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風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口，望向底下那條直通校門口的大道。
剛停沒多久的細雪，再次於半空飛舞。
一道披着灰色及膝大衣，戴着帽子的身影從那校門口的噴水池旁，邁着快捷的步伐走了出去。
耳邊響起那帶有幾分磁性的妖媚嗓音，“哎呀，真是可惜，到嘴的鴨子飛了。”
殷風頭也不回說道，“你別亂進我辦公室，容易讓人誤會。”
“是誤會嗎，不是事實嗎。”
“……”
彭素蕊一身性感貼身職業裝，就坐在殷風身後辦公桌後的老闆椅上，也沒有管桌上那杯是被殷風喝過一半的茶水，端起茶杯，湊到脣邊聞了聞，露出了幾分沉醉的神色，鮮紅的脣角微勾起幾分嫵媚的笑容，“茶是好茶，可惜有些涼了，這就是人走茶凉嗎。”
殷風沒回答，只是盯着那道灰色身影，停在了校門前，依稀還能看到那連帽下皎潔滑嫩的半邊側臉，還有脖頸間白色的耳麥線。
帶着幾分疑惑說答，“真是奇怪，之前明明感覺很順利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果然還是因爲那個奇怪的李塵光嗎。”
“是很奇怪，我的毒，可沒有解藥，居然對他沒一點影響。”
彭素蕊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上，玉手輕捏杯子邊緣，轉了個身，面向窗戶邊的殷風，“這可怎麼辦，要怎麼取出她體內的龍珠，小愛是指，必須她愛你才能取出龍珠吧，不然殺了她也沒用啊。”
“……我明明，已經把她的思維，邏輯，行爲，日常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之前也能感受到她明顯傾向我的態度……”
殷風還是不明白。
彭素蕊笑的眼睛眯了起來，眼角的美人痣看起來也越發明媚，“呵，這是不是應了那句話，近水樓臺先得月，畢竟他們可是……鄰居啊。”
“總覺得那個李塵光，跟我有很深的淵源。”
“而且，要除掉他也不簡單，這小子，門道很深。”
殷風一直看着她登上去市中心的校車，看着校車開出校門口，這才拉起窗簾，背過身，抱起雙手，望着地面，雙眸中閃爍着深邃而複雜的光芒。
“這下好了吧。”
彭素蕊打趣道，“你知道她家庭情況的，我告訴過你，只需要給她一點小小的幫助，她就會對你感恩戴德，沒有女人能擋得住金錢與權力，當然，男人也不行，這可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兩樣東西了。”
殷風對此不置可否，看着地面淡淡回答，“你錯了，我找人試探過她10多次，在她唱歌的地方。”
“哦？”
“從一開始的陪酒，到後邊的不需要陪酒，再到後邊只是說說話，以及不說話都可以，只是想單純看看她，只要她願意來，就可以給她小費，幾千，甚至，幾萬，只要她答應，她就可以不需要那麼辛苦，甚至不需要喝酒，不需要陪客，只是簡單的近距離看一眼，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能有錢，改善生活。”
“你在一步步試探她的底線？”
“無一例外，全部被拒絕了。”
殷風不是不懂，但殷若笙是個例外，他很清楚，只有等對方底線鬆動的時候，他纔可以拿金錢去撬她的心門。
底線只有兩種，要麼永遠不動，要麼靈活變動。
當你鬆開了緊咬的那個口，你就再也受不住這條線了。
殷風一直沒能攻下殷若笙的原因就是，她守着那條底線，就是不肯鬆口。
她明明可以很輕鬆的就擁有更美好的生活，只要她願意。
到時候，殷風就可以輕易把她拉入深淵。
一個人能爲錢出賣自己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後，尺度越來越大。
也是因爲殷若笙這股堅持，多次的試探無果，才讓殷風等不及了，不得不轉而正面攻陷她，慢慢追求她。
本來都以爲要成功了。
誰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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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引誘也不行，追求也泡湯，要不，先上車後補票，說不定也能拿下她？”
“……”
