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料得明朝 尊前重見

棲雲山莊人頭攢動,熱鬧非常。

雲中軒一身白衣,神情瀟灑地站在大門口迎接從各地趕來參加大會的各分會會主。

其實這個繼任大會早在三年前就該舉行了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在大會舉行前夕,繼任門主的雲中軒突然不知所蹤,直至三天後纔回來,並且拒絕再接任門主之位,隨後林清輝突起發難,重創門主之後逃去,他手下弟子也有許多羣起鬧事,在雲門引起喧然大波,幾至傾覆,最後雲中軒宣佈暫代門主之職,幾經波折,事態才慢慢平息。

時隔三年,繼任大會重新舉行,門主仍然是雲中軒,來參加大會的各分會長雖然沒有異議,但隨行的下屬心裡都難免有點嘀咕,不知道既然遲早是要當門主,當初又爲什麼要拒絕。

宋四便是其中一個。他是第七分舵弟子,進入雲門不過年餘,對三年前的事,也曾在別人口中聽得一星半點。此時便半開玩笑地道:“當年的門主大會中途夭折,不知道這一次,還會不會重蹈覆轍。”

“你胡說什麼?”第五分舵長雲碩剛好經過,聞言頓時大怒,一步就躥到宋四跟前,重重地甩了他一個耳光,厲聲斥責道:“膽敢在背後議論門主,你是哪一門的?”

宋四見到是以脾氣火爆著稱的雲碩,額上頓時冷汗涔涔,急忙單膝跪下,惶聲道:“弟子知錯,懇請會長息怒,弟子以後再不敢了。”

“還有以後?”雲碩怒眼圓瞪:“看你的服色,是第七分舵的吧,林潼那個混蛋呢?我倒要問問他,是怎麼教的弟子?”

“雲舵主,什麼事情需要這麼大動肝火啊。”林潼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今天是門主繼任的好日子,你這麼大嚷大叫的,沒的叫人笑話,說我們雲門沒有修養。”

雲碩聞言更如火上澆油,他一指宋四,鼻子呼哧呼哧地響:“你看看,這是你教出來的好弟子,公然在背後誹謗門主,也不知是誰在背後指使的。”

宋四汗如雨下,急忙辯解道:“屬下只是一時無心,隨口開個玩笑的,絕無任何人指使。”

林潼看了宋四一眼,冷哼道:“雲碩,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不過,也用不着做得這麼明顯吧,幾句玩笑之言也要計較,莫不是要借題發揮?”

“林潼,別人不知道你,我可知道你,你和你那個師傅一樣,都不是什麼好鳥,告訴你們,別想打門主的主意,不然,我老雲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林潼的臉色也變了:“姓雲的,你別和我來這一套,當年的事情,門主都沒有計較,你算哪根蔥,也敢站出來,我林潼跟着老門主東奔西走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你!”

眼見着兩人紅頭漲臉,伸胳膊擄袖子,一副死掐的架式,一旁的幾位分舵長急忙上前,將他們死死拉着。

“我說你們兩位不要一見面就吵行不行,今天可是雲門的大日子,在這個時候鬧事,這不是在拆我們雲門的臺嗎?”

“是啊,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跟仇人似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真要鬧出什麼事來,就算門主饒得了你們,咱們也饒不了你們。”

兩人被幾位分舵長攥得動彈不得,只好各自怒目而視。

至於始作蛹者宋四,則早已被大家忘得一乾二淨,也不知道他躲到哪個角落去了。

“門主,時間差不多了,您先進去準備一下吧,這裡交給門下的弟子就行了。”

