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浪翻滾,驚濤沖天,如同狂風捲起海潮衝岸,一波高過一波,一浪賽過一浪,發出震天嘶吼。
“吼吼吼”
骸骨之中,血髓如浪般不停的翻涌,衝擊。
一陣一陣劇痛讓人難以忍受,什麼撕心裂肺,什麼刮骨穿心,什麼骨碎腦穿,和這血髓在骨骸之中的衝擊相比,就如同螞蟻與大象般的區別。
痛、痛、痛,難言的疼痛快要把他整個人撕碎,讓他快要失去理智。
這不只是血肉間的疼痛,還有來自精神上的折磨,讓他幾欲瘋狂。
一條條的青筋暴現在皮膚表面上,一條條脹大起來,已經不只是猙獰,更多的是可怖。
旁邊的白蟒兵看得頭皮發麻,心驚膽顫,褚明看着東主的模樣,深深的皺着眉頭,拳頭緊握,青筋浮現。
痛、痛、痛,實在無法忍受,難以忍受,他想要發泄,不由仰頭長吼。
“啊”
吼聲轟響,震徹雲霄,廟中之人聽了紛紛又跑了過來,不過都被擋在外面,不得而入。
裴氏和姝兒她們聽到聲音,都趕了過來,遠遠的站着,看到無衣痛苦的模樣,淚水情不自禁的從臉龐滑落。
吼過之後,那無言的痛苦還未止息,他要發泄,他要發泄,猛的舉起拳頭,往地上砸去,只聽“嘭”的一聲,地上被打出一個坑洞來。
這一拳好似將所以的痛苦和折磨都發泄出去,瞬間百脈通泰,無不舒爽,身體之中的痛苦和非人的折磨一掃而空。血髓不再翻涌,停息下來,他驚喜的發現,自己已然從煉筋進入了洗髓之境。
骸骨之中的骨髓被洗後,從原本的血色轉爲些些玉色,更是帶着一股晶瑩,絲絲流轉,充滿了無匹的力量。
身體中一片通靈,全身舒爽,困頓已久的境界衝破,無衣心頭鬆了下來,身體一軟,緩緩往地上倒去。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褚明一下衝了過去,焦急的輕聲叫道:“東主,東主”
旁邊觀看的裴氏等人怕打擾到他,不敢靠近,只是眼眸、臉上盡是關心的焦急神色。
無衣聽到聲音,醒了過來,只覺得身體非常疲累、痠痛,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看到褚明和遠處孃親、姝兒、奴奴?的關懷神色,微微笑着,艱難的說道:“沒事,只有點累,扶我進房去,休息下就行。”
說完,就徹底暈了過去。
褚明連忙將他扶入房,裴氏幾人也跟了進去,看到愛子的模樣,心酸不已,姝兒眼中綴滿了淚水,只是不敢哭出聲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衣睜開眼來,發現身在房中,姝兒趴在牀頭睡着,一臉憔悴,不由愛憐的伸手輕柔的摸着她的秀髮。
“嗯”
似有所覺,姝兒醒了過來,擡頭一看,卻見心上人笑着望着,眼眸似水,盡是無限的愛。不由動情的撲了上去,“郎君,你終於醒了”
說着,竟嗚咽着哭了起來。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真如是,要不然怎麼只,他的胸前就溼了一片。
“好了,別哭了。”
無衣輕聲的安慰道。
好不容易姝兒才止住哭聲,看到無衣胸前被淚水浸溼的衣服,不由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開口說道:
“奴奴剛剛扶着夫人回去,奴這去叫。”
說完,就要往外走去,無衣一把將她拉住,“不用了,我肚子餓,你去給我弄點吃的。”
洗髓之時,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精神,此時肚中餓得要命,估計一頭牛他都能吃得下。
“那奴就去準備。”
說完,就往外走去。
送着姝兒遠去,無衣坐在牀上,閉目內視。
身體之中,通順異常,骨髓若玉,帶着一絲晶瑩,好似潛藏着無數力量一般,看來這次洗髓,帶來無數的好處。
片刻後,姝兒就送來一大堆吃的,無衣埋頭狂吃起來。
一會兒,裴氏也聞訊趕來,看到愛子模樣,又是憐惜又是關愛。
吃完東西,好不容易將裴氏她們打發後。
這才盤腿而坐,凝神內視,發現太乙真罡決第六層的經脈好像有所鬆動,當下連忙運起口訣心法,運行起來。
隨着口訣運行,經脈中的罡氣越聚越多,他連忙馭使着往第六層衝去,一次,兩次,三次
“噼”
一聲有若雞雛破殼的聲音傳來,六層終於被衝打破一道裂縫,後面的罡氣前仆後繼,不停的往第六層的經脈衝去,一點一點的打通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隱隱見白,房中無衣身上閃出一道一道的白色光芒,如同神仙一般。
不一會,光芒隱沒,無衣睜開眼來,微微一笑,沒想到到了洗髓之境後,連帶着太乙真罡決也進了一步,情不自禁用力握了一下手,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相信,若是再遇宇文成都,當不輸分毫。
爲了無衣的事,在廟中一連呆了好幾天,雖然有派人回家告知,但廟宇之中終歸不是久呆之地。
這一日,裴氏看到無衣身體已經恢復,連忙帶着一衆人回家,臨走時還捐了一大筆香油錢。沒奈何,誰叫無衣弄壞了人家的小院。
上了馬車,緩緩往回而行。
無衣掀開罩在窗上的布,仰望青山,高聳雲天,依稀之間,好似有寺廟坐落其間。
這時,他猛然想起,那後世有名的少林寺不是在嵩山嗎?也不知遠處的寺廟是不是,看那規模,好像也沒有後世的大嘛?只是現在的少林應該是如出家人一般超脫凡俗,不染煙塵的吧?不像後世一般,處處充滿了庸俗的市儈和名利的骯髒。不過這些又與他何干?不是嗎?