殷風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彭素蕊笑眯眯說道，“聽說過那句話嗎，yin道是通往女性心靈最快的通道，是那誰，哦，張愛玲說的來着。”
“……我倒是希望她有這麼懦弱，她給我的感覺比骨頭……可能比鋼鐵更硬。”
“那可麻煩了，要怎麼樣讓她愛上你，用小愛，取出龍珠呢。”
殷風思索了好一會兒，方纔擡起一雙銳利的視線道，“不能再讓他倆住下去了，讓他倆分居，或者，幹掉李塵光。”
彭蘇瑞笑眯眯說道，“……要取個龍珠可真不容易啊。”
……
……
殷若笙靠在車窗上，一頭長髮揮灑在身後，晶瑩如玉的小耳朵上連着手機耳麥。
她拇指在智能手機上連點，給李塵光發了個短信，“我馬上到了，等我。”
“嗯。”
“你在幹嘛。”
“剛跟吳磊分手，在給孩子們挑零食呢。”
“其實，我也是孩子。”
“好，也在給你挑零食。”
“這麼大方。”
“誰叫你是我孩子呢。”
殷若笙就發了個吃驚的表情，“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想當我爸爸。”
李塵光發現，有時候兩人確實挺像兄弟。
回的是，“兄弟？你是不是想跟我搞基，告訴你，不可能！我不搞基。”
“那就算了吧，我還想說搞基的話，晚上可以一起睡呢。”
“……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呢，真拿你沒辦法，晚上你來我這睡，我還是我去你那睡？”
“真不要臉！”
殷若笙到的時候，李塵光還在商超四樓的百貨超市逛呢。
“這麼久？”
殷若笙剛走上四樓，就看到李塵光在超市裡邊的門口等她呢。
李塵光衝她笑笑，快步走來。
他發現殷若笙對換的衣服真的很少，反正天冷了，就一直套這件灰色及膝大衣就對了，裡邊好像也是來回就那兩套。
李塵光把要買的零食紙條遞給她，殷若笙一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什麼啊，格力高米奇藍色微笑超級棒棒糖，哈根達斯王者榮耀巨無霸比利時進口巧克力冰淇淋，迪士尼雙味……”
殷若笙看着紙條上用着潦草的字跡記錄的一大堆零食，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更疑惑現在小孩子都吃這麼好了嗎。”
李塵光已經在這裡快逛一小時了，是真難買啊。
“我估計這裡買不全，買到的我都在後邊打了鉤，放那購物籃裡了，等會可能還得去附近超市逛逛。”
“這麼麻煩啊。”
殷若笙建議，“要不，隨便買點敷衍下好了唄，小孩子又不會知道什麼。”
誰想李塵光堅決反駁道，“那怎麼行，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買啊，小孩子只是小，又不是傻，我當小孩子的時候，當時就特別期望父親……”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李塵光並不想去回憶父親答應的事，一件也沒有實現，他知道那種希望落空的失望與孤獨。
所以，他答應過孩子們的事，在自己也有能力的情況下，就一定要做到。
他不想讓他們品嚐跟自己一樣的那種期待落空的落寞。
他們都已經被拐賣，在等着親生父母了。
“不過，你別說，確實挺累的，樓下有咖啡館，咱們先去那找個位置，給你坐下，讓你看看書吧，我等會買齊了來給你說……”
李塵光說着把手上提着的一個書袋子遞給殷若笙，“喏，給你買了兩本書，你看看。”
不過，殷若笙並沒有接過，只是睜着一雙清澈而黑亮的大眼睛，雙目中彷彿泛着柔和的微光，微笑望着眼前的李塵光。
“怎麼了？”
李塵光不解。
“就是，挺意外的。”
“什麼？”
“沒什麼。”
殷若笙說隨便買點敷衍一下，其實是開玩笑的。
倒是沒想到李塵光這麼認真的回答她，不可以敷衍。
其實，她心中的想法也是，絕對不可以敷衍。
誰還不是小時候過來的，她知道想要一個很小很小的玩具，卻怎麼也不被答應，又或者說，被答應當你完成某件事，就會買給你，最後你完成了，父母又食言，以着家裡條件不好，還得給哥哥，給弟弟買什麼的，那種深深刻在心底的失望。
既然如此，那當初又爲什麼要答應自己坐到了就給自己買嗯。
這件事不大，卻會讓她記一輩子。
她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不是一時頭腦發熱了，李塵光屬於乍看很一般，越相處，越讓她滿意的類型。
殷若笙說着，“好了，快走吧，我當然是陪你一起啊，別等會天都黑了。”
她說着接過那包裝精美的紙書袋，一副小女孩拆禮物的表情，興奮道，“還給我買了書，這麼好。”
拿出裡邊厚厚的兩本書一看，“歌唱技巧，歷史音樂家合集啊。”
