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府,廣州海道衙門。
爲汪張氏診治了病情之後,汪柏便熱忱的邀請袁海雲一同喝酒聊天,結果在廣州海道衙門與汪柏喝的是酩酊大醉,最後甚至讓下人給擡進了臥房還渾然不知。
是夜,月明星稀,晚風陣陣。
腥鹹的海風從珠江上吹過來,不禁使得睡的如死豬一般的袁海雲打了一個寒顫,隨即,昏昏沉沉的袁海雲也終於從夢中醒轉過來。
坐在牀頭,袁海雲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和臉,試圖讓自己再清醒一些,片刻之後,袁海雲才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這個汪柏還真能喝,我都用銀針封住了幾處要穴和他拼酒,想不到最後自己還是醉倒了。不過這樣也不錯,現在汪柏也醉醺醺的,正是我辦事的最好時機!”
說完,袁海雲一個翻身起牀,甚至連燈也沒有亮,三兩下穿好衣服便往屋外走去。
既然汪柏信誓旦旦的說在朝中有人,雖然並沒有挑明出來說是誰,但是一聽說的乃是嚴大人,那麼這個人自然就不言而喻。
如此一來,汪柏勢必有他與嚴嵩極其黨羽的聯絡方式。而袁海雲一直以來也都對嚴嵩報以憤恨的態度,如果此番能夠從汪柏手中掌握到嚴嵩的犯罪證據,那麼距離扳倒嚴嵩,爲大明除掉這一個禍害也就不遠了。
雖然袁海雲並沒有什麼大的志向,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他便很少關心其他。只不過這個嚴嵩實在有些欺人太甚,處處咄咄逼人,在自己與正堯進京之後,所遇到的哪一件事情又與他絕對沒有關係呢?似乎還真的找不到。
所以,爲了自己也好,爲了義氣也罷,只要能夠懲治一下不可一世的嚴家人,已然讓袁海雲覺得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今天晚上一味的想要將汪柏灌醉。其實是袁海雲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見袁海雲在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門之後,便直往汪柏的書房而去。
在篤定汪柏已經在自己的廂房中睡着之後,袁海雲便推開了書房的門。然後便悄然走了進去。
走進書房,袁海雲並沒有點亮油燈。既然是鬼鬼祟祟偷偷進來的,自然不會笨着還把燈點着讓人抓。於是袁海雲便藉着那並不是太明亮的月光,在汪柏的書房裡面一樣一樣的尋找了起來。
書房不算大。但也不小。
一進書房,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小書桌,應該是汪柏平常用來辦公和看書的地方。看上去精緻較小,不過應該很實用。然後便是三排書架,這三排書架自然放了許多不同種類的書籍。或是天文,或是地理,或是名著典籍,或是諸子百家,可以說死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至於在小方桌背後,則是一個單獨的書櫃,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書櫃裡面應該是一些比較珍貴的文件和資料。這是海道衙門,相信與海道上面的貨運等等不可分割。
最後袁海雲把目光放到了小書桌上面,只見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些畫卷和字帖,不禁讓袁海雲一陣沒好氣道:“這個汪柏,狗屁貪官一個,竟然還學人附庸風雅。這些真跡名畫他能看懂嗎?我看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然而每次見到書桌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各類書畫,袁海雲就是一陣頭痛。
對於琴棋書畫這些東西。袁海雲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的,或許偶爾還能夠與人下下棋什麼的。但是大多時候他都鬧着玩的,真要他去玩弄這些,他根本就只有貽笑大方的份。
只不過袁海雲也相信,即便這個汪柏比自己多讀一些書,多當幾年官,但是以汪柏這種品行,他能夠認出這些詩詞歌賦他還真的有點不大相信。
當然,這也不能夠怪汪柏,當官的嘛,有了錢,有了權,哪個不是想借此來陶冶一下情操,豐富一下自己的知識呢?如此情操高尚了,知識豐富了,那麼他們的官位自然而然的又會往上升一大截,接着又是陶冶,又是豐富,一直循環下去……
在小書桌上面翻來翻去,所有的東西都在手裡過了一遍之後,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袁海雲只好一陣搖頭。不過袁海雲也明白,既然是與嚴嵩來往的信件,那必定是秘密進行的,想要這麼容易找到,那絕對是不現實的。
因此袁海雲並沒有感到氣餒,反而是將小桌上的東西收拾好,然後又往書架處走去。
是時已經是三更時分,屋外不禁傳來一陣打更之聲。
隨即又吹來一陣涼風,只聽那門窗頓時被吹的嘎吱作響,在書房內的袁海雲不禁驚了一番。待恢復平靜之後,袁海雲才輕輕地拍了拍胸口,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
三個大書架上面雖然沒有放滿書籍,不過也有七七八八,對於除了醫書以外的其他書本本來就敏感排斥的袁海雲在粗略的翻完第一個書架上面的書籍之後,袁海雲已然出現了疲憊之意,若非又吹來一陣強風把門窗吹響,他已然睡着了過去。
“真沒想到,原來做賊是這麼辛苦的,可是爲什麼正堯每次晚上外出在第二天回來之後卻依然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呢?看來正堯真不是人。”袁海雲自顧自的惱怒着說道。
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飽了撐的還是心血來潮,竟然想着半夜裡來此偷東西,還要吹冷風,還要提防有人進來,實在是活受罪。
“不行!正堯都能夠辦得到,爲什麼我就辦不到呢?不能讓正堯他們給看扁了!”
