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爲尊,是和風大陸的一貫傳統。
維奇堡之所以常年居於海島,從不外犯,一則歷代地精王與矮人王只喜發展科技冶煉裝備,二則兩王也沒有什麼擴張之心。
但這並不意味着你就能隨意欺侮維奇堡。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而維奇堡現在最大的逆鱗,就是我。
杜威大師義子,矮人王女婿,這兩重身份雖然在相當程度上約束了我的言行,但也是我的保護傘。
想要動彈我,得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夠不夠硬,能不能扛得住矮人的重錘與地精的殺傷性科技。
歷史上,矮人和地精可不是什麼信男善女。
千年之前,多國並存時代,維奇堡就曾發生過一次滅國屠族事件。
那個被滅的國傢俱體叫什麼名字已經不得而知,所剩的,只有維奇堡屠滅該國的原因——維奇堡一位外出遊玩的地精公主,遭到該國公爵的騷擾與侮辱,憤怒的公主向該國君主討要說法,卻反被囚禁。
地精王與矮人王皆大怒,傾國而出,七日內,亡其國,滅其族,受累被株連者七十餘萬,自此以後,和風大陸,再無敢觸怒維奇堡者。
在看到這段記載時,我驚駭的問杜威大師,當真殺了七十餘萬人?
杜威大師只是淺淺一笑,道:“這些專門給我們撰寫歷史的史官,總是喜歡美化先祖的不當行爲,那個國家的疆域,和如今的約克漢城差不多大小,你覺得可能只死七十餘萬人嗎?”
隨後,他又補充道:“那可是全面戰爭,還是滅國之戰。”
我目瞪口呆,喃喃問:“那就是說,七十餘萬隻是虛假數字了?”
杜威大師搖頭道:“也不盡然,或許史官想表達的是,平均每座城鎮被殺七十萬人也說不定。”
既然這件事情能被史書撰寫,想必艾瑞城也會有一份相同的記錄。
並非冒險家出身的卡特·霍頓,想必也一定讀過這份歷史文獻,對維奇堡當時的驚世之舉也一定記憶尤深吧。
卡特·霍頓目光陰鷙,渾如鷹隼盯着戲耍了自己的野兔。
可梟雄就是梟雄,霍頓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陡然一笑,道:“的確,我與圓桌騎士公會有過交集,但也只是尋常的合作關係,就算我配合你,恐怕也是有心無力,要不然,你去找約克漢城城主問問,他要是肯幫你,這件事就會好解決很多。”
“好主意”我點了點頭,回以微笑:“但我並不認識他,恐怕連他的皇宮大門都進不去,然而你和他關係不錯,又是鄰國,要不,你請他過來一趟,咱們三個坐在一起,一邊品味這裡的風土人情,一邊暢談此事,如何?”
霍頓的笑容凝在臉上,大嘴半張,怒容漸露。
我依舊掛着和善的笑容,一粒一粒吃着花生。
相持數秒,我將手中花生殼輕輕放入盤中,起身,來到窗口,凝望窗外,雙臂張開,緩緩道:“我猜,此時此刻,正有不止一把弩箭火銃瞄着我身體的致命位置,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瞬間就會被打成篩子,命殞當場。”
霍頓嗓子裡發出‘咕’的輕響,他灌了口茶,道:“怎麼會,你是貴客。”
我撇過頭,瞅了眼他僵硬的笑容,笑道:“正因爲是‘貴客’,纔會享受到這樣的待遇,若我是一個不知名的小蝦米,恐怕你都不屑於殺我。”
霍頓身體微顫,沉聲道:“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能保證不再來艾瑞城了嗎?”
“不能”我搖頭道。
“你簡直無賴!”霍頓拍案而起,怒道:“既然連這都不能保證,我憑什麼還要幫你!”
緩緩仰起頭,雙臂朝兩個方向伸展開來,將整個胸膛全部露在窗外,我淡淡道:“既然這麼不爽,你可以一走了之,或者讓潛伏的刺客殺死我。”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接着是一聲無力的長嘆,霍頓用蒼老的聲音,低沉道:“你不要太過分了,艾瑞城確實不如維奇堡,但我要是和你死磕到底,你身後的維奇堡也會吃大虧。”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但從此以後,艾瑞城將不再有卡特家族,這座城鎮也將會被維奇堡吞併,我敢斷定,只需短短十幾年,維奇堡就能緩過勁兒來,甚至發展勢頭會比之前迅速數倍不止,哎呀呀,這麼一說,我都恨不得現在就被你殺死了。”
“你這個瘋子!”
霍頓顫抖的手指指着我,咆哮道。
“您說得對”我點頭答應,又道:“可如果不瘋,我又如何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來?”
收回雙臂,轉過身,將後背露在窗外,我繼續道:“在這個殘酷的國度,那些想要平平安安度過一生的善男信女,都已經化作了屠刀下的亡魂,那些本本分分過日子的老實人,要麼成爲被欺侮的對象,要麼失去遮風避雨的房子,只能無助的流落街頭,被殺死,被餓死,被凌辱致死,已經成爲了這裡的代名詞,它已經不再是往日的最繁華都市,而是一頭正走向無盡深淵的巨獸......”
“你無權評價我的國家!”卡特·霍頓憤怒打斷道:“它是卡特家族的所有物,是我的所有物,我想讓它如何,它就會如何!”
“善男信女,老實人......這些都是弱者,弱者!你明白嗎!”霍頓渾身顫抖,激動道:“豈止是在我的國家,你看看整個大陸,哪裡的弱者過得好,哪裡的弱者不受欺侮?你憑什麼只針對我的國家?憑什麼!”
“我是城主,我是君王,這是我的國家,我要爲它的發展負責,我要爲它的未來着想!我所做的,不過是順應時代,順應潮流,爲了時代的發展,爲了潮流的更替,犧牲一些弱者又如何?”在霍頓的眼眸深處,流淌出殘忍:“能夠成爲國家發展的基底,能夠成爲時代發展的動力,他們應該感覺到榮幸!”
“而你!”霍頓眉頭緊鎖,沉聲道:“你已經不再是艾瑞城的人了,又有什麼資格對我的政策指手畫腳,難道你以爲,杜威大師的兒子,就能夠爲所欲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