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岐山別莊
來自李家的邀約對關平和雲英來說都覺得可有可無,沒想到回家當閒話那麼一說,賈氏不但嚴厲地要求關平早日赴宴,還給兩人強灌了一堆赴宴的禮儀。
雲英聽了一半就覺得頭大如鬥,忙找了藉口道:“婆婆,關平哥去李府那是有同窗敘舊,我不過是去見見在別人家做丫鬟的姐妹,學這些也沒用,不如我去一趟鎮上請劉大叔幫忙先給關平哥尋摸個書童回來。”
“你當書童是那麼好尋摸的麼?說有就有?”賈氏相貌本就稍顯嚴厲,總是讓雲英想起前世初中時期被人稱作“滅絕師太”的班主任,只要賈氏一瞪眼,雲英心裡就不自覺地發憷,默默退後了半步,恭順回道:
“要是鎮上沒有,我打算請劉大叔幫我上縣城找找,估計會耽擱些時候。”
珍味居的兩位掌櫃無形中已經成爲雲英做事的藉口,她其實是打算親自去一趟岐山那邊的邊城,但要一日往返基本不可能;以前她就曾經用這樣的藉口出去過兩次,賈氏比較信任珍味居掌櫃的爲人,也就聽之任之。
這次也不例外,賈氏聞言不過皺了皺眉,“雲英你如今可不是以前的黃毛丫頭了,這拋頭露面的事……”這拋頭露面的事情本不該雲英來做,然而關家唯一的男丁關平哪裡有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些雜事?說到一半,賈氏便嘆了一口氣改了口:
“算了,待你十五歲及笄後萬不可再拋頭露面給平兒惹來閒言碎語。”說到這兒,賈氏眼神瞟向了縮在門外面躡手躡腳準備躲開的曼兒,沉聲咳嗽了一聲道:“曼兒你往哪去?你六姐不學規矩你來給我好好聽着。”
被抓個正着的曼兒頓時滿臉苦相,只能眼睜睜看着雲英對她做了個“你受苦了”的表情然後大步離開,嘟着嘴對雲英回了句無聲的“六姐,記得回來給我帶好吃的”,這才轉身蹭向賈氏和關平所在的正門,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分外可愛。
“娘。曼兒還是小姑娘,記這些規矩幹什麼?”關平是看着遠根和曼兒長大,對他來說,他們兩個就像他的親弟妹一樣。他還捨不得十來歲長得像個小仙女的曼兒露出那副苦樣子。
“不小了,當年你娘我四歲就開始學這些規矩,像她這般大的時候都能幫你外婆主持中饋應付家中來客了。雲英是學不會這些東西了,不能耽擱了曼兒。”賈氏眼神悠遠,想到了未嫁前府上每日人來人往的場景,也想起了孃家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熱鬧時刻;收回心神再看姿容不凡的曼兒,微微點頭,她相信,只要好好培養,幾年後的曼兒不會輸於任何的大家小姐風範。如此一來,有她幫手,也算對得起爲這個家付出許多的雲英了。
自以爲幫着雲英考慮良多的賈氏不知道的是,曼兒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學這些勞什子的規矩,曼兒其實更喜歡拴着圍裙繞着爐竈做自己喜歡的食物。不過曼兒已經不是孝子。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要應付的,她心裡都懂。
出了房門往西山走,西山外圍的蕁麻依舊,村裡人能混個溫飽竟然就真的沒人試着來打探西山,這也讓雲英的秘密基地至今依舊保有。
因爲人手有限的關係,就算喬全探出了還有幾片山坳能夠開荒種地也沒能嘗試;加上雲英看了人家立夏留下的地契後還真不好意思厚臉皮理所當然地去開發別人的私產。
“雲英。你怎麼上山了?”喬全正在地裡查看即將收成的玉米,剛出來便見着雲英大步上了山,下意識望了望山上,問出了聲。
“全叔你在啊?”雲英尷尬地笑了笑,她沒想到正好碰見喬全,好在經過幾年的磨合。喬全算是她身邊最信任的大將了,這份信任甚至超過了賈氏和關平。
至少,岐山別莊的事情喬全知道,賈氏母子卻不知道。倒不是雲英有意隱瞞,而是雲英都還不知道立夏留岐山的地契給她是什麼意思?要是被別人知道侵佔了去。她豈不是大大辜負了離叔和震叔的一番託付。
想到這兒,雲英到現在都不明白岐山別莊的主人怎麼那麼大大咧咧就相信她一個陌生人。不但留了地契房契,同時被留在岐山別莊的還有一家子的賣身契。
這一家子姓胡。雲英叫四十來歲的家主胡伯,另外便是兩夫妻的兩個兒子,大兒子胡一二十多歲、二兒子胡二十歲。除了瘸腿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的胡伯,娘仨都是聾啞人,只知道出力氣。望月谷中要不是有這一家子,雲英可不敢耕種那些作物,饒是如此,搶種搶收的時候她還是帶了喬全上去幫忙。
