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男孩還是女孩？”他總會輕撫我肚子裡的孩兒然後問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身爲大夫的我們卻也沒法解答。但如果他是男孩，夫君會教他醫術道理，做過太子太傅的他想必是信手拈來了，如果是個女孩，我會教她做菜行鍼，將來能爲她的夫君分憂。
他會有溺愛他的爺爺奶奶，將他寵上天，會有一個風趣幽默的二伯，給他講解世上趣事，奇聞怪談，會有一個武功很厲害的三伯，教他世上最厲害的武功，將來一定要能保護他的心愛之人，他還會有很多的叔叔嬸嬸，送給他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稀罕之物。
我們的曾經是那般坎坷，希望他不要重蹈我們的覆轍，不過生命的美妙之處大概是誰也無法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們會帶着他領略千山萬水，看塞北的雪，記苗疆的景，泛西湖的舟，爬蜀地的山，讓他感悟自然的魅力，會讓他選擇屬於他自己的人生，在他走歪道的時候及時提醒他，我們都教導過虎兒，可是本該對這些極爲自然上手，但不知怎的卻又真的很緊張，我害怕他會重蹈我們的路.....
我的脾氣最近壞了很多。
我已經不只一次衝他發火了，可是回想卻又不知究竟爲何而生氣，好像是很多毫無理由的瑣事，只記得不管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只是對着我笑着，笑着不知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生什麼氣了。
“夫人，在想些什麼？”
我靜坐窗前，撐着腦袋不理他，只是一個人對着遠方看着，不知想着什麼，身上突然重了一分，原來是他拿了一件衣裳披在我的肩上，我還是沒理他，他就徑直坐到我旁邊，擺着和我一樣的姿勢。
“玉之王，你閒的沒事幹嘛。”
“還真是閒的沒事幹。”
“沒事幹不會找事情做嗎？”
“我這不是在找事情嗎。”
冷靜，冷靜，我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再生氣了，扭頭望着窗外不理他。
“在想些什麼，夫君我洗耳恭聽。”
“什麼也沒想！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下，你快出去。”作勢推他出去，我怕自己又控制不住生氣了。
“夫人想出去走走嗎？”
“不想，你出去。”
“那想去尋點小吃吃嗎？”
“想....不想，你快出去。”
“看來待會只能一個人去划船了。”
“你說什麼！划船這事怎能一個人呢，何不邀個人相陪。”我拉着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說的也是，我這就去找你的兄長。”
“那我呢？”
“夫人不是想一個人靜靜嗎，我怎能擾了夫人的意志呢？”
“我現在不想靜靜了，我也要去划船。”
......
一天天過去，他也在一天天長大，現在已經會時不時調皮地踢我了，很疼，我不得不做些其他事情分心。
“雲歌，你要這樣，這樣。”
孃親和我分享了一些經驗，興許是怕我不能穩定情緒吧，她將以前生二哥，三哥，還有生我的故事都說了，我才知道爲什麼二哥會比我大那麼多，原來生二哥那次令娘有點陰影了，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走出來，三哥又那麼調皮，若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只怕娘真的不敢再生了。
“娘，你越說我越緊張了！”
“之前生你三哥那會兒，那可是片刻都不消停，現在這孩子比起老三是乖多了。”
“是嗎？”
娘讓我不要那麼緊張，可是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會向孩兒傾述，給他將故事，陵哥哥和他都在旁邊聽，可是好像還是分不了神！
“夫君！”我指了指琴，乖巧地看着他，他倒是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很快捋了捋衣袖，輕輕撫琴。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琴聲悠悠，跌宕有致，高朗開闊，已無衡量厚薄輕重之心，我已沉醉，不知疼痛，回過神來，見着娘靜靜站在門口，我感覺請娘坐下。
“娘！”“岳母。”
“小珏，這曲子是九爺教你的吧。”
“是的岳母。”
“還是老樣子呢，小珏，下次彈琴記得叫我。”
“岳母若要聽的話，孟珏隨時都可以彈。”
“那好，你說九爺最喜歡的曲子是哪一首呢？”
我現在只想過去狠狠地教訓他，阿諛奉承到這地步，看你怎麼收場，老天保佑，娘千萬別追究到底啊。
“據我所知，義父向來不會喜形於色，以晚輩猜想義父最喜歡的應該是采薇，這也是義父教我的第一首曲子。”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他神色閃過一絲驚醒，偷偷向我使了個顏色，我也很快反應過來，“娘，你想想，義父爲什麼會喜歡這首曲子呢，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明明是很悲傷的故事，爲何義父能喜歡呢，一定是想到娘開開心心，纔會喜歡這首曲子的，如果娘不開心，義父想來也不會喜歡這首曲子。”
“是嗎？”
娘已經走了，我和他都驚了一身冷汗，只能祈禱娘千萬千萬別再來了。
也許爲了不讓娘多想，也許是來了興致，在我的要求下，他時不時要用壎，笛，簫等其他樂器進行演奏，他會好多種樂器，我心血來潮時便嚷嚷着要學，他便教我，一會兒後，我就擺擺手不學了，這哪是一般人能學會的，太複雜了！
反正有他在，想聽便聽，他只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