總管見時間不早,而新任的門主仍沒有入內之意,只好上前催促。

雲中軒看看恭立一旁的莊內弟子,又看看四周,心中暗歎一聲,她大概是不會來了。

壓下心中的失望之情,微點點頭,轉身向內堂走去。

拜過天地、祖師爺畫像,聆聽了門規之後,雲中軒站起身來,對着香案行了禮,只要從香案上取過門主的信物,就算大功告成,從此他就正式成爲雲家的門主,雲門上下數百子弟,外圍數千屬下的生死前途,從此就全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雲中軒看着碧綠晶瑩的門主令牌,心中百感交集。三年前爲了它,林清輝不惜叛出師門,並害他錯失了救月依依的機會,他本已發誓再不接門主之位,沒想到,父親卻詐死遠走,使得自己不得不違背誓言再次接下它。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這一塊小小的玉牌,竟使得師門之間互相陷害,使得他失卻了最心愛的人,當真是造物弄人。

他環顧四周,見衆人皆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不由暗暗苦笑,長吸一口氣,他緩緩向香案走去。

“慢着”一聲大喝,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衆人循聲望去,皆是一愣:“林清輝?”

林清輝大搖大擺地走進會場,倨傲地:“這個令牌,只有我纔有資格拿。”

此語一出,立時四座皆驚。

第三分舵長黃天戰憤憤道:“你這叛徒,早已被老門主逐出丐幫,還有什麼資格拿這個令牌?”

林清輝雙眼一眯:“就憑這個!”

說着右掌一揚,黃天戰措手不及,立時被擊得飛落一尺開外,口吐鮮血。

他一出手便擊傷黃天戰,立時激起羣情激憤,紛紛怒目而視。第三分舵的弟子更是破口大罵,若不是礙於雲中軒尚未發話,早已羣擁而上了。

林清輝卻若無其事一般,對雲中軒挪揄道:“雲門分舵的實力真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了,看來你做這個門主還真是不夠格啊。”

雲中軒壓住心頭的怒火,看向已被弟子扶起的黃天戰,道:“黃會長,你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黃天戰勉力起身,答道:“屬下並無大礙。”

頓了頓,臉上泛起羞愧之色道:“屬下無能,給雲門抹黑,請門主責罰。”

雲中軒溫言道:“黃舵主不必介意,林清輝武功雖然高於你,但採取如此手段,令人不齒。你先安心養傷,今日之事,我必定要爲你討個公道。”

“是,多謝門主。”

雲中軒看了林清輝一眼:“林清輝……”

林清輝打斷了他的話,道:“沒大沒小的小子,見了師叔竟如此無禮,你師父沒教過你要尊師重教嗎,竟敢直呼師叔名諱?”

雲中軒冷冷道:“你早已被遂出雲門,有何資格做我師叔?”

林清輝怒道:“一日爲師,終身爲師,你既稱了老夫二十年的師叔,豈可隨意更改?”

雲中軒也不與他爭辯,道:“你早已叛出雲門,今日卻又回來,且口口聲聲以師叔自居,想必是有所仗持吧。”

林清輝嘿嘿笑道:“這是自然,雲門上下子弟衆多,老夫若是沒有一些準備,怎敢貿然前來送死。不過,老夫也是雲門弟,看在昔日同澤的份上,老夫也不想大動干戈,你若識趣,趕快把令牌交出來吧。”

“你妄想!”一旁的弟子紛紛嚷道:“你這叛徒,也配做雲門門主?”

雲碩更是七竅生煙,摩拳擦掌,只要雲中軒一聲令下,他一定第一個衝上去。

林清輝陰險地看了衆人一眼,對雲中軒道:“你就是這樣管教你的屬下嗎,太不成體統了。”

雲中軒淡淡道:“他們說得不錯,你想做門主,只是妄想罷了。”

“哼”林清輝怒道:“你年紀輕輕,資歷不足,有什麼資格做門主?”

雲中軒反問道:“你又有什麼資格當門主?”

