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食完畢,小虎和小豹他們就隨着父親去打獵,如今兩人一個十八、一個十七,都已是家中的勞力,再過幾年,就是家中的頂樑柱了。
無衣吃完東西,也拿起漁叉漁網要去打漁。小漁兒連忙把已經準備好的烙餅和湯罐拿過來,送到他的手上。湯罐是無衣依着前世的那種保溫罐做的,裡面是用銅鐵融化在一起做的盛物,外面用山藤編就,中間塞了一些破布和獸皮,很是保溫,這是無衣在天冷的時候想喝熱湯讓小集之上一個專門打造銅器的老頭做的。保溫罐上還有蓋子,蓋子和裡面裝東西的罐子接口處咬的很緊密,都不怕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無衣試了一下,連水都倒不出來,他都不得不佩服這老頭,這手藝都快趕得上後世的機器了。
打造銅器的老頭倒也聰明,無衣就這麼跟他一說,他就會做了,末了還不要他的錢,只是要無衣把這保溫罐的生意給他做,而且還說了,以後去他那邊打製一些小東西還可以不要錢。當時無衣想着有這等好事如果不答應非遭雷劈不可,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
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把他讓他做的保溫罐改頭換面,外面用名貴的木料挖空做成外殼,然後刻上山水人物,看起來風雅至極;也有的鑲金嵌玉,奢華無比,但裡面還是用銅鐵所制,這樣的罐子,普通的賣一兩、好的賣十兩,還有種更普通就像無衣那山藤保溫罐一樣,最便宜的都要一百文錢。
無衣看了後眼睛都快凸了出來,差點直接罵娘。看看,他不以爲意的東西,人家稍微動動腦筋就賣了這麼多錢,而且買的人還不少。再看看他,每天就是打漁賣魚,現在魚價稍微升了一點,但也不過是一條五文而已,一兩銀子就是一貫銅錢就是一千文錢,他要賣多少魚才能補回來呀?所以他現在每次看到那打造銅器的老頭都沒好臉色,好像那老頭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墳一樣。
無衣接過小漁兒拿來的東西,揉了揉她的腦袋,背起漁網,拿着漁叉往外走去。
小漁兒看了,在後面叫道:“小心點。”
無衣襬了擺手,大步走了出去。一轉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毛丫頭竟然變得這麼懂事、會照顧人,讓他很是感慨。
他打漁的時候,中午都不在家裡吃,小漁兒知道他有午食的習慣,特意用保溫罐給他裝了一罐魚粥,還拿了一些餅子給他,這些餅子裡面都是包着菜和肉,味道好吃得很。
如今是季春時節,暖風吹拂,四野一片青綠。路過菜地,菜地裡播下的菜種已經冒出了芽兒,水嫩嫩的,如同少女柔嫩的肌膚。水塘中的一些魚兒紛紛冒出頭來呼吸新鮮的空氣。無衣看到水塘中有些魚的個頭很大,不過這時節卻是不能捉,要等它下了魚苗纔可以。
再走過去就看到秦駿蹲在田埂邊,那些播了種的稻田裡冒出了芽兒,他每天一早都過來看一看,都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阿爺,該早食了。”無衣對着在田埂上蹲着的秦駿叫道。
“嗯,你小心點。”秦駿站起來應着。
“知道了。”說着,無衣就走下山去。
這條被他修好的山路兩旁已經種上了一排排竹子,前幾天被雨水澆潤,來綠油油的,無衣往地上一看,土裡還冒出了一些竹筍。
今天天氣晴好,陽光柔柔的往下照來,那邊傳來陣陣河風。
兩旁是青綠的竹葉,遠處山巒之上雲霧纏繞,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如同人間仙境,看着這山水秀色,聞着天地間的清新氣息,不知怎的,無衣忽然想起了那個煙雨一般的江南。
江南好,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前世年少時,聽聞江南煙雨舉世無雙,心嚮往之。
於是,就在一個寂靜的夜裡坐着火車到了那斷橋之畔。
那日,天上飄着些些雨霧,路上少行人,岸邊的楊柳剛剛長出新綠的芽兒,他輕輕的撫過柳條,帶起兩指的水珠。眼望飄渺的湖水,看着行走在湖邊一副愁雲慘淡模樣的男男女女,他忽然有了“問世間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這樣亂七八糟的想法。
此時的江南應該也是洋溢着迷人的春色吧!
無衣想起了江南,不是因爲他喜歡江南,而是他曾在那裡邂逅了一個江南的女孩。他那時十八歲,就這麼的傻傻站在斷橋邊的楊柳樹下,他沒有帶傘,天上的雨霧落下,微微溼了他的衣衫。
正當他癡癡的看着這一湖煙雨時,忽如其來,一個女孩闖入了他的眼中,那女孩盤着頭髮,兩根筷子般的簪子插在發間,雙眸似水,帶着一股江南女孩的秀氣。她手中拿着一把畫着山水畫的小傘,往斷橋走來,看到無衣漸漸溼了的衣杉,微微皺眉,凝眸欲說(讀歲),欲語還休。
無衣當時就像個呆瓜一般直愣愣的看着她,過了一會兒,那女孩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就往旁邊的斷橋上走去,走時還悄悄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卻始終沒說出來。那一回眸不是風情萬種,卻讓他永世難忘。
十八歲的無衣傻傻的,對男女之事也一樣,他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吻過女孩子的小嘴,甚至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直到後來,想起湖邊的偶遇時,才懊惱的想着,他似乎錯過了一段姻緣,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浪漫愛情。
不知怎的,無衣來到這個時代六年,卻還是時常想起過往的一切,有時甚至連內心深處的一些久遠記憶都噴涌而出,他很不明白,卻又無奈何,只得甩甩頭,拋去種種想法。
順着他自己開出來的路而下,來到河邊,無衣把帶來的東西都放到船上去,從隱蔽處取來藏着的木槳,解開系在岸上的繩子,撐着船往前而去。
他掌着舵順水而下,此時,旭日東昇,黃河濁浪滔滔,浪捲浪舒,翻滾不休,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詞,心有所感,便唱了出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
此地雖然是黃河,但是此情此景,他覺得只有這首詞能夠表達出他內心的感受。
乘着東風,無衣升起一面白帆,風把白帆吹得鼓起,頓時船速飛快,瞬間已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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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可能另一章要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