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雖然知道雙方撕破了臉,葉琢會是這樣的態度但她真說出這樣的話來,葉予章還是想要吐血。他深吸了一口氣,把臉色緩和下來,情真意切地道:“琢兒,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親祖父,你也不能否認家明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雖然過繼到大房了,但你身上,流的是我們二房的血,說到哪裡,咱們都是一家人。”
“而且......”他接着道,“十五年來,你在二房錦衣玉食,是由下人伺候着嬌生慣養長大的,你身上不光流着二房的血,吃的、穿的、用的,便是你現在帶過來的下人,都是我們二房的。你現在不過是到大房生活了幾個月,你就能把你親祖父、祖母和你父親的養育之恩一概否認了嗎?”
“你想怎樣?”葉琢冷着臉道。
“我們也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幫二房設計玉雕。”葉予章倒也乾脆,把價碼直接擺出來。
葉琢沒有說話,只用清冷的目光注視着葉予章,似乎在考慮他的提議。而這一刻,屋子裡安靜得針落可倜。
一息之後,她終於開口了:“三次。我只幫你們設計三次。三次之後,我們之間的賬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見葉予章還要再說話,葉琢冷冷地道:“叔祖父,我勸你不要貪得無厭。你要知道,我已過繼到大房,跟你就是隔房的關係,這官司便是打到衙門裡去,你也不能要求我什麼。還有.也別拿親情和養育之恩說事。我祖父還是你親親的大哥呢,他的身上,流的跟你是一樣的我聽說,曾祖父和曾祖母在您十二歲那年就去世了。您是我祖父一手拉扯大的,還拼命幹活幫您娶了親。可您呢?有了錢,發了財,您想過我祖父是你親大哥,想要報答他對你的撫養之恩了嗎?你既然做不到這些,也別拿這些來要求我們這些後人。”
幾十年的老底被葉琢就這麼當衆揭出來.不留半點情面,葉予章饒是臉皮再厚,也禁不住惱羞成怒,指着葉琢道:“有你這麼說長輩的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好歹也是你親祖父,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
“不好意思,上樑不正下樑歪,有我那與人私通、拋妻棄女的父親,叔祖父您還能要求我長成什麼樣?”葉琢的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你、你......好.你翅膀強了,長本事了,敢這樣跟長輩頂嘴了,我倒要看看,像你這樣刁蠻任性、不悌不孝的女人,誰敢娶回家去!”葉予章恨恨地道。
關氏哪裡肯讓人罵自己的心肝寶貝?攔在葉琢面前,對葉予章怒目而視:“放心,你那個婚前與人私通、婚後忤逆長輩的兒媳婦都能嫁出去,沒道理我這聰明能幹、知書達理的孫女兒嫁不出去。你還是回去操心操心,看看你那好兒媳婦肚子裡的骨血是不是你們二房的種吧。”
全家上下無不被揭了老底.偏這些都是事實,還不能否認,葉予章知道再說下去討不着好了.不過生怕葉琢翻臉連那三次都不答應了,他也不能放下狠話,只能惡狠狠地瞪了關氏和葉琢一眼,轉身對姜氏和葉家明一揮手:“走,回家去。別跟潑婦一般見識。”
姜氏早已被氣得火冒三丈,只是丈夫說話,一向不許她插嘴,只得按捺住怒火.等在一旁.準備適時插嘴。這時見葉予章灰溜溜地要走,大感沒有面子.開口正要說話,門外忽然衝進來一個婆子.對他們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吧,太太說她肚子痛。”
“什麼?”葉家明一驚,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他剛纔被葉琢說得顏面全無,恨不得上前給女兒一巴掌。只是他一向唯父親的臉色是瞻,唯恐壞了父親的大事,也怕葉予期和關氏跟他拼命,沒敢動手,心裡早已想離開此地。婆子這一叫,正中下懷。
“快,快回去看看。”葉予章也急道。爲了接鄭氏一事,龔氏就跟葉家明鬧了一個早上,好不容易被葉予章出面說服了。此時鄭氏沒接回去,龔氏那裡可別氣出個好歹來。
看着弟弟一家人急匆匆地出了門,葉予期臉色也訕訕的。他是個要面子的人,這一場爭執,唯有他最是忐忑不安。原因無他,蓋因這一場家醜,被外人楊建修看了去。他紅着老臉對楊建修拱拱手,紅着臉道:“慚愧,慚愧,家門不幸,讓楊相公看笑話了。”