“既然如此,我們便來問一問大家的意見如何。”

林清輝似胸有成竹道:“支持做雲門門主的,站到老夫這邊來,老夫保證,絕不會虧待你們。”

“呸,你這老鬼,誰會支持你做門主。”雲碩大吼一聲。

林清輝一雙兇目直視着雲碩,目中閃機畢現。

沉默了片刻。

“弟子願意支持師尊。”

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清輝看到出聲的人竟然是林潼,面上泛起驚訝之色,今日之事雖然他早有佈置,但這個林潼卻顯然不在他計

劃之列。

林潼恭敬行禮道:“弟子本是孤兒,幸得師尊收養,教導成人,師尊之恩,莫齒難忘,唯以師尊馬首是瞻。”

雲碩目眥欲裂:“林潼,你這混蛋,老子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他媽的,居然敢背叛門主,老子和你拼了。”

他虎的一拳猛然擊出,雲碩卻不和他正面對敵,將身一側,便轉到了林清輝身後。

林清輝輕輕伸手,便將雲碩擊退。

轉過身來,看向林潼,滿意地點頭道:“不愧是老夫當年最心愛的弟子,沒有讓師傅失望。”

“嗯,你放心,事成之後,師傅必有厚報。”

林潼一臉感激之色:“是,多謝師父。”

林清輝又看向剩餘的十數人,語氣森然道:“你們呢?可要想清楚了,如若不從,後果自負。”

剩餘的十幾人對視一眼,當下又有數人出列,聲言支持林清輝,直氣得雲碩在一旁破口大罵。

林清輝得意地看了雲中軒一眼,卻見他站在那裡,一臉平靜從容,毫無憤怒驚駭之意,也不出言阻止,彷彿這一切都與他不相干,又似全在他掌握之中。

林清輝心裡反倒有些不安了。

轉而一想,今日之事佈置得停停當當,萬無一失,諒他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怎樣,現在支持老夫的人與師侄你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看來你這門主之位也不是衆望所歸啊。”

雲中軒不動聲色道:“你既準備得如此周全,想必也早想好了解決辦法吧。”

“嘿嘿,老夫確實有個辦法,便由老夫和你單獨打鬥一場,只要你贏得了老夫,老夫便不再反對你當門主,如果你輸了,你便得乖乖將門之位讓出,如何?”

一向拙口拙舌的雲碩難得聰明瞭一回,道:“你不過是雲門的叛徒,憑什麼和門主賭,如若每個不相干的人都想當門,都要和門主比試,那我們門主豈不是應接不暇?”

其餘數位支持雲中軒的會長也紛紛出言稱是。

林清輝目中兇芒一閃:“你若是不服,我便先收拾了你也是一樣。”

雲碩卻不吃他這一套,梗着脖子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

雲中軒微微一笑:“我記得某人以前說過不是我的對手,怎麼,今日卻這麼有信心了,真以爲雲某受傷就拿你不下?”

林清輝聞言心中暗喜,看來這消息果然不錯,雲中軒確實是受了傷不能與人動手。當下更加不可一世道:“你若是怕輸給我也沒關係,大可不必找藉口,總之只要你肯承認雲中軒是浪得虛名,這門主之位老夫也可以不要,或者,你也可派你手下的弟子與我交手,這樣我可是仁至義盡了吧。”

雲中軒心中冷笑,林清輝和自己可謂仇深似海,莫說毒傷已解,便是未解,寧肯廢去一臂,自己也斷要將他了斷。

他站起身來,正要應戰,忽聽有人笑道:“門主宅心仁厚,不想在今天的大會上讓人難堪,卻偏偏有人不識好歹,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嘖嘖嘖。”

後面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一連三個“嘖”字,衆人皆不難想象話中未竟之意。

林清輝大怒,循聲望去,喝道:“是誰在那兒胡說八道,快滾出來。”

只見衆弟子中站出一個人來,滿不在乎道:“是我,怎樣。”

林清輝見他身形瘦小,容貌平庸,從身上服飾看來,顯然在門中地位低微,不由輕視地一笑:“你活得不耐煩了麼,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快滾開!”

