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

顧瑾接下來的生活渾渾噩噩,沒過多久就被退學了,只能到處打工度日。去中餐廳洗盤子,在酒吧當服務員,曾經還因爲容貌好看,差點被騙去當鴨。

生活把顧瑾折騰的不成人樣,他留着凌亂的鬍子,頭髮也許久沒有理,穿着多年前的T恤和破洞牛仔褲,像個街頭混混似的隨意的坐在地上,一邊大口啃着熱狗,一邊看着大銀幕裡沐晚代言的廣告,她……越發美麗了。

看看沐晚,再看看自己,他明確的看清彼此之間的差距,終於把對她的愛戀深藏心底,可內心的貪婪和慾望卻讓他想知道更多關於沐晚的消息。

國外的網絡有些限制,有時需要翻牆,在這種情況下,顧瑾自學了計算機,甚至重新報考了大學,而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一個女明星的消息罷了。

關於沐晚所有的新聞他都不曾錯過,她和江銘,她和宋亦澤,她和那些帥氣優雅的男藝人……而他,只是一個看客。

沐晚所有的作品他都翻來覆去的看,似乎這是他聊以慰藉的唯一手段。

顧瑾厭惡自己的猥瑣和貪慾,可欲望卻像野草一樣瘋長,心想着哪怕只是看看也好。

意外的,顧瑾的計算機水平卻越發突出,他原本就是極優秀的人呀。

顧瑾和同學院的幾個朋友合辦的一個小工作室,也不用每天奔波打工,生活也漸漸穩定下來,直到在那次計算機峰會見到江銘,開啓了人生新世界的大門。

老友相見,就坐在一起聊了聊,可顧瑾總是三句話離不開沐晚,江銘打趣道“這麼想她,爲什麼不回去找他?”

顧瑾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自嘲道“回去,有什麼臉回去?”

江銘不喜煙味,看着曾經意氣風發的朋友如今的衰頹,有些感慨。江銘變態的掌控欲習慣將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上,所以作爲沐晚心裡重要的人——顧瑾,他也提前調查過他,大約知道他家裡發生的一些事,只是沒曾想曾經的陽光少年被現實蹉跎成這樣,不免有些心寒,也動了些惻隱之心。

“想回去就回去,放不下就緊緊拽住,臉面,很重要嗎?”江銘頓了頓,說道“十年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一樣,在顧瑾的腦海裡炸開,又像是爲他乾涸的心房注入一汪清泉,足以滋潤到萬物生長。

江銘卻無所謂的說道“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做沐晚的助理,至於能不能再抓住她或者挽回什麼,那可就得看你自己。”

江銘喝了口酒,又說“不過我是商人,不能做虧本的買賣,當然有些條件。”

顧瑾自然看得懂江銘的算計,可那又算的了什麼,一想到可以重新回到沐晚身邊,他整顆心就像飽滿得快要爆炸一樣。

顧瑾正打算不管不顧的答應,就看見江銘的手機響了,上面只有一個字“修”。

他大約知道那個人是誰——鬱修遠。沒想到像江銘這樣強勢到無所不能的男人也有萬般柔情的時刻,對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怕也甘願化作繞指柔吧。

江銘示意了一下便出去接電話。

顧瑾一個人在座位上放空,可一想到回去,他就又期待又害怕,像個初嘗情事的毛頭小子,笨拙懵懂又期待。

過了一會江銘進來,顯然對方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不願和自己多談了,他拿出名片遞給自己說道“想好了聯繫我。”轉身離開,走了一半似乎想起什麼,回頭對顧瑾說“對了,如果你決定要重新回到她身邊的話,我建議你戒菸,否則你或許在她身邊連一天都待不了。”說完便徑直離開了。

顧瑾正打算把煙往嘴裡送,聽到江銘的話就楞楞的把煙滅掉了。

他當然知道沐晚不喜歡身邊人抽菸。記得有次沐羨和朋友聚餐,被一個哥兒們塞了一根菸,他抱着好奇嚐了嚐,結果沐晚知道了發了好大的火,逼着沐羨又是求饒又是賠不是又是做保證,這事兒才翻篇。

顧瑾拿着江銘的名片仔細看着,就好像拿到了一把回國的鑰匙,心裡浮現出那個丫頭的音容笑貌,我的晚晚,我要回來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然十年都忘不掉一個人,那就記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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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上的屏幕已經黑屏了好久,沐晚卻怔怔的坐在牀上發呆。原來,這些就是他當年離開的原因。此刻沐晚也說不清自己的感受,她不知道是可憐自己被“拋棄”多一些,還是心疼顧瑾這些年的遭遇多一些。他們分手後,沐羨處理掉了關於顧瑾的一切,毛毛他們調侃過後也不再提起,生活被亂七八糟的事情填滿,她也潛意識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去忘記過去。

因而,過了很久她才知道顧瑾爸爸去世的消息,那次隨口問了哥哥,哥哥卻只說顧爸爸離開是交通事故,只是一場意外,原來還有那麼多緣故。當時的自己居然一無所知,就像是城堡裡的小公主,蒙在被子裡沉浸於自己的悲傷卻又不問世事。

沐晚突然很想質問顧瑾,爲什麼不說一句就離開,即便當時的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也可以陪着他度過最艱難的時期,好過他一個人的苦苦掙扎;爲什麼他在國外那麼辛苦卻不肯回來,是因爲尊嚴,還是面子?無論是什麼,結果就是十年的錯過。

可沐晚又很害怕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就好像當着曾經高貴優雅的王子,扒開他的紳士和皮囊,惡狠狠的告訴他我已經看盡了你的骯髒與醜惡,多麼殘忍。

她捨不得,捨不得讓傷痕累累的顧瑾再被傷害一次。

沐晚一晚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睡夢中也是顧瑾在國外的一些場景,無助的、悲傷的、痛苦的、不知所措的,原來把一個人放進心裡,就是會感同身受他的悲喜苦樂,而她也不過只看了江銘調查報告裡冰冷的文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