路上兩旁新禾青綠,山風輕撫,飄來陣陣禾香,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裡面滿滿是濃濃的家鄉味道,出來這麼多日,也不知小漁兒想他了沒有。
“小漁兒,小漁兒,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山菇能吃嗎?”
公孫美人採了一小籃山菇蹦蹦跳跳的來到採野菜的小漁兒面前問道,後邊還跟着小如。
被專澹帶回去後,只呆了一陣,公輸美人就忍受不了山村的寂寞,又開着她的小魚魚來到漲秋渡口找無衣,可惜無衣已經不在,不過倒是遇到了小漁兒。
兩人差不多年紀,一來二去,熟悉起來,平日裡常常往來,好得像姐妹一般。
這幾天她又跑了出來,今天小漁兒上山採野菜,她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過來。只可惜她什麼也不懂,也管能不能吃採了一大堆,弄得小漁兒無奈至極,最後只得教了一下。可惜這位還是有聽沒有懂,很是無奈,只得分心看一下,免得采了不該採的,回去吃了拉肚子。
“嗯,這些可以吃。”
小漁兒看了看她籃中的一堆山菇點頭說道。
“看吧,我就說採的都能吃吧,剛剛小如還說不能採,會吃死人的。小漁兒,你說說,我十三娘什麼時候採過會吃死人的東西了。”
公輸美人聽了小漁兒的話,傲氣的擡起頭,對旁邊的小如沒好氣的說道。
“沒吃死人,只會拉死人。”小如在一旁悄悄的低聲說道。
公輸美人耳朵好,聽到聲音,轉頭怒瞪着她,問道:“你什麼?”
“沒說什麼。”
看到公輸美人凶神惡煞的模樣,小如連忙說道,只是心中不無腹誹,真話也不讓說。
上次就是公輸美人採了一些好看的山菇回來吃,害得她拉了一天,要不是她身體好,早趴下嘍。
“唉,可惜那小白臉還沒回來,要不然就可以去打獵了。上次他可是打了一隻雉雞,還有那條大蛟龍,我們村可是足足吃了一個多月才吃完的。”
公輸美人想起和無衣一起去打獵的事,嘆氣的說道。
聽了她的話,小漁兒黯然神傷,也不知無衣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啊秋啊秋”
“誰在想我了?”
連打了兩個噴嚏,無衣揉了揉鼻子,暗暗的想道。
到了近午時分,來到城門,守門的兵士都知道這時蔡府的車輛,沒有怎麼查看就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城內跑來一隊人馬,當先一人,正是那日和無衣對打的宇文成都。
看到守門兵士不怎麼查驗就讓車輛通過,宇文成都上前問道:“那是何家人馬?”
“回將軍,那是蔡舍人家的馬車。”
“蔡舍人,蔡府,那不是那日和我打那廝的府上。”
宇文成都聽了,喃喃自語,連忙騎着馬追了上去。
“停下。”
追上馬車,宇文成都大喝道。
趕車的馬伕自是認識他,連忙停下車來。
車內閉目眼神的無衣聽到動靜,睜開眼來,掀開窗簾一看,卻是宇文成都,心頭暗惱,一把揭開車簾,站在馬車上,直視宇文成都,冷冷的問道:“有事?”
看着無衣,宇文成都心頭暗驚,沒想到只是幾日不見,眼前這傢伙武藝好似又有進境,不過即使如此,又如何。不由開口說道:“可敢再與吾一戰?”
無衣淡淡他的瞄了一眼,回道:“沒空。”
“是怕了吧?”
“這是我今日聽到的最大笑話。”
“嗯”
聽到無衣的話,宇文成都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霎那間,周圍空氣好似被冷風縈繞,蕭瑟非常。
那趕車的車伕和周圍的人不由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