本來作爲外人,就應該在葉予章他們進來、鄭氏說要回房時就告辭的。但楊建修心裡既有求娶鄭氏的想法,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深入瞭解這個家庭和鄭氏的機會,厚着臉皮留了下來。此時見葉予期這麼說,他趕緊道:“伯父不必自責,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您要是到我家去,您也會看到這樣一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繼母,還有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仗着有繼母撐腰整日的欺負我大哥、大嫂和侄兒們。否則,我大哥正值壯年,也不會憂思成疾、臥病在牀了。偏我那糊塗老爹,聽我繼母挑唆,怕分薄了家產,家裡開的醫館又失去我大哥這麼一個頂樑柱,死活不同意分家。整日吵吵嚷嚷,讓人難受。”
說到這裡,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這世上最能安慰人的,就是你的處境比對方更慘。所以葉予章一聽這話,頓時把自己這點丟人的事有選擇性的遺忘掉了,轉而爲同情起楊建修來:“那你現在在外面買房,你父親能同意?就算是同意,這買下來的房子,也算是楊家的共同財產吧?畢竟這還沒分家呢。”
楊建修苦笑一下:“這正是我猶豫的地方。要不然,那天看完房子,我就把青雲巷那處宅子給買下來了,用不着回去想上一天。”說到這裡,他擡起頭看向鄭氏,“我這麼說,鄭太太不要多心,我並不是後悔沒能買下那處宅子。而是想說,幸好把宅子讓給了你,否則我辛苦幾年的積蓄,可能又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剛纔見女兒一激動就站了起來,鄭氏此時正關切地問她腳痛不痛。忽然聽到楊建修的話裡提及自己,她微愣了愣,繼而落落大方地笑道:“不管怎麼說,我能買下那宅子,還是要承楊相公的情。”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爹爹。”
“應該是小公子來了。”關氏立刻起身出去。葉予期和楊建修也跟了出去。不一會兒,三人進來了,後面跟着一個少年,十一、二歲年紀,因男孩子發育晚,還是個小孩子模樣,斯斯文文的,容貌與楊建修有七、八分像,目光甚是清明。據楊建修介紹,這孩子名叫楊志輝。
也不用楊建修吩咐,楊志輝一進門,就給葉予期和關氏、鄭氏等人見了禮。關氏看着這個彬彬有禮的小少年,笑得合不攏嘴,連忙拿出剛叫秋月去買的一套文房四寶遞過去。楊志輝推了一陣,見父親示意,便收下了,又行禮道了謝。
關氏叫秋月出去,除了備自家的禮之外,也幫鄭氏備了一份禮。原來楊建修不知道鄭氏跟葉家大房不是一家人便罷了,現在知道了,鄭氏又承了楊建修的大情,自然得有所表示。因此關氏送完禮,鄭氏便又遞了一個小荷包過去,笑道:“這是印了學業有成的兩個銀裸子,你拿着玩罷。”
“多謝太太。”楊志輝行了個禮,接下了。
楊建修看見鄭氏臉上溫暖的笑容,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麼。
楊志輝見了禮,便規規矩矩的到一旁坐了。楊建修則拿出藥酒來,教關氏和鄭氏用什麼樣的手法和力度給葉琢搓藥,並親自給葉琢搓了一回,這才淨了手,接過秋月遞過來的茶飲了,對葉予期笑道:“這一回伯父該陪我去看房子了。”
耽擱了人家一早上的時間,葉予期早已歉意萬分,哪裡還能說一個不字?趕緊站起來,道:“楊相公請。”
“楊公子就留在這裡玩,待你看了房子轉來,再在這裡吃中午飯吧。”關氏道。
楊建修看看兒子,爽快地道:“行,那就有勞伯母了。”
“說哪裡話,應該的。”關氏客套着,轉頭吩咐鄭氏,“曼文,你招呼一下楊公子。”便送楊建修出門,順便跟秋月和趙氏商量中午做什麼菜。
此時廳堂裡只剩下鄭氏和葉琢及楊志輝。葉琢對楊建修的心思心知肚明,自然不去搶鄭氏的戲,由着鄭氏招呼楊志輝。鄭氏因感激楊建修的幫忙,又憐楊志輝自幼喪母,遂以慈母的心懷,對楊志輝關懷倍至,拿出許多吃食讓他嘗,又問他一些學堂裡的事情。楊志輝性子也開朗,問什麼答什麼,兩人倒也相談甚歡。
楊建修和葉予期並沒去多久,小半個時辰沒到就回來了。葉予期一進門就道:“楊相公覺得那邊院子還行,我跟他說好了,三百兩銀子賣給他,明天就去過戶。”
(謝謝小院新涼打賞的桃花扇,謝謝班太的日打賞的新年爆竹,謝謝秦慕瑾、雲、卓夢打賞的香囊,雲霞霓裳、晚秋追夢、糖拌飯、問紅塵、悠歌行、789、星霜月沉、秦慕瑾、maigxcHan、流徙ung、康小壞、daraUhis、方、尋找失落的愛情打賞的新年紅包和隼安符,謝謝靜靜豬囡、我洲的粉紅票!
過年收到這麼多的打賞,真讓泠水感動。忙完這一陣,泠水會加更的,躬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