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一聲不吭返回自己屋子,全無招待廖文傑的意思,後者也不多說什麼,初步達成戰略目的,留在了肥羊身邊。
接下來,就是步步爲營,等到好感度刷到一定程度,便可談感情、或花錢買技能。
無門居佔地極大,燕赤霞和拾兒兩人只佔用了一間二層大屋,餘下的空房還有幾十間。
廖文傑揹着小霜四下查看,挑了一間屋頂瓦片最齊全的屋子。
紅線化作大手,將矮牀上的灰塵掃去,而後編織成毯子。
廖文傑將小霜放在牀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掌心凝聚一團水霧,貼在了她腦門上。
目前小霜神志不清,只希望儘快治療完畢,等她不再見誰都叫小姐,想起自己住哪,便將其送回府上。
挺漂亮一個小丫鬟,但廖文傑沒心思將其養在地下室,看九尾狐就知道,這次煉心之路難度很大,他自保都費勁,不可能帶一個拖油瓶在身邊。
治療完畢,廖文傑揮手灑落一片紅繩,編織成被子蓋在小霜身上,推開房門在隔壁盤膝而坐。
另一邊,燕赤霞從靜坐中緩緩睜開眼,疑惑道:“沒理由啊,他居然沒摸人家胸口,難道之前真是我看錯了?”
……
再說拾兒和崔鴻漸,後者挑着擔子離開無門居,剛巧趕上天邊飄過蒙蒙細雨,無奈在一顆大樹下躲避。他心頭慪氣,聽到拾兒的呼喊,悶悶不樂也不吱聲。
不過片刻,雨勢漸大。
崔鴻漸窮人一個,沒錢不敢生病,唯恐受涼染了風寒,便躲到不遠處的橋下避雨。
一早起來磨豆,挑擔子往返幾里路ꓹ 做了一天生意,他一個讀書人哪能吃得消這種折騰ꓹ 倦意襲來,靠着橋下石壁緩緩睡了過去。
再睜眼,雨已經停了ꓹ 崔鴻漸發現河面上飄着許多水燈,細細一想ꓹ 才恍然大悟。
今天是放燈節,這一盞盞造型各異的水燈ꓹ 是鎮上居民許願用的。
當然ꓹ 也不排除某些吃飽了沒事幹的有錢人家小姐,做了個別致的水燈,在上前題詩作對,勾……以文會友,結交文才驚豔的讀書人。
有沒有錢無所謂,但一定要年輕,更要一表人才。
這種場合怎麼能少得了我!
崔鴻漸自詡飽讀詩書ꓹ 又年輕又有才華,當下便用竹竿將一個個秀氣精美的水燈挑至岸邊。見燈上文章狗屁不通ꓹ 便搖頭將其重新放回水中ꓹ 遇到心儀的文章ꓹ 暗自推敲一份工整對仗ꓹ 然後纔將水燈放回。
“沒帶筆墨紙硯,着實可惜了。”
這麼想着ꓹ 崔鴻漸發現自己也有心願ꓹ 找來一片荷葉ꓹ 又從擔子裡取出蠟燭,製作了一個簡陋水燈ꓹ 默默許願將其放下。
“希望老天爺保佑我考取功名,不至於十年寒窗苦讀……保佑父母泉下……拾兄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一口氣許了十幾個水燈都載不動的願望,他羞赧一笑,繼續許願:“如果可以的,也希望老天爺保佑我早日尋得如花美眷……美不美不重要,我要求不高的,最重要是心地善良、溫柔體貼、冰雪聰明……吧啦吧啦……善解人意……吧啦吧啦……溫婉可人、勤儉持家……”
噗通!
不知是何緣故,簡易荷燈直接沉底了。
“啊這……”
崔鴻漸看傻眼,嘆氣道:“想不到,拾兒的師父欺負我,現在連一盞水燈也欺負我。”
讀書人的倔脾氣上來,尋思着奈何不了燕赤霞,但一盞水燈休想讓他低頭,又找來荷花和蠟燭,將許願二號放下水。
這次他吸取教訓,只要了自己的功名和父母朋友安康,順便提了一句如花美眷。
因爲是最後一根蠟燭,崔鴻漸放心不下,沿着小河邊,跟着水燈一路行走,走着走着,前方霧氣漸濃,河面拓寬成小湖。
水泊湖心,長亭水榭,一襲素白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水燈。
女子桃李年華,姿容秀美,氣質飄飄欲仙,只看一眼,崔鴻漸就愣在了原地。
是心動的感覺。
他認爲,有八成可能,是得了老天爺垂憐,幫他實現如花美眷的夢想。
還有,他覺得自己之前的許願太膚淺,是不是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溫婉可人等等,很重要嗎?
不,緣分最重要!
