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等下就知道了。”
蒙面男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問答機器。
空無燼識得毒藥,一嗅藥氣,直接變了臉色。
“此藥名喚‘吐真露’。”他低聲道。
吐真露顧名思義,像酒一樣,是能夠讓人吐真言的藥水,但它比酒的效力更猛烈,一碗灌下去會使人全然忘記危險,如置身夢境之中,極其放鬆。
吐真露的藥效雖然只有半個時辰,卻也足夠問出許多重要的事情了。
“先給空無燼灌。”
看來對苗疆來說,空無燼更值得關注一些。
“哎哎,你們別這麼急,這藥好燙啊!”
白燁試圖拖延時間,能拖一分是一分,沒準拖着拖着,他就能想出解決辦法來。
蒙面男毫無反應,已經從托盤上拿起了藥碗。
“我是認真的,你看它一個勁地冒熱氣,萬一把空大哥喉嚨燙傷了,他說不出話來,影響的不還是你們嗎?”
“他內力深厚,不至於被燙傷。”
蒙面男不爲所動。
在藥碗即將碰到脣邊時,空無燼別過了臉。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昏厥前催動內力吹笛,內力已經大大損傷了?”
空無燼依舊是淡淡的,讓人難辨真假。
“如果你們想問的事情那麼緊急,就灌吧,大不了灌完再給我治喉嚨。”
“還是等等吧。”
同伴按住了端藥者的手:“橫豎他被綁着,我們不急於一時。”
“不過丞相是怎麼回事?爲何還是不醒?”
蒙面男懷疑的目光投向江宴,從被綁來到現在,他就像死了一樣,一點不動彈。
“咚咚!咚咚!”
頭頂的石壁上忽然傳來聲響。
白燁暗暗祈禱,不管是謝長魚也好,重虞暗樓的人也罷,施救的人快一點,再快一點。
“事不宜遲。”
蒙面男不再等了,點了空無燼的穴道,迫使他無法咬緊牙關,接着便將吐真露強灌了下去。
“你休想吐出來。”
灌完還緊緊捂住空無燼的嘴,防止他將藥吐出來。
“你們別這麼粗魯,空大哥萬一嗆死了怎麼辦?”
“住口,現在還沒輪到你。”
白燁話音剛落,胸口就捱了一掌,喉嚨間一熱,差點嘔出血來。
這苗疆人內力之深厚,他此前從未體驗過。
吐真露的藥效發作得很快,空無燼再度睜開眼時,已有些茫茫然了。
“空大俠,我們先從熙光閣開始說吧,你知道前任閣主去了哪裡嗎?”
蒙面男開始審問了。
“大哥,這裡不是你說話的地方,他們在騙你!”
白燁扭動着被綁住的身體,恨不得跳進空無燼的耳朵:“你聽地上有人鑿牆的聲音,這裡是圈套,很快就會有人救我們出去的。”
雖然他也想知道空無燼和熙光閣的關係,但他決不想讓這兩個苗疆人知道。
他們從頭到尾都在心懷不軌。
這一次,白燁直接被打得吐了血。
“白公子,你老實一點纔有活路。”
蒙面男又開始盤問空無燼了。
“空大俠,你說說熙光閣是怎麼回事?”
空無燼歪着頭,青絲垂落下來,藥效也讓他的眉目變得柔和,平素那麼冷淡的人,此時竟讓人覺得柔弱好侵犯。
“左不過是大廈將傾,熙光閣早敗落了,不是一天兩天,只不過五個月前,剛好爛到根罷了……”
“大哥別說了!”
白燁掙扎着阻止,眼見蒙面男又要一掌拍來,趕忙一指江宴。
“你們快看看他!丞相大人有危險!”
“白公子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說真的,江大人曾經被魔音傷過,沒好利索就來了,今天二度發作,你們看他抖成什麼樣子了!”
白燁急得大呼。
果然江宴正蜷縮在地上,手捂着心口不停顫抖,縛住他的鎖鏈也隨之格格作響。
蒙面男不禁停下了訊問。
江宴是個重要人物,不能讓他就這麼發作死了。
“你去熬一碗鎮靜藥來,我把他拖到通風的地方。”
說着蒙面男解開江宴身上的大部分繩索,把他拖了出去。
地牢看似幽暗逼仄,其實空間很大,而且背靠山崖,長廊盡頭在崖上開了個小窗,可以呼吸到秦嶺的新鮮空氣。
江宴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確實有魔音後遺症不假,但還不到心梗的地步。
白燁這人,關鍵時刻還是不掉鏈子的。
他撐着地,慢慢坐起來,手指從背面握住一塊尖利石子,一下,又一下,直到隔開縛腕的繩子。
腳步聲漸漸傳來,想必是苗疆人煮好了藥。
江宴快速揉了揉手腕,閃身隱到暗處。
“人呢?”
蒙面男子一驚,本能向小窗撲去,不可能啊,窗這麼小,江宴怎麼翻得出去?
就在這時,江宴適時衝了過來,手刀劈中他的側頸,另一隻手摸到後方,抽出了男子的腰刀。
蒙面男毫無防備,被江宴劈得眼冒金星。
江宴不客氣地又捅了他一刀,這一刀偏離心臟,但也足夠他受好一會痛苦的折磨了。
“砰,砰——轟隆!”
一陣巨響傳來,整個地牢都搖晃了,碎石撲落個不停。
又是一聲轟隆,江宴撲倒在地,塵土飛揚使他看不清前方。
“江大人!”
白燁在喊他:“地牢被炸塌了,快跑!”
江宴循着聲音,總算拖着被綁好的苗疆男,在煙塵中摸索出一條路來。
方纔炸地洞的不是別人,正是謝長魚。
她帶來的暗衛裡,有一人聽力絕佳,在地上趴了小半個時辰,就聽聲辨位指認出了藏人地點。
謝長魚感慨自己英明,救人不忘帶詐藥。
經過一通細緻的操作,地牢一角被炸飛,掀了頂。
滾滾煙塵中,白燁第一個跌跌撞撞出來,彎腰吐血不止。
“白公子,你怎麼樣了?江宴呢?”
“他……應該快出來了。”
“好,好,”謝長魚忙讓人扶住,拿藥給他:“你怎麼傷成這樣,空無燼用魔音了?”
“是苗疆的人。”白燁連喘了好幾口氣。
“長魚。”
耳畔忽傳來熟悉的聲音。
“別擔心,我沒事。”
謝長魚一震,擡頭恰撞上江宴澄淨的目光。
即使風塵僕僕,九死一生,相遇時依舊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