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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淡水河畔,寒風悽悽,河面上已然結上了一層薄薄的浮冰,兩岸草木披着一抹白霜,沒有一絲生機,蒼白又無力。
此時有一戴着斗笠,遮着一層黑色面紗,衣着深褐色長袍的男負手面對着結冰的河面,靜靜地站着,一語不發,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其身後屈身站着一名同樣用黑紗遮着臉,將眼睛露在外的黑袍男,其身形高瘦,腰佩長劍,看樣應該是一個練武的。
一陣夾雜着寒霜的強風迎面吹來,那黑袍男直覺眼睛像是被刀劃過一樣疼痛的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而這時那頭戴斗笠的男卻緩緩地轉動了身,最終面向了黑袍男。
“怎樣,蜀中之行可有收穫?到底玉筆是不是在他李家?”男用着粗獷的聲音說道,言語中不難聽出有些許微怒。
黑袍男不敢擡頭,立即半跪在地上道:“回主公,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與兄弟們在蜀中查探了三個月,依舊一無所獲,或許李家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玉筆之說,屬下認爲……”
那黑袍男自知辦事不利,肯定會受到懲罰,不過他還是想盡可能的將可以承擔的責任減到最低。這樣受到的懲罰也可以輕一點。畢竟三個月時間都查不出來。這隻能說是辦事效率不行的問題,沒有什麼可以找藉口的。
未等那黑袍男說完,斗笠男頓時怒斥道:“混賬!本宮叫你們辦點事竟然還諸多借口。你叫那幫飯桶給本宮聽着,不論用什麼方法,就是把李府給本宮翻一個底朝天也要將玉筆給找出來!聽見沒有!”
斗笠男怒聲滔天,卻見那湖面凝結的浮冰經他這麼一道怒斥竟然瞬間垮塌下去,不多時,湖面的浮冰全數融化,又亮出了明鏡般的水面。[ ~]
“是!屬下立即就去!”
說着那黑袍男頓時起身便走,一點猶豫都不曾有。
“回來!”但見那黑袍男剛剛起身準備離去。斗笠男突然又一把叫住他,同時又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去管,本宮還有一大事要你去辦,這件事辦成了。必定有重賞!”
可以從斗笠男說話的聲音聽得出來,他說話的時候是咬着嘴脣的,尤其是說到“大事”的時候,清晰的可以感覺到他說的很用力,同時還抽搐了一番,不難想象,這件所謂的“大事”必然不是一般的事。
那黑袍男立即停下,屈身低頭道:“主公請講,屬下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很好!本宮聽說當今靖王之女平陽郡主會在臘月初一與本屆新科武狀元、錦衣衛左統領、御林軍左統領暨一等侍衛統領李正堯進行大婚。相信你也應該聽說了吧想!”斗笠男玩味十足的說道。
說着,斗笠男緩緩地又轉過身去,伸出他那蒼癟的右手,往面前一刻楊柳枝上摸去,不知意欲何爲。
黑袍男有些懵懂,立即徵詢道:“屬下知道,不知道主公想要……”
“很簡單,本宮不想他們二人成婚,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屬下明白!”
“記住,本宮要在臘月初一。一定要在臘月初一當日!”斗笠男加強語氣強調着說道。
說着,那斗笠男猛地一手將那被白霜包裹的柳枝給抓緊,突然一張手,卻見那柳枝瞬間碎裂成粉末。
“是!主公!”
臘月初一,很快的便到來。[ ~]也就意味着正堯的婚期到來。
深冬時節,天灰濛濛。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霧氣,落霜層層,將整個京城籠罩的有些透不過起來。
靖王府中,此刻已經是人滿爲患。不爲別的,只因今日乃是李正堯與朱祿穎的大婚之日,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紛紛至此,就連一直與靖王不和的嚴嵩,也意興闌珊的前來道賀,至於是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的正堯一身紅裝,新郎官的樣看起來比往日更加的神采奕奕,風流倜儻。
今天的主角無疑是正堯,各方親朋也都來此,甚至不惜快馬加鞭派人將在蜀中的李乘風與袁鳳鳴都請到了京城來,就是爲了喝一杯正堯的喜酒。
花清月也早早的來了,只是她今日的神情以及言行舉止,較之往日都顯得很不自然,同時還流露出陣陣的哀傷幽怨氣息。其實正堯何嘗又不明白呢,只是明白也不能做什麼,畢竟這是皇上賜婚,不能違抗。
因而,正堯都極力的避免與花清月交流,而如此一來最高興的要數方玉陽了,只是也僅僅是方玉陽落花有意花清月流水無情罷了。
韓府今天也排了一個很大的陣仗,算是給足了正堯面,禮金就不說了,韓府有的是錢,絕對是讓人咋舌的,而賀禮也是翡翠珍珠什麼的,寓意着百年好合,早生貴之類的。這倒是讓李乘風樂開了花,正堯當真爲他漲夠了面。
然而同樣怪異的還有周冰,在正堯正準備給他一個擁抱表示歡迎的時候,周冰竟然下意識的躲閃開來,同時臉上竟然莫名的出現一抹紅,倒是讓一旁的柳彥和韓琛一番好笑,唯有韓國仁只是輕輕一搖頭,然後便坐到了主桌。
自然而然的,開席之前免不了的一番陳詞濫調,感謝這個感謝那個的捧場光臨,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什麼的。好不容易說完,正堯便笑顏盈盈往主桌走去。
隨即,正堯端起酒杯,然後對衆人行了一個“請”的手勢,爽朗的道:“來,讓李正堯敬大家一杯!”
