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兩個字對於林迦來說是個特別久遠的詞,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生命中最親近的人就是爸爸,其次就是爺爺,這兩個人承載了她生命中所有的親情,直到遇到江淮亦,遇到江母。
他們給她的,不僅僅是一段備受呵護的愛情,更像是添補了她人生中唯一缺少的那塊空白。
這個稱呼其實她在自己心裡也想過,但是卻沒有勇氣真的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叫出來,哪怕她心裡已經暗暗低喃了很多遍,下次吧,下次她一定當着江母的面,親口叫她一聲媽媽。
江淮亦似乎被她的答案取悅到,回到家之後一直到了晚上嘴角都保持着微微上揚的弧度,林迦他的反應看在眼裡,不覺有些好笑,莫名其妙心情好了很多,也許這就是心意互通的力量吧,竟然連彼此的喜悅都能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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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酒店辦公室,林茗馨坐在辦公桌後面面無表情聽着秘書有些爲難的彙報着這三天來林氏的損失,冷漠的瞳孔毫無反應,連着急的情緒都沒有。
“……另外,林總……”
秘書試探着合上手裡的報表,輕咳一聲:“已經連續有三家銀行打來電話催貸款了,我們和沈氏合作的項目——”
“我一沒死,二沒破產,他們有什麼好着急的,難不成怕我也像當年林安那樣跳樓死了?”
林茗馨冷笑打斷秘書的話,陰鶩的語氣帶着無法形容的寒意,瞳孔更是滿目冰冷。
秘書有些瑟縮,但是出於自己職位的義務,還是跟着開口:“可是林總,如果我們在他們的訴訟期內還不上這筆貸款,那您手裡的股份……”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稍稍擡頭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對面的上司,默默在心裡補上下一句,股份就被拍賣折現,那林氏和她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這些不用你操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林茗馨再次冷聲開口,看都沒有看秘書一眼,語氣倨傲。
秘書見狀也不敢再多開口,傾了下身子悻悻的退出去,腳步匆匆走到門口忽然撞上了剛進門的人,驚呼着連退了幾步,一句“對不起”還沒說完,便被眼前的人驚到:“安、安總……”
安子棟聞言沒什麼表情,視線掃向辦公室裡眼神像是利刃一般射向自己的女人,點頭開口:“你先出去吧。”
“哦哦,是。”
秘書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態,有些慌亂的開門出去,連看都沒敢再多看一眼。
安子棟關門走到辦公桌面前,連日以來的變故讓他身上還是多了些疲憊的神態,眉眼中也沒有了昔日的溫柔和精明。
林茗馨沒有起身,但是在桌子下面的雙手卻死死的扣住座椅,她想要保持冷靜,但生理上的反應卻出賣了她。
“你來幹什麼?”
她冷笑,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氣勢十足:“還想爲你身下的那個野種討回公道麼?聽說他徹底瞎了一隻眼睛,哈哈……這可真是這幾天對我來說最好的消息了!”
故意用最惡毒的言詞刺激着苗清年的男人,林茗馨真的很想看到他發怒朝着自己咒罵的樣子,她過的不好,那大家就乾脆一起發瘋算了。
安子棟沒有開口,他擡眸淡然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女人,側了側視線:“小琪的事情怎麼樣了?”
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寶貝,安子棟就算是一直對林茗馨存着防備、隔着心思,但是對於安雯琪,他終是不能做到像對待林茗馨一樣不管不問。
“你還有臉問小琪?”
林茗馨的嗓音徒然拔高,尖銳的嗓音像是忽然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刺耳又難聽:“你趴在那個賤人身上進進出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小琪,現在想起你的女兒,你配麼?”
“我來不是和你吵架的。”
“那你來做什麼?”
林茗馨忽地站起身,一隻手拍在辦公桌上傾着身子向前,滿臉譏諷:“怎麼,那個野種的醫藥費不夠了?還是你這個要飯的失了業,拿不出錢養那個賤人了,想回來求我——”
“我們離婚吧!”
安子棟實在聽不下去她無比惡毒的每一個字,皺眉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你說什麼?”
林茗馨身形一晃,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平靜的,彷彿剛剛的怒氣已經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安子棟長吁了一口氣,重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人:“林氏我不要,我名下的幾處房產會盡快轉給你,信用卡我已經註銷,其餘的你看看還有什麼要轉移的,我——”
“啪——”
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了安子棟的臉上,頓時浮起五個清晰的紅痕。
林茗馨攥着同樣酥麻的右手,猩紅的眼睛中滿是恨意:“你要和我離婚?在林氏出了這麼大資金缺口的時候和我離婚,安子棟,你當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和我撇清關係!”
“是,我就是要和你撇清關係。”
安子棟歪着的頭重新轉過來,發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不過你要搞清楚,我今天是要通知你這件事,而不是要和你商量的。”
“通知?”
林茗馨冷笑出聲,踩着高跟鞋繞過辦工作到了安子棟面前:“你覺得你憑什麼通知我?你剛剛裝模作樣放棄了那麼多的資產,最重要的一個怎麼落下了,你手裡林氏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呢?怎麼不急着讓出來?”
安子棟聞言臉色一變,嘴角跟着抽動一下:“我總不能什麼都不要吧?”
“不是你的東西,你有臉要?”林茗馨字字尖銳,狠狠的將安子棟的自尊踩在腳下。
安子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氣息陰森已然被激怒,他咬牙看着面前的林茗馨,死死的盯了半晌之後忽然鬆了語氣:“不是我的東西不假,但說到底,這也不是你的東西吧?”
林茗馨瞳孔皺縮,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安子棟接下來嘲弄的聲音:“你當初陷害林安,趕走林迦,說到底這些東西還是你佔了別人的,現在我拿走我該得的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閉嘴——”
林茗馨擡手另外一耳光就要再揮過去,卻被安子棟穩穩的攔住,一個用力直接將她甩到一旁,動作狼狽。
“林茗馨,我一直不想和你撕破臉,是看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情份上,但如果你再不收斂,大不了我們就魚死網破!”
他冷哼了一聲,臉上冰涼一片:“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打算,三年前你暗地裡做出的那堆間接逼死了林安的假賬,我留下了所有的備份,你可以自己估算一下上面的數額,恐怕你的下半輩子都要在牢裡度過了!”
林茗馨身子驀然一頓,驀然放大的瞳孔帶着恨意看着面前絕情的男人,咬牙切齒:“安子棟,你要是敢——”
“那你就試試我敢不敢!”
安子棟冷聲打斷他,語氣也跟着急促起來:“你竟然敢對小凱下手,我只有這一個兒子,你自己生不出兒子竟然連我的兒子也不放過,林茗馨,你真是刷新了我對惡毒兩個字的認知!”
“好——好——”
林茗馨淬着毒液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安子棟,忽然笑出聲來:“安子棟,我一直以來還真是小瞧了你,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孬種,沒想到你也有這麼雷厲風行的時候!”
她站直身體,視線不動:“你既然這麼疼愛那個野種,那我就要看看,到底是我先去坐牢,還是你陪着那個野種一起去死!”
“林茗馨!”
安子棟終於聽不下去,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通紅的臉色氣息不穩:“你別逼我!”
“我逼你又怎樣?”林茗馨滿臉挑釁。
安子棟咬牙,尖刀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三年前的那些假賬,有百分之三十都是在小琪名下的。”
“你如果真的發瘋,那就帶着女兒一起在監獄裡蹲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