那人嘻嘻笑道:“滾開,怎麼滾開呢,不如你來示範一下吧。”

四座開始有人竊笑。

雲碩卻盯着那人,一臉不可置信,這人,正是一開始說錯話被自己責罰的宋四。

他搖搖頭,心裡暗想,真是奇怪,我老雲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這個宋四,那時一臉熊樣,可不象現在這樣,嗯,怎麼說呢。

雲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合格的詞來,只是本能地覺得,現在的宋四和方纔那個截然不同。

不過,儘管想不出來,對於宋四關鍵時候敢挺身而出的行爲,他還是極爲讚賞的,他鄙夷地看了林潼一眼,心想,這個宋四,倒還有幾分血性,不象他那個會長那麼無恥,早知道,那個時候就不要打他耳光了。

林清輝冷哼一聲:“不識好歹的小子,等老夫當上門主,可有你好瞧的。”

“哦,原來你想當門主啊。”

宋四立時一臉驚愕:“可是,我們雲幫主纔不過二十多歲,起碼還可以活上五十年,五十年後雲幫主退隱再傳位的話,不知道老先生你是不是還活着呢。”

“哈哈哈哈”衆人立時鬨堂大笑,其中以雲碩的聲音最響。

林清輝氣急敗壞:“你是哪裡來的毛小子,老夫當年在雲門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宋四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怎麼現在的人動不動就說當年的時候呢,莫不是人老了,記憶力也出現問題了,生怕自己會記不住,所以需要老是提起?”

他一臉正色地看着林清輝,認真道:“如果老先生確實有此隱疾,我倒有個偏方,可以讓老先生一試。不過,老先生上了年紀,還需安心靜養,這些拋頭露面,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不做爲好。”

林清輝見他句句不離一個“老”字,顯然是譏諷自己,心中恨得牙癢癢的,若不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真恨不得立時便將這個面目可憎的人挫骨揚灰。

宋四又道:“我們行走江湖,講的便是一個‘義’字,你當年勾結外幫,欺師叛祖,已是對師門不義,雲門主乃老門主親令所授,你不顧師令強搶門主之位,是對老門主不義,身爲雲門弟子,方纔竟然出手打傷門內弟子,更是對兄弟不義,似你這般無義無恥之徒,哪有資格來做這門主?”

他說一句,便往前逼一步,收斂了嘻皮笑臉之後,倒是爲得氣度莊嚴,林清輝被他氣勢所憾,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額上立時泌出一滴冷汗。

在場諸人皆被這一番話給震住了,這個宋四平時大家也都是熟識的,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口才,字字有力,句句在理,說得林清輝啞口無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雲中軒也是略帶詫異地看了宋四一眼,眼前這名弟子,自己也見過一兩次,不過武功平平、老實忠厚的一個人,此次丐幫大會他不過是負責招呼客人、佈置場地,爲何現在卻一反常態,在衆人面前不但神色自若,而且心思敏銳、妙珠連珠?莫非是自己觀察不夠仔細,以致埋沒了人才?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面上露出了喜悅的笑意。

此時,林清輝見大家交頭接耳,皆是對自己不滿,便連方纔出聲支持自己的會長,除了林潼,也是面有異色。

眼見好好一個局面被宋四攪得七零八落,心中恨得咬牙切齒,暗忖此人是個滑頭,再與他鬥嘴也討不了好去,反而自取其辱,不如先放過他,待自己奪回了門主之位,不怕他飛出自己的手掌心。

主意一定,遂不再與宋四爭論,他一揚頭,對雲中軒道:“雲中軒,你到底敢不敢和我比試?”

雲中軒尚未答話,宋四卻道:“喂,你這人要不要臉哪,我們幫主是何等身份的人,怎屑於同你這樣的小人比試。”

林清輝怒道:“臭小子你說什麼,找死麼?”