先是眼前一亮，好奇的翻動了幾頁，嘴巴里還在嘀咕着，“這是有心了啊。”
李塵光笑道，“這是來自老父親深沉的愛。”
殷若笙擡起俏麗的臉蛋，白了他一眼，“你還喘上了。”
她目泛漣漪，欣喜的隨意翻了幾頁，還挺開心的，不過馬上想起價格，翻到最後一看，“36，60？哇，怎麼這麼貴，2本就100了，太浪費了吧，我自己去網上搜又不是搜不到。”
“沒辦法，爸爸愛你。”
“你再胡說八道，我一腳踹死你信不信。”
殷若笙還是覺得怪浪費的，本來她跟李塵光就不是什麼有錢的主，很多技巧其實她早會了。
但還是忍不住心中那幾乎滿溢出來的喜悅。
她把書放回袋子，高興的一把挽過李塵光手臂，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齒，“嘻，走吧，陪你去買零食，送完零食，咱們去吃晚飯，晚飯我請。”
“說什麼呢，哪有男女朋友，讓女朋友請晚飯的。”
“別給我整大男子主義那一套啊，我高興，說是我請，就我請，以後自然會給你請本小姐吃飯的機會。”
“……”
這買零食，還真挺費功夫，就爲了最後一個特別難買的蛋糕，兩人跑了好幾家蛋糕店。
但是殷若笙與李塵光都覺得這是應該的，孩子只是天真，不是愚蠢。
既然答應了，自然應該做到。
然後坐出租車，來到了市刑警隊。
接待李塵光的兩位刑警也知道李塵光身份，帶着兩人來到接待所。
其中高個刑警，邊走邊給李塵光說道，“突然來這麼一大堆孩子，又抓那麼一堆人販子，隊裡都忙瘋了，正積極比對dna，以及通過發佈的尋人啓事，聯繫孩子們的父母呢。”
“孩子們都沒事吧。”
“沒事，好着呢，只是辛苦我們的女同志了。”
然後旁邊那比較胖的刑警，則帶着佩服的語氣說道，“聽說是你找出了公交車上的人販子，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呢。”
其實殷若笙也好奇，李塵光當時怎麼看出來的。
當時李塵光還給她發過照片炫耀來着。
可惜，她看不出什麼，就覺得，涼鞋是不是太冷了。
李塵光得意的笑道，“其實有三點，一是，孩子裡邊穿的衣服，是很貴的，但外邊套的棉襖卻是很樸素廉價的，衣服搭不起來。”
“二是，孩子當時穿的是涼鞋，這鬼天氣，穿涼鞋在外邊跑不得凍死啊，父母再粗心也不能讓孩子穿涼鞋啊，大概率是在家裡直接被抱出來的。”
“三是，孩子手裡當時沒有玩具，依我觀察，不管是火車，公交，像這種2歲的小女孩，被抱着的時候，爲了不讓她們哭鬧，她們手裡，或者父母手裡，總會帶着玩具逗她的，不然孩子一鬧就十分麻煩。”
而當時，那人販子手裡是沒有的。
那她要怎麼制止孩子哭鬧呢。
對方就選擇了讓孩子一直睡下去，從上車就開始睡，一直睡。
然後李塵光又故意問了幾個問題，明顯能看出人販子面色中的緊張，以及對孩子的不熟悉。
當時就斷定對方，是從別人家裡直接拐來的孩子，然後給她吃了藥，或者打了針的一直睡，再套件棉襖，把臉蒙上，防止碰到熟人。
他直接就報告異能司抓人了。
“牛逼！”
“厲害啊，兄弟。”
那倆刑警隊一聽，紛紛對李塵光豎起大拇指，打趣着。
“你這觀察力，邏輯思考能力，不入刑警隊真是可惜了。”
“你就是那外表看似大學生，內心卻過於常人的哪裡的名偵探吧。”
李塵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其實是很容易察覺的了。”
“我們在這做了幾年刑警了，不瞞你說，你是第一個中途認出對方是人販子的，挽救了十幾個孩子呢，留個電話吧，以後解決不了的案件，就找你了。”
“哪能啊，現在這麼高科技，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案子。”
“唉，哪有那麼容易哦，前幾天還在碼頭髮現十多個渾身血液被吸乾的人形乾屍呢，剛死的人，跟死了幾個月了似……”
那胖刑警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高個刑警拿手臂撞了下，給了他一個眼神。
胖刑警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了，他反正是……”
他本想說李塵光反正是異能司的，知道這些也無所謂。
一看旁邊，還有殷若笙呢，就連忙住口了。
乾笑說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啊，到了，到了，孩子們都在前邊接待所，給女同志照看着呢，我帶你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