說完,正堯便一飲而盡,其豪邁之氣勢,一點也不亞於三碗不過崗的武松,幹瓶吞壇的喬峰。
“好!”
見正堯如此豪爽,衆人不禁一聲叫好,隨即紛紛也是一飲而盡,其中包括身爲女的花清月、陸婉儀以及徐遇之,這三女當真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傑了。
“父親大人!這一杯由孩兒來敬你!若非父親大人的養育之恩與從小的教誨,孩兒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孩兒先乾爲敬來了!”
說着,正堯又是一飲而盡,彷彿那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連李乘風都未曾見過正堯有如此厲害的時候,平常不怎麼喝酒的他竟然一口氣連喝兩杯,這倒是讓他有些老懷安慰。
李乘風甚是激動的道:“好!我兒好啊!爲父今日高興。爲父陪你乾了這杯!”
生得以如此,當真夫復何求!就是李乘風現在歸西,他也死而無憾了。至少他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培養出瞭如此出色的一個兒。
“岳父大人!這一杯是小婿敬你的!若非當日岳父大人的提攜,小婿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小婿也先乾爲敬了!”剛剛喝完一杯,未有久做停歇,甚至連菜也不吃一口,正堯又拿起酒杯對着靖王敬起酒來。
說完之後,正堯如出一轍的又將一杯酒盡數喝乾。一杯酒少說也有二兩,三杯就是六兩,要知道正堯的酒量從來都沒有超過半斤的,這都還沒有停歇,一口氣就喝了六兩,這喝的還是酒嗎?
靖王雖然察覺到了正堯的一絲不對勁,不過他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笑道:“賢婿過獎了,爲父看好的就是賢婿的才能,相信就是爲父不提攜與你,以你的才能依舊可以在朝中大展宏圖的!”
靖王說完,也一口將酒杯中的酒給幹了,一滴不剩,可謂海量汪涵。
“徐大人……”正堯立即又將酒杯對準了徐階,而這個時候一旁的柳彥卻是拉了正堯一把。
“三弟,你到底要幹嘛?”柳彥悄聲的在正堯身旁說道。
直覺告訴柳彥,正堯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氣。
“二哥!今天難得高興,就讓三弟我喝個高興,喝個痛快纔是!倒是你,日後你大喜之日要是少喝了,我可不認!”說着,正堯又笑着對徐階道:“若非徐大人的照顧,正堯今日也難得有此成就,這一杯是必須要喝的!”
正堯不管其他,說完又是把酒往口中一倒,如同一口渴了一天的人突然發現一杯水一樣,一點也不剩的就往口中倒去。
徐階酒量不好,但是衝着正堯這麼給面,他自當沒有退縮之意,於是也卯足了勁,一口喝完杯中酒水,引得一片掌聲。
“顧大人……”
正堯再次舉起了酒杯,往顧汝之看去。
就這麼,顧汝之、陸炳、韓國仁甚至是嚴嵩嚴世蕃二人,正堯都通通敬了一個遍,彷彿所有人都是必須敬酒一樣,而那酒似乎越喝越提神。
而在旁人看來,正堯是多麼的厲害,酒量是如何的了得,引得衆人連連稱讚。唯有一旁的柳彥,以及花清月知道,或許正堯此舉不過是想麻醉自己,讓自己可以更加好受一些。
誠然,也只有正堯自己知道,自己當真是喝的不是酒,而是氣,是那有苦說不出的怨氣。
天依舊灰濛濛,霧靄遮住了一切,讓人辨不清方向,看不清真僞。
迷離的氣息,誰能聞到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