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選擇去或不去,你都會站在我這邊?
“我？……這當然要看你自己的意願了，現在確實是你的腿傷恢復的最佳時期……”
雲汐說。
慕彥沉靠坐着，看着她，沒說話。
牀頭燈的光，在剛纔給他做按`摩的時候，雲汐就已經調得很柔和，此刻，一人坐牀上，一人坐牀邊，離得那麼地近。
慕彥沉深邃的五官，在這樣柔和的光線下，帶上了些暗影，而他注視雲汐的目光，則深沉不可測。
雲汐被他這樣看得有些不自在，張嘴想說些什麼緩解一下，他卻先開了口—鈹—
“是她讓你勸我去美國？”
看着他，雲汐緩緩輕點頭。
“是，他們希望你去。”
她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那你呢？我再問你一次。”他說。
“還是那句話，我尊重你自己的意願，其實不管在哪裡接受治療，最重要的都是你的配合，任何醫療設施，都比不過人本身強烈的自我恢復意願所影響而產生的變化，真的。”
“哦？那爲什麼有些人，最終還是沒有能好起來，難道是他們想要好起來的心不夠強烈？”
每一次聽她說這些，就會覺得她的思想與別人的不同，她的內心，到底是有多麼獨特和強大，才能說出來這樣的話？
他很是好奇。
“不，不是他們想要康復的心願不夠強烈，而是他們一邊希望自己能康復的同時，其實心裡並不是自信的，是不確定和驚恐害怕的，並沒有很堅定的信念，百分之百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好起來，就好比一個天平秤，一邊載着希望，一邊載着懷疑和恐懼，最終只能是算扯平。”
雲汐一臉認真，很多真實的奇蹟她都聽說過，甚至更有親眼目睹過的。
“只要相信就可以？”慕彥沉挑眉，對於這樣的說法，第一次聽。
雲汐點頭：“要做到百分百的全然相信，其實更不容易，但是，它的效果卻是令人想象不到的。”
慕彥沉仔細審視她的臉色，像是斟酌了一會，問：“那，我可以理解爲，不管我選擇去或不去，你都會站在我這邊？”
“當然。”雲汐毫不猶豫。
慕彥沉微微點頭，靠回抱枕上，閉上了眼。
——“哪也不去，就在這寧城。”
……
－
次日
ceeport心理諮詢中心
今天上午安排的是張沐沐來做第二次心理諮詢，對於這個受過高等教育內心又藏得比較深的女孩子，雲汐發現，就連催眠，她都有潛意識的抵抗性。
她進`入催眠狀態的程度比較慢，也比較困難，花的時間也就長，一場下來，時間已經快過去兩小時。
“原來催眠是這麼舒服的——”
掛着藍色紗簾的房中，沙發裡的張沐沐清醒過來，喜歡上了在催眠之中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一種輕鬆和舒服。
她轉頭看看四周，問雲汐：“剛剛是你給我做的催眠？”
“是，我只是先給你做個簡單的催眠試一試你的敏`感度，清楚了你的程度，下一次就不是我來給你做了。“
“是那個聽說很厲害的催眠師？”張沐沐好奇問。
她的那種好奇，不像是病人想要得到好大夫診治的那種期待，倒更像是想看看那個聽聞厲害的心理醫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
“你媽媽應該還在外頭等着呢。”
感覺到她還想再問什麼，雲汐擔心又是關於那個神秘催眠師的事，不想過多提及，於是轉移她的注意力。
張沐沐聽了，果然就站起了身，往外頭走。
雲汐跟她一起出來，讓禾苗送她出去，自己回了辦公室。
坐了一會兒，寫個案記錄，禾苗進來，雲汐擡頭，看她像是有話想說。
“怎麼了？”她問。
禾苗走到她桌邊，“汐姐，今天發工資了，我請你吃午飯吧。”
向來都是雲汐給禾苗買東西什麼都想着給她帶，最近還讓她退了居民樓的房子住到好房子裡，連房租都省了，禾苗知道要是給雲汐一部分錢等於房租雲汐也肯定不會要，所以想着，以後就儘量請客吃個飯什麼的，那樣雲汐應該不會拒絕。
“吃午飯啊——”雲汐擡頭看時間，確實已經到中午了。
合上手裡的記錄冊，“好，那你出去收拾一下，你弄好了，我們就走。”