就在崔鴻漸發愣的時候,他那盞簡陋的荷葉燈漂至湖心,撞上女子放下的水燈,死死纏住不肯鬆開。
由此可見,製作這盞荷燈的時候,崔鴻漸是花了心思的,連蠢蠢欲動的意志都傳達在了荷燈上。
湖中心,女子望之一愣,順着看向前方,和崔鴻漸來了一個對眼。
“這書生真無禮,竟然這樣盯着人家看……”
女子擡手擋住微紅的面龐,施施然離開湖心水榭,臨走前,一個不小心,遺留下頭上白紗。
女子走得太快,崔鴻漸回過神,湖心水榭已經空無一人,他匆匆跑過去,只在地上撿到了白色紗巾。
“沒理由會這麼巧。”
崔鴻漸大致明白了什麼,朝女子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找來竹竿想要挑起女子放入湖中的水燈。
怎麼說他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子,不是隨隨便便什麼漂亮姑娘就能勾搭的,勾搭之前,他得驗驗貨,檢查一下姑娘肚子裡的墨水。
若是文才不夠,沒有共同語言,那他……只能忍忍了。
“鴻漸,你在幹什麼,水太深了,你別做傻事。”拾兒站在岸邊,眼見驚險一幕,急忙放聲大喊。
“拾兄莫慌,我沒有……哎呀……”
噗通!
“咕嚕嚕嚕……”
心裡想着如花美眷,崔鴻漸光顧着回話,忘了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腳下一滑,跟着竹竿一起摔落水中。
片刻後,拾兒將喝到半飽的崔鴻漸撈起,搖頭道:“你這傢伙,好端端的撈人家水燈幹什麼,好在我及時趕到,不然你小命難保。”
“不是,要不是你喊了一聲,我也不至於掉水裡。”
“行啦,別廢話了,快跟我回去吧,晚上這麼冷,你會受涼的!”
“可是……”
“不用可是,我已經和師父商量過了,只要你守規矩,住多長時間都行。”拾兒拽着崔鴻漸,朝無門居方向走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
崔鴻漸戀戀不捨看向湖面,水燈太多,已經找不到女子那盞了。
在兩人離去之後,一襲白衣的女子緩緩在湖心水榭現身,望着崔鴻漸的背影一言不發。
她名叫莫愁,數日前遠嫁他鄉,路過雲琅鎮外的黑風崖,遭遇九尾狐手下小鬼搶親,她不願受辱,跳下懸崖自盡。
這幾天,她一直躲避小鬼的追捕,在湖心放下水燈,是爲了祈願早日投胎。
不過現在嘛,她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崔鴻漸這人挺有意思。
……
天明。
廖文傑一早睜開眼睛,見隔壁的小霜還在沉睡,補上一發春風化雨,找燕赤霞討要洗漱的工具。
還有衣服鞋子,白襯衫、西褲、運動鞋的造型太不應景,晚上沒人注意就算了,白天穿出去太顯眼。
可能是因爲房租過硬,燕赤霞也沒說什麼,找了幾件舊衣服扔給廖文傑,而後氣呼呼盤膝打坐,一字不發。
“這一天天的,就沒見他不生氣的時候……”
廖文傑換上衣服,摸了摸頭上的短髮,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的髮型放在當前時代,還是太突兀,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個還俗的和尚。
爲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找來一塊黑布紮了起來。
灰衣服、黑頭巾、破布鞋,這幅造型,除了臉,其他都是標準的龍套打扮。
解決服飾問題,廖文傑拿着洗漱工具尋找清潔水源,在廚房碰到了崔鴻漸和拾兒。
“兩位,起這麼早……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廖文傑,看你們年紀比我小,喊我一聲傑哥就好了。”
“不會吧,怎麼看我的年紀都比你大才對。”
拾兒不想被無緣無故佔便宜,皺眉道:“我今年二十有五,肯定比你大,不如你和鴻漸一樣,喊我拾兄好了。”
師兄?
不妥!
廖文傑搖搖頭:“師弟,你想多了,我今年二十有八,因爲修道保養有術,所以才顯得年輕。”
“是這樣嗎……”
“拾弟,我還能騙你不成!”
“那好吧,傑哥。”
拾兒將信將疑,旁邊的崔鴻漸只管埋頭幹活,喊了一聲傑哥,也不管吃沒吃虧。
“拾弟,不愧是燕大俠的徒弟,心腸就是好,你幫鴻漸老弟磨豆腐辛苦了。”
“還好,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幫鴻漸忙完,他也好早點出門,多賺點錢財。”
拾兒擺擺手,笑着說道:“傑哥,看你也閒着沒事,不如一起來磨豆腐,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算了吧,我待會兒還要出門辦事,你倆慢慢磨,我吃豆腐就行。”
廖文傑笑呵呵看向崔鴻漸:“鴻漸老弟,相逢即是緣,爲兄手頭拮据,能否請我吃一碗豆花?”
“傑哥,一碗豆花而已,談不上‘請’字,就像你說的,相逢即是緣。”
“好,爽快!”
廖文傑豎起大拇指:“就衝你這句話,改天遇到麻煩直接來找我,我幫你度過難關……不說了,有點餓,給我盛碗豆花。”
“嗯,要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