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來到李家的管事身邊,先是擡手作揖,然後問道:“不知管事大人該如何稱呼。”
“李孝仁。”
李孝仁看了範劍一眼,很是驕傲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範劍立刻把準備好的馬屁送了上去。
“原來是李管事,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小子早就聽人提起過。”
範劍的反應讓李孝仁有些失望,這個鄉下窮小子儘管說的話很好聽,但卻顯然不知道他這名字的含義。
雨劍山莊姓李的很多,但這其中又分爲兩種,一種是本家,一種是外來人。
本家指的是創建雨劍山莊的李家先祖李重水的後人,外來人則是指依附李家生存,最後乾脆把姓氏也改爲姓李的外人。
這些外來人中有從小被李家收養的孤兒,有連續幾代人伺候李家的忠僕,也有倒插門進入李家的寒門子弟延續的子嗣。
大家都姓李,但是李跟李卻不盡相同,本家李無疑天生就比外人李尊貴的多。
這種尊貴,甚至從起名時就已經存在,本家李起名添加仁孝禮三字,而外人李起名則只能用忠義信勇這四個字。
李孝仁加重語氣報出自己的名字,就是要告訴範劍自己是本家李,身份尊貴,只可惜媚眼拋給了木頭看,範劍這頭牛完全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正因爲如此,李孝仁多少對範劍有些不爽,所以對於他的討好,態度十分冷淡。
這其中的關竅,範劍自然不能夠理解,所以對於李孝仁的態度,他也是在心中憤憤不已。
想他已經把阿諛奉承的話,說到連自己都想吐了,這姓李的卻依然是不冷不淡的樣子,裝什麼大尾巴狼呢!你要是真牛逼,也不至於連十兩銀子都黑吧!
範劍心中誹謗,口中奉承的話卻是沒停。
“小子範劍,以後還要請李管事多多照顧。”
他來到李家雖然早已把生死付之度外,可是卻不會放過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不管這李管事能不能幫他一絲一毫,又願不願意幫他一絲一毫,範劍都不介意把姿態放到最低,說一些反正不要錢的好話。
跟着李管事走了許久,範劍被帶到了雨劍山莊外的一處大院裡,這處大院顯得十分簡陋,並且一進門,範劍就聞到了濃烈的草藥味。
“進去吧!以後你就住在這間房子。”
在大院中的一個房間外,李孝仁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並且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李管事,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麼?”範劍趕緊叫住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心裡一點底沒有,就因爲這種未知,他反而更加沒有安全感。
“問這麼多幹嗎,明天自然會有人告訴你怎麼做。”李孝仁頭也沒回,邊說邊走的遠了。
範劍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他回過頭看着分配給自己的房間,略一思索,就伸手去推門。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噪音,緩緩的被推開,範劍一個踏步走了進去。
然後他猛的一驚,身體停在了原地。屋內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範劍突然間有點不知所措,這倒不是因爲他見不得陌生人,而是因爲眼前的兩人,根本就不像正常人。
並且這種不正常是由內到外的不正常,外表上,他們看起來十分粗糙,對就是粗糙,皮膚就像麻袋一樣,坑窪不平。精神上,他們神情麻木,彷彿就是行屍走肉,範劍進來那麼大動靜,他們依然該發呆的,該躺着躺着,甚至沒有一個往這邊看一眼。
範劍感覺有點冷森森的,這個房間的氣氛,讓他極其不適應。
“幾位大哥好,在下範劍,是這裡新來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儘管不適應,範劍還是主動開口打招呼,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他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條強龍。
然而他的低姿態並沒有得到任何回報,依然沒有人去理會他,這讓他略微有些尷尬。
然後他又等了一會,確認屋裡原先的兩人不會搭理他後,才猶豫着走了進去。
一步兩步,範劍離兩人越來越近。
這才發現,坐着發呆的中年漢子是真的在發呆,而那個躺着的卻不是自己想躺着,他此時面色難看,眼睛緊閉,呼吸時快時慢,顯然是身上有傷。
“這位大哥,不知道怎麼稱呼。”範劍抱拳對着發呆的中年漢子繼續打着招呼,這一次對方倒是有了反應,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沒了任何表示。
範劍等不到他的迴應,訕訕的放下了拳頭,然後左右看看找了一個沒人的牀坐了下去。
這是屋子裡三張牀上,唯一沒人的一個,牀上有着簡單疊好的被子,也不知有沒有人住,所以犯劍只是簡單的坐在上面,並沒我進一步的動作。
沉默了許久,就在範劍實在忍不住,又想要跟木頭人一般的中年漢子說話的時候,一個十分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水,水,水…………”
這是躺着的那個年輕一些的傢伙發出的聲音,他此時睜開了眼睛,應該是口渴了。
“水,水,水…………”
躺着的傢伙一邊有氣無力的喊着,一邊想要用力支撐起身子,不過他顯然是受傷不輕,幾次用力都沒能坐起來。
範劍看發呆的中年漢子依然不聞不問,趕忙起身從牆邊擺着的瓦罐中倒了一碗水遞到了他嘴邊。
“咕咚,咕咚…………咳,咳,咳………”
躺着的年輕漢子想來是真的渴了,喝水的喝的很猛,也許是因爲喝的太猛,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他扭頭吐了一口淤血出來。
這一口淤血吐出來,年輕漢子立刻就好受了很多,他看着範劍,似乎有開口說話的慾望,不過他太虛弱了,眼睛一閉就沒在睜開,似乎又睡着了。
直到半夜,房子裡都沒有其他人過來,範劍看中年漢子已經躺在自己牀上準備睡覺,他也就乾脆躺在自己佔據的牀上閉上了眼睛。
今天趕了很長時間的路,他已經很累了,至於被子上濃烈的草藥味和血腥味,他直接選擇了無視,窮人家從來都沒有這樣那樣那麼多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