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層,咖啡廳。
廖文傑獨坐小圓桌,身旁落地窗,窗外是一片燈火繁榮的夜景。
上,黑夜朦朧,一輪圓月剛剛升起;下,車水馬龍,夜間喧囂逐漸甦醒。
他端着咖啡杯,遙望一條街外的霍氏中心,陰陽眼中,黑色立方體大廈鬼氣環繞翻滾,陰雲揮之不散。
如果說照片上的霍氏中心是一座墓碑,那眼見爲實的霍氏中心,就是一座羣鬼盤踞其上,在風雨飄搖中隨時都會倒下的墓碑。
“這座大廈四處封閉,承受不住內部積壓的陰氣,快要塌了……”廖文傑自言自語,端着咖啡抿了一口。
剛剛他利用警署的人脈關係,調查了一下霍氏中心的承建單位,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
負責設計霍氏中心的三位工程師,死於上個月的飛機失事,而承建霍氏中心的中美合資公司,現在的老闆是一位霓虹人。
至少表面上是一位霓虹人,名叫田中信雄,今年五十三歲,收購建築公司的理由簡單粗暴。
錢多!樂意!
這個說法沒毛病,別看現在霓虹的股市和房地產攔腰斬,經濟泡沫破滅已成必然,但所有霓虹人都沒怎麼當回事,加上政府推波助瀾,持續鼓勵奢靡消費,這場泡沫危機被定義爲暫時性的。
妞照泡,舞照跳,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該出國買樓的,繼續買樓,該出國買電影院的,繼續買電影院,且哪都不去,掄起一把日元拍在美帝爸爸的臉……
哦,這時霓虹人心比天高,美帝只是美弟,輩分還沒那麼高。
直到幾年之後,醉生夢死的霓虹人才意識到神話破滅,再過幾年,開始接受殘酷的現實,於是就有了‘消失的十年’一說。
某一天,霓虹人會驚愕發現,消失的遠遠不止十年,而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於是乎,受前途無亮的時代召喚,平成廢物、令和猛漢相繼應運而生。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至少未來十年之內,霓虹的人均收入都是世界第一,財閥手中更是掌握着大量資本。
像田中信雄這樣的,以錢多沒處花爲由買個建築公司,放霓虹那都不叫事,無憑無據的,沒法質疑他居心不良。
“哼,死掉的大佐姓田中,收購建築公司的也姓田中,這不就是證據嗎!”
廖文傑冷哼一聲,月黑風高夜,正是斬妖除魔時,要對那位田中信雄說聲節哀順變,今晚他爺爺沒了。
“請問,這位先生,你是一個人嗎?”
正想着,耳邊傳來略帶緊張的女聲,廖文傑換上官方笑容,渣渣朝其看了過去。
是個二十來歲的妹子,臉蛋一般般,他變女人比這好看多了。
身材更是平平無起,胸扁屁股癟,蚊子落上去都得劈叉!
妹子,大家無緣無分的,你哪來的勇氣過來搭訕?
廖文傑心頭嘀咕,臉上笑容不變:“不,我在等人,只是今天運氣不好,該出現在我心裡的天使沒有降臨。”
“啊!”
妹子如遭暴擊,雖然被拒絕了,但她感覺自己有被撩到,所以一點也不難過,暈暈昏昏丟下一張寫着電話號碼的餐巾。
目送搭訕的妹子離去,廖文傑瞄了眼手錶,起身朝收銀處走去。
“先生,您的賬單已經被人買了,這是對方留給您的名片。”
收銀處,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鏡,名爲智慧的光芒瞬息閃過,遞上名片後說道:“我是這家咖啡廳的經理,希望先生以後常來,只要是您,所有消費一律五折。”
“啊,行吧。”
廖文傑接過名片,順手塞在兜裡,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從口袋裡摸出一沓香噴噴的名片和紙巾,甩手扔進了垃圾桶。
開玩笑,他不好女色的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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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行至霍氏中心地下停車場,廖文傑開啓陰陽眼,沒有找到巡邏的鬼兵,嗅着鬼味抵達一樓大廳。
“剛入夜就急不可耐要殺人,趕着去投胎嗎?”廖文傑暗暗思索,朝着一處鬼味濃郁的拐角走去。
入手建築公司資料的時候,他就知道,霍氏中心大廈固然承建多年,也是這兩年剛剛開始建成並運營,但鬼巢佈局時間絕對不短,極有可能田中大佐自殺時就做好了準備。
建築師、調查委員會主席、施工工人的死,只是佈局初期的一部分,上個月三名設計師的死亡,纔算正式拉開了陰謀大幕。
巧了,不論是九菊一派、宅男大佐、田中大佐,都在近期開始活動。
表面來看,是因爲里昂坑死了雲素道長,港島缺少了一根頂樑柱,才招致妖魔鬼怪趁虛而入。
可單看霍氏中心的多年佈局,不難發現,不管港島形式如何,田中大佐終究都要現世,雲素道長的死只是加快了這一過程。
廖文傑心有所感,埋在港島地下的鬼巢絕不止宅男大佐和田中大佐,之後陸陸續續還會跳出其他大佐,保不齊是一口氣跳出一堆。
廖文傑很想說一句,怪事多了有利於他刷錢,厲鬼越多,刷到的系統獎勵就越多,可是人命關天,寧可沒有這些破事發生。
二樓,一名年輕保安握着電筒橡膠輥巡邏,路過存儲消防設備的小單間,陡然聽到‘鏘’的一聲利劍出鞘。
小單間只能放放滅火器,藏個人都難,怎麼可能有人在裡面拔劍?
