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陽縣街道上到處都是軍靴的聲音。
一些被吵醒的百姓，通過門縫偷偷觀察，就看到到處都是舉着火把的大兵。
那些平日裡不幹好事的地痞，被這大場面嚇得瑟瑟發抖。
這是哪個混蛋又惹着李閻王了？
上層人覺得李景林雖然有時候不講理，但是大部分情況下，還是講究的。
但是在混跡於市井的混混們看來，李閻王動不動就不分青紅皁白，清掃各個煙館賭場。
只要誰惹着他不開心了，那市井的混混就覺得今天是黑色星期五了。
餘成周也被外面的熱鬧吵醒了，這幾天他剛跟瘦猴混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不過看到李景林如此興師動衆，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這姓李的動不動就搞這種大場面，真當陽縣是自己的地盤了。
難道他忘了這是黨國的天下嗎？
昨天中午那個衛正業還特意邀他吃過飯，他也沒不給面子，最後按時赴約了。
按照常理，他倆都是上面派下來的，應該擰成一股繩。
但是派系問題，這是個伴隨他們一生的標籤。
兩人身上的派系不對付，雖然這兩年有些好轉，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隔閡不是短時間能消除的。
餘成周本來就有些看不起衛正業，這麼長時間了，你在獨立團裡連腳都站不住。
要是王天存來找他結盟，那他還會考慮考慮。
畢竟兩人同是中央軍體系的，理應守望相助，但是你個外人算怎麼回事？
而且赴宴的地點，竟然頗爲簡陋，上的菜也是簡單寒酸，跟人家老洪請的根本差得就不是一個檔次。
他嫌棄地只是抿了口酒水，不等對方開口，就聲稱有事告辭了。
實在是這幾天吃慣了山珍海味，讓他再回到清貧的生活，那他是萬般不願的。
因此餘成周的心理是十分矛盾的。
上頭派他來的目的，他清楚。
要是認真辦事，那今後的日子必定十分艱難。
可要是敷衍了事，那上頭那邊又不好交代。
看來這件事還是得與那瘦猴兄弟商量商量，怎麼也要讓他有點功勞纔是。
正這麼想着呢，手下忽然有人報告，說那個洪處長又來了。
餘成周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大晚上的，對方找自己幹什麼？
難道跟今晚的行動有關係？
他穿上軍裝，草草整理了下，瘦猴就笑呵呵地進門了。
這段日子，瘦猴也成了稽查處的常客，門口的警衛都已經習慣了。
“哎呀，洪老弟，這大晚上的，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瘦猴身穿一身長衫便裝，十足十的生意人打扮，遠遠就對着餘成周拱了拱手。
“餘大哥，小弟這是上門報喜來啦，怎麼，報喜的餘大哥也不賞杯茶水喝喝？”
餘成周瞪了眼副官：“怎麼做事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還不趕緊給洪處長泡茶去，用我帶來的上好碧螺春！”
瘦猴擺了擺手：“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餘大哥，我這是真的有份大功勞，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餘成周眼神一亮，他雖然貪財好色，但是最喜歡的，還是當官。
他打發走副官後，就急切問道：“洪老弟，到底是什麼大功勞？”
瘦猴慢悠悠倒了杯清水，試了試溫度：“這水溫有些涼了，餘大哥，暖瓶我那還有幾個，明天讓人給你送幾個過來，再艱苦也不能沒了熱水不是？”
餘成周壓着急切應下：“好好好，那爲兄多謝洪老弟了，那個，洪老弟，那大功勞？”
瘦猴看着對方急切的樣子，壓着嗓子說道：“破獲日諜大案的功勞如何？”
餘成周一愣，接着一把抓住瘦猴的手臂：“日諜大案？洪老弟，這事情可不能開玩笑，總部那一年都破不了幾個日諜大案，你們正規軍還有這本事？”
“這怎麼做的，餘大哥就沒必要探究了，但是這日諜大案的功勞，難道餘大哥真的不打算要了？真要如此，那就當小弟沒來過就是。”
餘成周聽着瘦猴的話，心裡已經信了大半，結合剛纔街上的動靜，他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剛纔街上的軍隊調動，是不是就是爲了這事？”
瘦猴點了點頭：“沒錯，我們團座親自下的命令，我的那幾個兄弟，都帶着任務去抓人了。”
餘成周嘴角抽搐，這姓李的抓人都派這麼多部隊，你當這是打仗嗎？這是諜戰，跟你們正規軍不是一樣的玩法好不？
“既然李團長都安排好了，那洪老弟來找我是爲了……”
瘦猴微微一笑：“縣府的高參議與賀秘書長，都涉及了日諜一案，而且牽涉頗深。我老大本來派人去抓了，但是我這正好想起了你，這麼一份大功勞，要是你們稽查處一點不沾，那豈不是不夠朋友嘛，因此我纔來了。”
餘成周有些吃驚，臉色卻又出現狂喜的病態潮紅：“高參議與賀秘書長都牽扯進去了？那鄧縣長？”
瘦猴趕忙打住：“餘大哥，鄧縣長可沒有證據牽涉其中，你可別把事情最後搞砸了。”
餘成周按捺下心中的蠢蠢欲動：“洪老弟的意思是，那高參議與賀秘書長那，由我去抓捕？這……這多不好意思，不會是證據還沒齊全吧？”
瘦猴翻了個白眼：“人證物證聚在，還有鬼子女間諜的招供，你說這證據齊不齊？而且也不是由你稽查處一家抓捕，是你帶人配合我去抓人，餘大哥，這功勞可不小了，我這可是擔着不少的干係呢，難道你還要讓我在我老大那裡做不了人？”
餘成周反應過來，自己真是個傻子。
這麼大的好處，對方怎麼可能讓自己獨佔。
不說別的，就說抄家抄的錢財，不知道就有多少。
兩人可是在陽縣的大族，家裡好東西鐵定不少，可看着那麼多好東西，憑白進了姓李的口袋，他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於是他試探着問道：“這兩位接受的日本人的賄賂……”
瘦猴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餘成周趕緊賠笑說道：“洪老弟，你別怪老哥太貪心，你也得爲我考慮考慮，我這家大業大的，來了陽縣也好幾天了，你看我這辦公室，多寒酸，老哥要求的也不多，三成，不，兩成，就兩成，怎麼樣？”
瘦猴狀似考慮了良久，才爲難地點了下頭。
“行，兩成就兩成，大不了我回去吃頓掛落，不過餘兄，這樣一來，你可得好好出力了。”
餘成周臉色大喜，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抓人的事情，洪老弟你放心就是，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