袁海雲突然站起身來,緊握着拳頭自語道。
一直以來,正堯、張誠、柳彥三人的表現都比自己要好一些,不論是做官還是做事,似乎自己都差了那麼一點。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本事當上了御醫,不想竟然還差點丟了自己的性命,最後還是要靠正堯出面,靠着正堯的機智才把自己給救了出來。
想到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會心有不甘,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一旦別人的表現都比自己好,無形之中自己就會覺得不夠自信,就會想要證明自己。而此刻的袁海雲也正有這樣的想法,或許只有當自己抓出嚴嵩與汪柏勾結的罪證,才能夠完全的證明自己!
隨即,袁海雲便聳了聳肩,繼續開始翻看剩餘兩個書架中的書籍,希望能夠從裡面能夠發現出一些端倪。
有時候,最不起眼的東西,往往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對於這一點,袁海雲可是堅定不移。
“《五味十方》?不對!這……這不是藥方,好像……好像是心法!怎麼會這樣?難道《五味十方》還是一門武功?”
就在袁海雲開始再次進行翻查之時,卻赫然在第二個書架的一處空置的地方上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白紙,而白紙上面則是赫然寫着“五味十方”四個字!
《五味十方》!
又是《五味十方》!!!
這個名字的出現已經不下十次的,可以肯定的說,每當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第一次是何記海味鋪被滅門,第二次是正堯被打斷腿腳,差點無法醫治,然而這一次……
對於袁海雲來說,《五味十方》他再熟悉不過,之前因爲正堯與嚴皓二人互踢腿將腿踢斷,最後得以迅速恢復,也全靠《五味十方》的功效。也因如此,袁海雲與《五味十方》有了正式的接觸。
而從小學醫開始,袁海雲便對《五味十方》有很深入的研究,因而對《五味十方》的瞭解也很深,再加上上次柳彥與小曦二人不惜冒着危險從嚴府偷來的半張《五味十方》,袁海雲可以清楚的知道《五味十方》大概的內容是什麼。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這處的《五味十方》竟然是一門心法,一門要訣,這如何不讓袁海雲感到詫異?
難道是自己搞錯了?又或者說《五味十方》本來就是醫武合體的?
將泛黃的白紙拿在手中,袁海雲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半晌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裡怎麼會出現《五味十方》呢?這裡的《五味十方》與嚴嵩手中的《五味十方》又有什麼關係?會不會本來就是一體的?還有,汪柏竟然有《五味十方》爲何不呈給皇上呢?”
在袁海雲看來,這裡能夠出現或許是跟嘉靖有關。畢竟既然嘉靖已經讓汪柏負責尋找龍涎香,而且汪柏還真的成功尋找到了一部分,那麼再讓他尋找《五味十方》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既然找到了,又怎麼不把它送進皇宮,交給嘉靖領賞呢?
難道汪柏還在等另外一個人,甚至就是說的那個在朝中有地位的嚴大人?
現在袁海雲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而這一個個的疑問又是那樣的讓他感到蹊蹺與難解,到底要怎樣才能夠理出一個頭緒來?
想到這裡,袁海雲不禁想到了正堯:或許他在這裡,事情就不會如此複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