禾苗點點頭，趕緊出去了，雲汐看着她的背影，想着，這麼美好的年紀，禾苗長得也很清秀的，不知道有沒有男孩子在追？
－
本是要出去收拾東西的禾苗，桌上電`話響了，不得不接，都是關於心理諮詢方面的預約，於是不得不重新在自己的辦公桌坐下，包包放在一旁，一邊夾着聽筒聽電`話跟回答，一邊拿筆在面前的紙上飛快記錄着重點。
慢慢地，諮詢中心裡其他醫師都走光了，等到禾苗接完最後一個電`話，呼了口氣，起身，拿着包包進雲汐的辦公室去喊她。
結果進去，看到雲汐趴在桌子上，腦袋枕着手臂，似乎是睡着了。
人睡着的時候真不應該吵，但這裡是辦公桌，雲汐這樣睡着也不舒服，何況午飯沒吃呢，一頓餓一頓飽的，對身體也不好，於是，禾苗在她身邊輕聲喚。
“汐姐——”
皺眉，迷糊聽到喚聲的雲汐，濃密纖長的羽睫動了動，才慢慢睜開了眼，擡頭看自己面前的禾苗。
“弄好了？”她伸手，揉揉眼睛，抓了包包起身，“那我們走吧。”
兩人一起出到大門外，禾苗鎖門，雲汐還在揉腦袋，禾苗看她這樣，問：“汐姐，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雲汐一怔，點頭說，“嗯，昨夜月亮好像特別亮，害得我一直睡不着，窗簾拉嚴實了嘛又覺得太暗了，翻來覆去入睡晚了些，現在是有點困，不過也到中午了，只能說我的午覺需求提前了。”
禾苗看雲汐，果真有些淡淡的黑眼圈，“那要不，我們改天再——”
“不需要，就今天。想到有好吃的，我的睡意就快消了。”
知道禾苗又想要體貼地將吃飯的時間推遲到下次，雲汐拉着她出去，擡手按電梯，等待。
在一家味道很不錯的港式餐廳吃飯，兩人聊着，後來說起孤兒院裡的孩子們，雲汐想着，現在夏天，孩子們換衣服換得就要比冬天勤快，就想要去給他們添些小衣服。
吃好了，禾苗要去結賬，服務員說雲汐剛纔已經結過，禾苗皺眉看雲汐：“汐姐，說了是我請客——”
“我跟你還用那麼生分呀，誰請不都是一樣，你把錢留着多給自己買兩身裙子，穿得漂亮點別總那麼省。”
雲汐說着，拉禾苗出了餐廳，去附近商場的兒童服飾區逛逛。
給孤兒院裡的孩子們添置衣物，樣式可以簡單些，但料子跟舒適度也不能太差的，雲汐很認真在比較那些價位比較合適，料子又比較好的童裝，全都用手機記了下來，回頭，她會直接聯繫那個牌子的廠家，以批發價拿多一些送到孤兒院去。
“汐姐，你總是自己掏錢給他們買衣服玩具零食什麼的，花銷很大啊。”
禾苗知道雲汐對孤兒院那些孩子們的好，也忍不住這樣說。
“我一個人有什麼需要花銷的地方，那些錢還不如干點實際的——”
雲汐眼睛掃視貨架上的衣服，手也在捏着料子，她以神秘催眠師的身份，高價高標準，給那些達官顯貴做催眠治療，得到的報酬，除了買她喜歡的晶石，大多就是花在孤兒院上了。
腦海裡突然想到什麼，悠悠加了一句：“有的人一出手，就是一座孤兒院呢——”
“哦，對了，今天我看到報紙上有說，慕先生他要爲寧城再建一座更大的孤兒院？好闊氣的手筆！”她這麼一提醒，禾苗想起來早上看到的報紙頭條。
“這件不錯，好可愛——”
“我覺得這個更好，你看，顏色多嫩啊，小小一件，看着就討喜——”
兩人正說着，突然聽到身後別人說話的聲音，雲汐覺得聲音有點熟悉，轉頭一看，竟然是林圓。
跟林圓在一起的人，長得跟她有點相像，應該是親戚之類的人物吧，兩人正對着一套嬰兒的衣服在談論，雲汐收回目光，示意禾苗往前走。
這時，林圓擡頭，也看到了雲汐，沒想到在這兒碰到。
她臉上的笑意一直不散，好像有什麼大喜事，目光看着不遠處的雲汐，對身邊人說：“表姐，你看到沒，前面那個，就是子遇的前妻。”
她身邊的女人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哼了一聲：“就是那個跟你搶了邢子遇的女人啊——”
然後壓低聲音在林圓耳旁說：“圓圓，你說，如果她知道你……會是什麼反應？”
林圓眉毛一挑，看向自己的肚子，笑說：“試試看，不就知道咯——”
於是兩人目光交匯，就一起往雲汐很禾苗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