宋四嘻嘻一笑道:“我方纔已經說過了,我們幫主是不會自貶身份和你比試的,不過呢,看你說了這老半天,也沒有人理睬,怪可憐的。這樣吧,反正小子我在門中地位低微,和你過幾招想來也不致墜了雲門威名,就讓我勉爲其難吧。”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雖然衆人對宋四的妙語連珠深感佩服,但那畢竟只是口舌之巧,可是比武之事卻是半點不能取巧。林清輝身爲雲中軒的師叔,武功極高,從方纔他一掌擊傷黃天戰的身手看來,這幾年來他的武功只進不退,宋四隻是一個小小的三代弟子,卻敢與他挑戰,豈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清輝聞言不怒反喜,他宋四攪

局早已恨之入骨,聽得此言,卻是正中下懷,當下陰惻惻地笑道:“你想送死,老夫又豈能不成全你。”

宋四笑道:“我若是輸了,自然任你處置,但若是我勝了,又當如何?”

林清輝心道,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你?便大咧咧地道:“你若勝了,老夫也任憑你處置。”

宋四笑道:“那麼,若是我勝了,便要你對門主按照江湖規矩行一大禮,稱他一聲‘雲門主’,併發誓從此不再踏入棲雲山莊半步,如何?”

林清輝心中一驚,若是按照江湖規矩對雲中軒行一大禮,等於是承認自己已不是雲門弟子,對於門主之位不但再沒有爭奪的資格,而且,若是雲中軒將來再追究起叛幫之事,自己也絕不能抵賴,這個宋四,心思倒是細膩得很,居然方方面面都替雲中軒考慮得滴水不漏。

他冷笑一聲:“你不過是個三代弟子,在雲門地位低下,如果你輸了,能做主讓雲中軒讓出門主之位麼?”

話雖是對着宋四說的,但目光卻是看着雲中軒。

雲中軒看向宋四,到目前爲止,事態的發展完全在他掌握之中,只除了一樣,他並沒有料到蕭紫衣會扮成宋四的模樣出現。

雖然知道她武功高強,卻極不願讓她以身犯險,正在躊躇,宋四卻向他眨了眨眼睛,笑道:“門主放心,我一定手下留情,將他的性命留給你以後處置。”

以他的容貌做出這個動作實在顯得可笑,但云中軒卻絲毫不覺得。

他清咳一聲來掩飾自己心中的關切,笑道:“如若他輸了,我便將門主之位讓給你又何妨。”

雲碩急道:“那怎麼行,宋四怎麼會是他的對手,門主你要三思啊。”

“是啊,說不定,這個宋四和林清輝是一夥的,故意設這個局來讓門主鑽,門主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雲中軒將手一擺,示意自己心意已定。

在場衆人不敢再多說什麼,心中卻是疑惑重重。

宋四欣然道:“多謝門主。”

宋四緩緩一擺手中竹棒,神情肅然,佇立不動。

衆人見他一改方纔嬉笑神情,竟是勁貫全身,顯得氣勢迫人,不由均是一驚,想不到此人表面上看起來平庸無奇,竟是個武學高手。

林清輝也是心中暗驚,始收了輕視之意,面露凝色道:“小子,出招吧,看在你是小輩的份上,老夫讓你三招。”

宋四卻淡淡一笑:“來客是客,不敢受讓,還是你先出招吧。”

林清輝額上青筋暴出,怒不可遏:“竟敢小瞧老夫,讓你嚐嚐老夫的厲害。”

當下雙掌一錯,出手便是十成功力。

宋四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衆人越看越是心驚,原本以爲宋四縱然武功不弱也不會是林清輝的對手,只是想仗着身形靈巧,與之遊鬥,以林清輝的身份地位,宋四若能支撐二十招,就已經可算是贏家了。沒想到宋四竟然不肯受他相讓,擺明了要以江湖人的身份與之公平比試,這樣一來,若是他贏了固然讓林清輝無地自容,可是若是他輸了,衆人也不能說林清輝以大欺小,當下紛紛爲宋四捏了一把冷汗。

沒想到幾十招下來,宋四非但沒有落敗,反而面不改色,神情輕鬆,林清輝卻已是汗流滿面,明顯落了下風。

衆人互相對視,均是大感驚訝。難道這個宋四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是雲中軒故意安排下來對付林清輝的?

