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孟怡然到了桑南城。戴雲辰和一衆師兄弟接了恩師,到了自家府上。
戴家乃桑南城世家豪族,名望在桑南一帶乃至整個大陸都是如日中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而戴雲辰祖父戴桑南,一生散盡家財,資助鄉里。其在帝國擔任相輔時,便愛民如子,兩袖清風。家教亦是講究廉潔之氣。戴雲辰之父戴勉作爲家主,秉持親民作風,時常接濟平民百姓,因此府裡並無多少餘資。是故桑南子民無不感念戴家恩德,至有人不知帝國,但若三歲小兒亦無不曉戴家。戴家不講奢華,甚至府門、房屋略顯破敗,只是比一般大戶人家顯得齊整。
孟怡然拜見了戴雲辰祖父、父親,衆人寒暄良久。期間,戴雲辰提起拜訪“綠蕪老人”閭丘洋一事,提議要北上往離襄城探訪。
戴雲辰祖父和父親應允,孟怡然亦表示支持。並囑咐戴雲辰帶上一衆師兄,一同前往。於是戴雲辰便去約杜邑去了。
三日後,戴雲辰、杜邑與師兄弟們拜別家人、師尊,騎了駿馬,向北方趕去。
離襄城在鎖雲山脈北麓,與東邊的鳳翼城同爲進入鎖雲山脈之咽喉要地。兩年前,帝室派葉澤、龍延二人領兵分駐此二城,一度阻止了戰火向鎖雲山脈之外蔓延,是故纔有桑南平原一帶的平靜安寧。
因離襄城將領葉澤善於治軍,加上此地是南北往來交通要地,故而城中頗顯繁榮。戴雲辰幾人進入城中,已是五日之後的下午,蕭蕭秋風掀起了枯黃的樹葉,紛紛揚揚地在幾人頭上飛舞,斜陽拉長了城門樓的影子,斜斜地鋪在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商販已開始收拾攤位。間或有三三兩兩的軍士在街道旁走過。有小販抓過幾只水果什麼的送向軍士,而軍士置若未見,依然挺胸向前。
走到大街當中,幾人打聽到將軍府在城北,就徑往城北行去。到將軍府門前時,太陽已落山。門前立着兩個大石獅,威風凜凜,碩大的眼珠似怒目金鋼般瞪着遠方。有兩名衛兵矗立在將軍府大門兩旁。
杜邑剛要上前,戴雲辰將他攔住了。將嘴巴附到杜邑耳邊,悄聲說道:“我等貿然前去,葉澤並不認識我們。況我們亦不瞭解其爲人。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待我喬裝一番,再做打探!”
杜邑不解:“何須如此?只要報出我等名號,那葉澤定然知曉!”
戴雲辰笑道:“只聽了閭丘先生一面之詞,何以斷定其爲人?不打探清楚其真面目,又怎可與之結交?”
杜邑指着戴雲辰,無聲地笑着。於是戴雲辰幾人離去,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第二日,戴雲辰出現在將軍府門前。穿一身破爛長衫,頭髮蓬亂,不修邊幅。左手拿一個旗子,上書“樂天知命故不憂”,右手握個硯臺,肩上跨個布包,儼然一副落魄的算命先生打扮。
有一個衛兵橫着手中長戟,上下打量戴雲辰。大喝道:“將軍府重地,閒人閃開!”
戴雲辰似是發怒,瞪着眼珠:“如何說話!吾上知天命,下曉萬物,乃神仙耳!”
衛兵瞪了戴雲辰一眼,“刷”一下轉過戟身,便要發怒。另一名衛兵攔住他,道:“此人似是癲子,怕不知幾日未有飯吃,來此裝神混飯,拿個餅打發了去吧。何必計較!”轉身進了院子。
戴雲辰從門縫看見,將軍府大院裡甚是寬廣,一排士兵正在操·c練,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將軍居中指點着。
過不多時,這衛兵出來了,將兩個餅塞到戴雲辰手裡,道:“走吧!走吧!”
戴雲辰並未拿餅,裝着受了羞辱的樣子,怒氣衝衝道:“欺人太甚!你等當我何許人也!吾夜觀天象,算得你將軍府將有刀兵之災,特來搭救你等。居然如此藐視與我!”
衛兵一愣,瞪眼訓斥道:“快滾開!給你吃的就快滾吧!莫要生事!”
戴雲辰故意提高聲音,大聲叫嚷:“豈有此理!你等憑何趕我?我今日特來搭救你等,怎可如此待人?都說葉將軍禮賢下士,今日到了府上,居然不來迎接,不過如此!”
衛兵冷笑道:“好個癲子,不知好歹!只有我家將軍給你餅吃,別人府上,怕是給你吃鞭子!再說,我家將軍禮賢的是有才之士,不是你等裝神弄鬼混飯的!快走快走!”
戴雲辰不滿地大聲嚷道:“混飯的就不是平民百姓了?看來你家將軍原來並非愛民如子嘛!徒有虛名!叫你家將軍出來!出來!出來!”
此時,一個雄壯的聲音傳了過來:“何事吵嚷?”
跟着,衛兵身後走出一個將軍來。
衛兵回頭一看,臉上肅然,換上恭敬的表情,趕緊閃到一邊站立。戴雲辰看過去,正是剛纔指點士兵操·c練的那個將軍。
“將軍!此人自稱神仙,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來此裝神混飯。我給了他吃的,他卻不走,聲稱我將軍府有刀兵之災!”衛兵躬身對這位將軍道。
衛兵說話時,戴雲辰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位將軍。只見他大約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壯挺拔,只比自已稍矮。臉面英俊,神情剛毅。大眼濃眉,目光明亮有神,鼻樑直挺,頗有幾分剛毅豪邁之色。身穿金色鎧甲,掛大紅披風,束着發,腰上懸掛着寶劍。戴雲辰心想,此人或許便是葉澤。
衛兵說話之時,這位將軍也在上下打量着戴雲辰。
他似乎被戴雲辰無法掩藏的超逸俊俏的風度和污衣亂髮遮蓋不住的非凡的氣質所打動,雙眸流露出曾幾相逢的眷注的光彩。
看了許久,這位將軍收回目光,對那個衛兵道:“讓他進來!”然後,轉身離去。
衛兵順從地打開將軍府大門,將戴雲辰放了進去。
戴雲辰進了將軍府。前院有幾排臚列着長矛、刀劍等兵器的架子。十幾名士兵正坐在兵器架旁飲水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