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歌袖急匆匆的進了屋。
“怎麼了?瞧把你急的!”崔樺放下手中的琴譜,揶揄的看着歌袖:“小心玉姨看到了一準揪你耳朵!”
“我娘,這會兒沒工夫搭理我!”歌袖皺了皺鼻子:“老爺和夫人回來了!”
“什麼?”崔樺猛然起身:“在哪?”
“就在門外!”
崔樺急匆匆的往外走,卻被歌袖一把拉住!
“怎麼了?”崔樺皺眉,歌袖這模樣,可不像是高興!
“姑娘,咱還是等會再出去吧!”
“爲什麼?”
歌袖一臉的爲難:“老爺和老祖宗,在門口鬧起來了!”
“祖姥姥!”崔樺的大眼睛裡滿是興致,祖姥姥整日裡看她和崔梨花鬥法,今兒,也輪到,她看一回熱鬧!
“走!”崔樺拉着歌袖道:“咱們看看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羅老太太在那裡捶胸痛哭:“我這個苦命的人吶,辛辛苦苦一輩子,拉扯大仨孩子,又當爹,又當娘!”
羅老太太一頓,拿起手上的雞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匆匆嚥下,繼續哭道:“到老兒,沒用了,你們都開始嫌棄我了……”
崔樺嘴角抽了抽,祖姥姥,你要是把手上的雞腿放下,許是更情真意切一些!
“娘!”蕭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爹前些年才走,他老人家要是聽到您這些話,還不得從棺材裡蹦出來!”
“是嗎?”羅老太太皺眉深思:“我倒是忘了!”緊接着,羅老太太又哭了起來:“他****打仗,年年不着家,可憐我,又當爹有當娘……”
羅老太太從指縫裡得意的看着蕭乾,小樣兒,這回,你沒話說了吧!
蕭乾嘆了口氣,見安九姑一臉倦色,忙道:“趕了好幾日的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看!看看!”羅老太太說一句,啃一口雞腿:“小麻雀、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
“您這兒還唱上了!”蕭乾氣呼呼的道:“您就是想逗我們玩兒,也不能用自己的身體做藉口呀!”
“您也不想想……”蕭乾氣的用手指頭虛點着羅老太太:“您也不想想,您多大歲數了,這一路把我嚇得,幾乎都是爬回去的,再來上幾次,您是好好的,我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羅老太太捂着臉,哭聲更大了:“看看!都嫌我老了!嫌我命長!”
“我哪有那意思!”蕭乾也是被自家老孃氣糊塗了!
安九姑嘆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在上京帶回來了些豌豆黃,您要不要來上兩塊?”
羅老太太哭聲一頓:“還是兒媳婦有眼力見!都給我,樺樺換牙,不能吃甜的!”
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崔樺忍不住腹誹,她的牙早換完了!自己想吃,還拿她做藉口!
“吃什麼!”蕭乾怒道:“這眼看着過年了,您還不趕緊回去……”家裡的老祖宗不在,還指不定以爲大哥怎麼虧待自己的老孃了!
“哇!”不等蕭乾說完,羅老太太又哭了起來:“這都開始趕我走了!這大年下的,你讓我去哪?”
“我走!我走!”羅老太太拍拍身後的灰塵:“我這就走!不礙你的眼!”
說罷,搶過安九姑手上的豌豆黃,一溜煙跑出了門。
那速度!崔樺不由的搖頭,她是趕不上!
安九姑欲追,被蕭乾攔住。
“不用擔心,吃完了,母親就會回來了!”蕭乾嘆了一口氣:“我沒嫌棄她,我只是氣不過她竟然自己咒自己!”
“我曉得!”安九姑善解人意:“過年就是圖的一家團圓,因着你這個二爺不在,靖國公已經被人戳了許久的脊樑骨,今年母親又不在,人家指不定怎麼編排他呢!”
蕭乾忍不住笑了笑:“幸好,大哥是個看的開的!這一路辛苦,你先去休息一下!”
安九姑笑了笑:“我先去看看樺樺!這許久不見,倒是想念的緊!”
……
“壞了!”看着空空的紙包,羅老太太懊悔的錘了錘自己的手心,自語道:“竟然忘記了給那倆丫頭留上兩個……”省的以後想吃了,還得去上京買!
她就好這一口,羅老太太忍不住捏起紙盒裡的碎屑,放進嘴裡!
“老婆婆,您這是……”連翹揹着一捆柴火,從小荒山上下來,正好遇到羅老太太。
羅老太太打扮的肅淨,一身粗棉布衣裳,已經沾染上了灰塵,顯得十分狼狽,不知走了多久的山路。
小心翼翼的捏着點心渣子,往嘴裡送,定是餓了多時。
看着怪可憐的!
羅老太太眼珠一轉,眼淚說來就來:“哎呦!這人老了,沒用了,被兒媳婦嫌棄了!”
換做任何一個人,聽到這麼一翻言論也會腦補,老人家被不孝的兒媳婦趕出來了!
“真過分!”連翹皺眉!
“就是!”羅老太太點頭附和!
連翹緩了緩臉色:“老婆婆。你餓了吧!我這裡有個包子,你拿去吃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你兒子若是再敢把你趕出來,咱就去告訴里正,讓他給咱主持公道!”
羅老太太接過包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蘿蔔素餡的!
羅老太太雖然愛好美食,卻也不是個挑揀的,什麼都能吃,放在嘴裡咬了一口不由的道:“真香!”
“裡面放了大油!”被人誇讚,總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是嗎!”羅老太太眼睛一亮,心道:樺樺啥都好,就是不讓她吃葷油。
“這要是擱往年,我們也是吃不到的!”連翹嘆息。
“那麼說,我倒是個有口福的!”
連翹一笑,拍打着羅老太太身上的塵土:“婆婆,這天,眼看着要起冷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不回去!”羅老太太扭過身子,不樂意道:“他們不請我,我就不回去!丫頭,你怎麼不在家裡繡花,一個人上山砍柴?”
她不是不識人間疾苦的老太太的,在農村,能吃上大油,家境自然還過得去!
“母傳女的手藝,能學成什麼樣?會做衣服就成了,整那麼花俏幹嘛!”
連翹一笑,想起這半年的過往,不由的道:“若真到了用銀錢的時候,那繡花可就用不上了!”
“老婆婆,實話告訴你,我是來上山採藥的,這些柴是給我打掩護罷了!”連翹臉上露出一絲不甘:“我爹不讓我學採藥,說現在不缺錢,用不着我學手藝。不過,我還是覺得,即使是女孩子也要有一門手藝,學會的手藝,誰也拿不走,萬一哪天用到,就是條活路!”
羅老太太眯眯眼,重新打量起這個小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