“啪”一聲,場中纏鬥的兩人分了開來,宋四身形微晃,向後退了兩步。

雲中軒霍地一下子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關切,幾乎要衝到場中去扶,全靠着過人的意志支撐,才生生止住了腳步。

只見宋四退了兩步之後,從容站定,面色自若,而林清輝則被震出一丈開外,撞在牆上,又彈了回來,跌了個四腳朝天,好容易掙扎着爬了起來,卻已是灰頭土面,狼狽至極。

宋四含笑微一抱拳:“承讓了。”

林清輝面上紅一陣、白一陣。

雲門弟子紛紛歡呼起來,而方纔出言支持林清輝的弟子則面色灰白,只有林潼仍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隻眼中精光一閃即逝。

宋四上前一步:“在座各位皆是見證,在下既然贏了,你是否該遵守誓言?”

林清輝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不怒反笑:“你休要得意,等會老夫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隻竹哨,用力一吹。

衆人大驚,心知他定是在周圍埋有伏兵,此時落敗便以訊號相傳來圍攻衆人,立時羣情激憤,紛紛圍了上來。而早先支持林清輝的人則紛紛擎出兵器,一時四周亂成一團。

宋四雙臂一伸,攔住衆人,笑着對林清輝道:“老先生你吹竹哨做什麼?莫非是爲門主接任一事以示慶賀?我看用不着這麼隆重吧,只要你向我們門主行個禮就成了嘛。”

最後一句卻是略帶些女孩氣。

雲中軒聽在耳中,卻是充耳不聞,此時,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受傷了!她受傷了!

至於其他的,林清輝有沒有帶幫手前來,自己門主之位當不當得成,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林清輝吹了幾聲,卻絲毫沒有動靜,不由大驚,他看着宋四的笑臉:“你……一定是你,對不對?”

宋四點頭笑道:“雲門數千弟子,雖然遍佈各地,但爲着門主大會,杭州城已聚集了近千名弟子,你那區區百來個人,當然是不夠看了。”

林清輝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想到自己多日的心血全被這小子破壞,數十年的心願終將落空,一時氣血翻騰,“哇”一聲,吐了一大口血。

宋四眉頭一皺:“你傷得不輕,我看你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林清輝自知此事再難扭轉,一個不好,只怕自己這些人全都留在這裡。

只得捺下心中的恨意,勉強對雲中軒施一禮:“雲門主,老夫從此再不過問雲門之事。”

說完拂袖而去,臨走前,他回過頭看了宋四一眼,目中滿是怨毒之色。

那些出言支持他的人面面相覷,似乎對這結果也無比茫然,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林潼率先撥身而起,朝着林清輝的方向追去,剩下的人才如夢方醒,紛紛尾隨而去。

餘下的七位分舵主紛紛看向雲中軒,只要他一聲令下,即刻便會將這些叛徒拿下。

雲中軒卻搖了搖頭,知道此時時機不對,當務之急便是完成繼任大典,然後整頓下屬,那些叛出的分會亟需控制。如若強來,只怕己方也會損失慘重。

宋四搶前一步道:“請門主繼位。”

衆弟子也紛紛道:“請幫主繼位。”

雲中軒看他一眼,方纔轉身,從香案上拿起綠玉牌。

雲門上下頓時爆出一陣歡呼聲。

雲中軒再回過身來,四處搜尋,卻已不見了宋四的身影,雖然明知會如此,心中仍不禁若有所失。

大會直到傍晚方纔結束,留下來的各分舵主則連夜開會商量善後相關事宜。

其餘各弟子也都各歸各位。一邊走還一邊談論着今日的事。

“真想不到,宋四平日裡也不怎麼樣嘛,怎麼今天竟有這麼好的武功?”

