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揮着帕子,急眼道:“新娘子,蓋頭可不能取下來!這、這不合規矩,快蓋上、快蓋上!”
若被相爺怪罪,她就不用在盛京混了~
謝長魚纔不管,跨步走到轎子跟前。
復而扭頭朝陳大江揚眉道:“外公,我出門了。”
語氣跟平常出門買菜似的。
喜鵲作爲陪嫁丫鬟跟在轎子後邊,胖胖小水與喜鵲並肩走着,二人表情都不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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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門前,送了人,陳大江望向門前的兩頂紅燈籠,心裡格外涼。
“老爺,進屋罷,稍後會有相府的人來接。”
莫叔跟了陳大江一輩子,看出陳大江心底失落,心底將不知好歹的江家小子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陳大江轉身之際不着痕跡地揩了下眼角。
“這般稀裡糊塗地將魚魚嫁出去,雙雙會不會怪我。”
這名在生意場上披荊斬棘的精神老頭也有如此失落和無助的時候。
他喃喃自語:“可陳家不比陸家,皇上忌憚我很久了,魚魚不嫁,陳家也到頭了。”
“老爺,小姐和小小姐會理解你的,何況小水被派到小小姐身邊,不會有事的。”
莫叔想起前日老爺的話,又道:“老爺說過,大燕不會太平許久,小小姐嫁到那邊,至少有江府和相府做保障。”
陳大獎發愁,長嘆一口氣:“希望如此。”
……
烏衣巷與陳府隔着幾條街。
過往路人或是茶肆酒樓的客人紛紛望向那頂無功無過的轎子議論紛紛。
“聽說丞相大人取妻,這不會就是相府的轎子吧?”
“哈哈哈……哪裡是娶妻,丞相大人爲了給御前郡主守喪早就說了兩年內只納妾不娶妻。”
“啊,丞相大人風光霽月,怎麼娶了一個又一個妾呢?我這心都碎了~”
“你得了!丞相大人可是江家的獨子!未來江家的掌門人!如今爲朝廷辦事就是歷練而已!自然有的是名門貴族給大人塞小妾。若非前面幾個不再了,哪裡能輪到一個南方來的鄉下人!”
“你想死啊!敢堂而皇之議論朝廷!倒是那鄉下來的旁支小姐,運氣好,有個天下第二富的外公,不然我盛京這麼多名門小姐,個個比她優秀,怎麼着也輪不到個草包。”
“漬,所以啊,八擡大轎就是正妻才能坐的!那個謝小姐都沒被盛京謝家承認呢!先才還有人傳她是被人從陳府擡過來的。”
“豈不是孃家的孃家了!”
“哈哈哈哈……”
這些嘲諷的言語隔着嗩吶傳到喜鵲和小水耳裡。
喜鵲氣的雙頰通紅,眼中淚光閃閃:“他們……她們怎麼可以這般污衊小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吶!嗚嗚嗚……”
眼淚旋在眼眶邊,硬生生被喜鵲憋了回去。
“我不能哭,大喜的日子,該笑的!”
小水不太懂這些,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跟在陳大江身邊,小水見識也廣,心知小小姐的婚禮置辦的太過倉促粗糙,這是被人嘲笑不受夫家重視。
小胖子捏緊厚厚的胖手:“出嫁不該由新郎接新婦的嗎?可到了小小姐只有個神叨叨的媒婆!”
太氣人了!欺負小小姐就是欺負陳家,欺負陳家就是欺負老爺!
這個仇,小水要記在小本本上。
狹窄的軟轎內。
謝長魚臉頰有些蒼白。
她上輩子行軍打仗也沒這麼難受啊,轎伕故意似的,轎子不穩,謝長魚屁股都坐不穩,一顛一顛的,胃裡酸水直冒。
死江宴,怕是故意整她的吧!
脾氣一上來,謝長魚隨手勞撈開大紅連子,一腳穩穩下地。
嗩吶聲停了,轎子也挺住了。
長長的隊伍膈應在主幹道上,吸引了全城人民的注意。
媒婆慌了,兩手心攤着示意奏樂者繼續吹奏:“別停!別停!哎呀呀~”
“你這新娘子,實在太不知規矩了!你怎麼能下轎呢!我呸呸呸,這不吉利!不吉利!你趕緊上去,將蓋頭蓋上啊~~~”
媒婆這廂過去,手還沒搭上謝長魚的衣服便被一腳踹飛了。
“個老嫗婆!本小姐坐轎子坐累了,偏偏就下轎走!你想乍地?”
震驚的路人反應過來開始糾結後面一個詞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乍地?
“南方的方言!”
“切,土包子!鄉下的語言真難聽。”
“看吧,這女人到了相府活不到三天。”
相府門口。
江宴穿着一身白衣,臨風而立。
他這般打扮與平日上朝無二,玉冠束髮,玉樹臨風。
似神仙、似君王、似名士,就是不像新郎。
所以當謝長魚一身紅嫁衣出現在相府門口時,衆人驚掉了下巴。
本該遮臉的紅蓋頭被她單手握住,略施粉黛的容顏驚爲天人,頭上頂着新娘的髮髻,滿當當的金釵步搖,走一步發出幾聲叮鈴的清脆音。
她眉宇霸氣,含着溫怒,及地的大紅衣襬並不影響她健步如飛的步伐。
這對奇葩新人隔空對視,冷冷的眼眸下隱藏着交織的火花。
媒婆陡然打了個激靈,還是照平常慣例高聲叫道:“請新郎大老爺背新婦跨過火盆。”
……
過了許久,新郎紋絲不動。
媒婆咳了聲,又叫了一遍。
現場站着相府衆多來看熱鬧的門客,江府的二房,還有各個世家的小姐少爺們,朝廷看在江宴面上來吃酒的人能來的幾乎都來了。
那上官家的小少爺前兩日被親爹驃騎大將軍打斷了腿,今日拄着柺杖都能前來慶賀,還摸着眼淚,路過的熟人無一不稱讚小少爺身殘志堅。
江宴感受道來自謝長魚眼裡的殺意,微微翹起嘴角。
他朝身側的玄墨點了點頭。
而後……
衆目睽睽下,玄墨從身後抱了一隻雞。
……、……突如其來的沉寂纔是最爲可怕。
“謝小姐,今日由這隻雞揹着您跨火盆。”玄墨鄭重地將雞放在地上。
“咯咯咯!咯咯咯……”
大雞公脖子上繫着紅綢,圍了雞脖子幾圈,雞冠上還繫了個大紅花,正滑稽地圍繞着謝長魚轉圈,似乎很高興。
謝長魚眼角一抽,指着腳下問:“這是你家主子?”
“孃的,江宴居然是隻大公雞。”
荒誕的消息傳到江氏夫妻耳裡。
宋韻搖頭笑:“夫君這不是兒子的行使風格啊。”
“小子怎的這般幼稚!”江楓頭大,第一次認真思考起江宴的心智。
“哈哈哈,我兒與那謝家姑娘怕是對歡喜冤家呢~”
宋韻越發期待這位旁支的謝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