年輕保安疑惑萬分,擡手摸上暗釦,欲要將木門拉開。
啪!
一隻手伸出,緊緊扣住年輕保安的手腕,把他嚇了一跳。
“你,你是誰啊,加班的嗎?”
“我來這裡查案,麻煩你配合一下。”
廖文傑不做解釋,摸出警官證佩戴胸口,有了這層身份,辦事就是簡單,年輕保安雖有疑惑,還是乖乖站到了旁邊。
咔嚓一聲,廖文傑拉開木門,迎面是一個滿身戾氣的鬼兵,雙手高舉長刀,二話不說直劈而下。
叮!
鐺啷啷~~~
寒光一閃,刀鋒命中廖文傑腦門,刀身應聲而斷,飛落在地叮叮作響。
年輕保安嚇得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撐着手退至牆角,口中高亢猛男咆哮。
“呀呀呀————”
刀鋒折斷,鬼兵愣神縮在小單間中,不等他嘰裡呱啦兩句,廖文傑一巴掌拍出,扣住他的醜臉,探頭在其耳邊低語。
“天地自然,穢氣分……”
厲鬼淒厲哀嚎,連同斷裂的長刀一起化作黑煙消失。
“分……分散。”
廖文傑無奈撇撇嘴,煉心之路結束,道行突飛猛進,尋常厲鬼根本承不起他的耳邊低語。
好比眼前這隻,八個字還沒說完,就徹底飛灰湮滅。
太菜了,有沒有持久一點的,能聽貧道唸完淨天地神咒的九十三個字?
不會吧,一輪而已,不會真沒有鬼能撐過去吧!
如同滿級大號肆虐新手村,滿滿都是欺負小朋友的成就感,廖文傑毫不謙虛表示,該苟就苟,該飄就飄,強者就要有強者的自信,不然千辛萬苦變強幹什麼!
“你,不要傻愣着,用對講機把你的同事全部叫到保安室,這棟大廈裡有鬼,而且數量不少。”
“啊,好,好的。”
年輕保安哆哆嗦嗦點頭,目送廖文傑腳尖點地,飄着消失在樓道拐角處。
……
保安室,隊長範千舟無聊打了個哈欠,迷糊之間聽到耳邊一陣嘈雜,怒上心頭,拿起對講機便是一陣亂噴。
“大晚上的不好好巡邏,聚在公共頻道里鬼哭狼嚎,我要是被上面人教訓了,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隊長,大樓裡有鬼。”
“是,是啊,還有個抓鬼的警察……”
“……”
公共頻道一片混亂,範千舟不堪其擾,直接換了個清淨的頻道,扣上帽子氣沖沖朝屋外走去。
嘭!
大門被暴力推開,範千舟捂着臉躺在地上,摸出身後橡膠輥,要給這羣無法無天的小弟們一點顏色看看。
“隊長,要死了,我好怕,外面有好多鬼。”
“趕快報警吧!”
“隊長,你說話呀!”
“……”
“鬼鬼鬼,我看你們纔是鬼迷心竅,一個個不好好上班,明天就扣你們工資。”
範千舟氣得原地跳起,掄起棍子抽了幾下,大步朝門口走去,怒容滿臉:“你們說有鬼,好,我這就檢查一遍,如果沒有的話,今天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靠着牆倒立。”
咔嚓!
房門拉開,保安室外黑漆漆一片,十餘個白色發光體站立,口鼻溢血,形容猙獰兇戾。
“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打擾各位實在抱歉,你們繼續。”
範千舟訕笑賠罪,飛快將房門帶上,轉過身便是一陣尖叫,大喊着屋外有鬼。
“隊長,怎,怎麼辦?”
“報,報警啊,都看着我幹什麼。”
範千舟哆哆嗦嗦拿起固定電話,這時,屋外傳來厲鬼喪心病狂的嚎叫,其中還摻雜着一段模糊的唸經聲。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就這樣吧。”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廖文傑推開監控室大門,望着一羣戰戰兢兢的保安,直接對範千舟亮了亮警官證:“查案,麻煩配合一下。”
“道長!!”
之前被廖文傑救下的幾個保安熱淚盈眶,張開雙手作勢欲撲,結果一人捱了一腳,全躺在了地上。
“之後我會給你們叫心理輔導,但現在,別打擾我辦案。”
廖文傑望向範千舟,催促道:“還愣着幹什麼,外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按下火警鈴,就說大廈失火了,趕緊疏散這裡的羣衆。”
大廈裡留有熬夜的上班族,這羣人,告訴他們有鬼,肯定嗤之以鼻不當回事,可要是水火無情的災難臨頭,保證問都不問撒腿就跑。
雖說鬼兵都被說死了,但廖文傑明顯感覺到霍氏中心的大廈餘孽未清,而且,他還沒找到鬼巢在哪。
以防萬一,先清場再辦事。
“咦,你不是……那個誰嗎?”
範千舟直嚥唾沫,廖文傑這張臉他記得很清楚,疑似情敵,原以爲是個小白臉,沒想到真是高人。
“火警鈴!”
“這就按,這就按。”
急促鈴聲迴盪在大廈每一層樓,上班族們果斷扔下文件和電腦,以最快的速度衝下樓。
待保安們也跟着離開大廈,廖文傑纔不慌不忙走進霍氏大廈的外置電梯。
以前,他打死不坐電梯,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樓梯已經配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