“是呀,林清輝原是老門主的師弟,算起來,還是門主的師叔呢,想不到今日竟被宋四給打敗了,想起來真叫人不敢相信。”

“我說呀,宋四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喂,你和他不是一向交情挺好的嗎,一會回去碰到他,一定要好好盤問一下他。”

“得了吧,人家那麼厲害,誰敢盤問他,我看,以後咱們可要對他恭恭敬敬的纔好,不然,他一發起火來,還不把咱們打得鼻青臉腫。”

一羣人邊說邊笑,一會就走遠了。

沈際飛見到雲中軒,尚未來得及開口,雲中軒已急急在他耳邊低聲道:“紫衣公主負了內傷,我現在脫不開身,你快去幫我看看她。”

沈際飛愕然,隨即點了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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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料得明朝 尊前重見第二章 眼波才動被人猜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四十六章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大結局)第二十二章 應念我 終日凝眸第十五章 誰人可繼芳塵第二十六章 倚遍闌干 只是無情緒(上)第二十一章 多少事 欲說還休第十四章 翠袖盈盈在眼前第四十一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三十一章 萬千心事難寄第二十一章 多少事 欲說還休第二章 眼波才動被人猜第三十五章 昨夜風狂雨驟(下)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十二章 梅音驚破 笛聲三弄第十九章 半箋嬌恨寄幽懷第六章 問何人 會解連環第二十四章 感風吟月多少事(下)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三十章 風定落花生(下)第二十七章 倚遍闌干 只是無情緒(下)第四十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十章 芳草不迷行客路第十七章 卻道海棠依舊第六章 問何人 會解連環第三十二章 莫道不銷魂(下)第三十五章 昨夜風狂雨驟(下)第四十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薛月光番外:此恨不關風與月第三十一章 萬千心事難寄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十五章 誰人可繼芳塵第四十二章 東風惡 歡情薄第二十七章 倚遍闌干 只是無情緒(下)第二十五章 倚樓無語理瑤琴(上)第十九章 半箋嬌恨寄幽懷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二十二章 應念我 終日凝眸第十三章 伴我情懷如水第三十七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第三十一章 萬千心事難寄第二十一章 多少事 欲說還休第十八章 一面風情深有韻第二十七章 遙岑遠目第二十六章 倚遍闌干 只是無情緒(上)第二十一章 多少事 欲說還休第五章 夢裡笙歌花底去第四十一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三十八章 無情卻被多情惱第二十二章 應念我 終日凝眸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二十章 料得明朝 尊前重見第二十九章 風定落花生(上)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三十一章 萬千心事難寄第三十七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第四十一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第四十二章 東風惡 歡情薄第四十六章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大結局)第三十七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第三十二章 莫道不銷魂(下)第一章 繡面芙蓉一笑開第十四章 翠袖盈盈在眼前第五章 夢裡笙歌花底去第三十七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第四十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第三十七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第十九章 半箋嬌恨寄幽懷第十四章 翠袖盈盈在眼前第十六章 多少春情意第二章 眼波才動被人猜第五章 夢裡笙歌花底去第五章 夢裡笙歌花底去第十一章 有暗香盈袖第四章 寶馬香車入夢來第二十五章 倚樓無語理瑤琴(上)第二十六章 倚樓無語理瑤琴(下)沈際飛番外 休說往事皆非第四十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十三章 伴我情懷如水第四十五章 不如歸去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十七章 卻道海棠依舊第十四章 翠袖盈盈在眼前第二十七章 遙岑遠目第二十三章 感風吟月多少事(上)第二十七章 遙岑遠目第八章 春意看花難 西風留舊寒第七章 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第三十八章 無情卻被多情惱第二十四章 感風吟月多少事(下)第三十二章 莫道不銷魂(下)第三十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上)第三十章 風定落花生(下)第十五章 誰人可繼芳塵第十四章 翠袖盈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