“全叔,回去可別說見過我啊。”不是一次兩次的配合,雲英吩咐得很隨意,喬全也應得乾脆。
山谷裡,胡嬸正拿了籃子挑了兩個嫩玉米,見着雲英前來上前,擦擦手,上前就是一陣比劃。
面對真正的聾啞人,雲英很是慶幸最先遇上的是立夏那廝,否則還真是拿胡嬸孃仨沒辦法。
胡嬸見着和雲英溝通不良,乾脆不管了,直接拉着雲英就往別莊走。
“胡嬸,我不……”不想進人家的私人地方。雲英這四年來只從岐山別莊下山過一次,那次因爲疑慮太多,又不知道所謂的回回街中人究竟會不會認賬,根本就沒仔細看別莊裡的情況。
後來,她見了回回街的中人,又想着胡伯畢竟是別莊正港的下人,便順順當當做起了甩手掌櫃,只是每季栽種和收穫的時候上來看看,順便爲後花園的那猩憐沒人管理的花草施適、澆澆水、除除草等等。但每一次,她都謝絕了胡伯讓她去前院的邀請,總覺得心裡沒譜。
誰知道今天一上來胡嬸的力氣這麼大,直接拉了她就往前院走,雲英拒絕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拖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院門內。
正對面是一個雕琢着“福”的巨大影壁,影壁前放着一個超級大的石缸,石缸裡砌着形狀瑰麗的假山,假山上還用木頭做了亭子和小橋,讓雲英第一次知道騰雲朝這個落後封建的地方竟然還有如此高妙的技術。
轉過影壁是一個寬大的空地,左右兩邊各砌了一個花臺,放着一些盆栽花卉,中間空着的青石板道路直通前方的臺階,臺階上有寬大的迴廊,每一間房屋都有着精緻的雕花門窗。
“誒誒……”身邊的胡嬸丟了雲英的手衝着左手邊一間屋子叫了兩聲。
胡伯手上拿着毛巾從裡面拉開了門,見着雲英後面上一喜,“雲英小姐,您來了。”
胡嬸笑了笑退了出去,雲英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胡伯,不是和你說過好幾次,我不過是山那邊的普通人,別叫我小姐行嗎?”
“是,小的知道了,雲英小姐。”胡伯只知道辛震臨走之時傳達了少爺的命令:他們必須奉雲英爲主。他本人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傷殘兵士,妻子兒子又都是殘疾人,要沒有少爺求情,他們一家子現在便不會過上此等悠閒生活。因此,不管雲英怎麼說,尊卑之別他是牢牢記在心裡的。
雲英往天上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算了,胡伯你問問胡嬸急急忙忙拉我過來是爲了什麼?”
往身邊一看,胡嬸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身影。胡伯一瘸一拐的走到雲英身前五尺處躬身回道:“是小的想問小姐您,今年的玉米能交給回回街的牙行代賣嗎?”
種玉米的第一年,雲英除了立夏留下的種子根本就沒見着玉米粒;第二年玉米剛剛收穫,雲英都還發愁玉米要怎麼銷出去,結果在她不在的時候,邊城將軍府便來人直接給了兩千兩銀票收走了玉米,算算價格,還算賣個高價。
將軍府雲英自認惹不起,看在加價高的份上,第二年和第三年的玉米也都是將軍府給包圓了,巧合的是,雲英一次都沒趕上和前來交涉的人說上一句話,只是拿着胡伯交給她的契紙和銀票有修笑不得,這麼省心的事情別莊主子直接交給胡伯一家子處理就好,幹嘛要交給直接這麼多此一舉的。
只是今年?雲英突然想起關平的說法,難不成官府嫌價格太貴?既然胡伯問了這個問題,雲英也不好推脫,正好要去回回街找牙儈給關平買個書童,便乾脆帶着胡伯一起找牙儈落實這事情。
岐山往邊城走的道路只有一小截是小路,走完這一小截之後有個小院子,平日裡胡伯一家便是住在這裡看守上山要道。院子裡喂着一匹馬,還有一輛素淨的馬車,有馬車相助,二人趕在天黑前進了邊城的北城門。
前面曾說起過邊境三城查驗戶籍的嚴苛,然而云英在邊城卻是憑着胡伯手中的一塊烏木牌子暢通無阻,壓根就沒被人查過身份。這次也不例外,兩人順利地進了城,胡伯將馬車直接趕到了回回街,人稱邊城“牙儈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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