻記到現在,還萬里迢迢拿來贈送於他,如果他留下了,他現在就欠着白衣人一份人情,如果不留,不說不近人情,他也擔心白衣人會有過激的表現。
現在好了,球球喜歡,就給他喝了吧,雖然還是欠白衣人一份人情,至少,這份人情不是他自己接受了,而是給了他的兒子,便打開瓶子,說:“球球喜歡的話,球球試試味道好不好喝?”
球球特別爽快的答應了,很快喝了沁雪飲,小表情特別滿足,說:“爸爸,好喝。”
即墨頎苦笑,果然他們父子倆的口味都是一樣的。
白衣人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很溫馨很貼心的樣子,他心裡的苦澀就別提了,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說:“這就是爲什麼你不肯去萬方境看我的緣由?”
即墨頎不自覺的擋在顧念和球球身前,說:“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白衣人笑得悽苦:“所以,你寧願讓我失望?”
即墨頎搖頭,說:“我只想讓你明白,就算我們見面又有何益,可以不見,不如不見。”
白衣人的凌厲眼眸變得陰冷,說:“現在我來了,你還要這樣麼?”
即墨頎沒有答話,他能說什麼?
白衣人看向他背後的顧念和球球,說:“就是因爲他們?”
顧念一顆心更緊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裡透露着太明顯的敵意,只是很快就隱沒了,顧念只擔心他會傷害到球球,說:“我們要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和我們沒有關係的事,千萬不要隨意代入哦。”
顧念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即墨頎拉住了手,不願意他們就這樣離開的樣子。
這個動作卻大大刺激了白衣人,驀然手指一揚,只見一道冰藍的光極快一閃,擊向顧念和球球。
顧念大吃一驚,他抱着球球,就像他能躲過這一下,如果對方喪心病狂再來幾下,只怕他不容易躲過,如果只有他和白衣人,或許還能應對過來,可是顧念卻不能放下球球再出手。
顧念心念急轉之際,即墨頎已經擋在他和球球面前,不躲不避。
“噗”一聲,冰藍色的光芒刺入他的胸膛,饒是即墨頎,也要倒退一步,還是顧念騰出手來扶住他。
白衣人顯然比顧念還有震驚,尖着嗓子說:“你爲什麼不避開?”明明是可以避開的。
即墨頎被他這一下震得胸口悶疼,好一會纔將那股難受勁壓下去,說:“如果這樣可以讓你泄憤,你衝我來就好,一切都由我承受,如果你想傷害他們,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他說得擲地有聲,白衣人的臉色比比地上的冰雪更加難看:“你就這麼甘願爲他們?”
“他們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絲毫的傷害。這一下是我受你的,如果你心裡有什麼怨恨,只衝我來就好,別對他們動手。”即墨頎凜然道。
白衣人舉起手掌,目光如劍:“你以爲我不會對你出手?”
即墨頎前行兩步,說:“只要你別對他們動手。”
白衣人極力壓抑着心頭的怒氣,雖然即墨頎受傷他也會心疼,他堂堂一個聖子,想從萬方境來到這裡,差點和神壇門的所有人翻臉,以爲他容易麼?可是他排除萬難來到他的身邊,滿心以爲即墨頎該感到纔對的,可是即墨頎的種種反應……太令他“失望”了,他怎麼能忍受?
鬱卒之氣充塞心間。
顧念非常緊張的看着他,如果白衣人當真對即墨頎出手,他該不該相助?
可是,就在白衣人就要出手的時候,只聽山下砰然一聲巨響,他凌厲的目光驀然一縮,雙眉緊蹙,卻是住了手,倏然往山下奔去,只留下一句話:“我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美男終於出來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