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野蜂和蛇,我都是敬而遠之。
雖然是白天,但隱藏在樹林之下的山溝卻顯得很是陰涼,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山石伏在小河中,已然爬滿了青苔。
河邊有些芭蕉樹已經長出了果蕾,露出裡面紅色的花心,如一個個紅色的燈籠。細沙沉積在水下,落葉在水面漂浮,山溪潺潺,無止無息。
我爬上河邊一處高高的石塊之上,居高臨下,能看到村子中的屋子和山下梯田中成熟的水稻。
越往山上走,就越是荒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河邊忽然出現了一條小路,斜向延伸到山的另一面。這條路看起來似乎是村民上山割松脂所修的,雖然難走,但比起長滿荒草怪石的山溝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條很好走的路。
一路走上來,我已經累得氣喘呼呼,額頭冒汗,雖然有柴刀開道,但手腳上還是免不了被一些尖枝劃破了皮,看着小河上游的山,我實在是不想再走了,坐在一塊石塊上抽菸。
也不知道老肥是不是真的來到這裡?以他的個性,看到這麼難走的山路,估計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除非遇到非要走這樣的山路不可的事情。
我心中正在衡量着要不要再走下去的時候,忽然在河邊小路上發現了一截踩滅的菸頭,看到菸頭我就忍不住罵人了:“老肥這丫的,真的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也不知道他抽什麼瘋,連個招呼都沒有打!”
其實這菸頭也有可能是別人扔的,但萬一真的是老肥呢?就算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必須確定老肥是不是到了這山上來,所以即使是滿腹怨氣,我抽完一根菸後,拿着柴刀改道順小路前進。
看路上荒草的樣子,這段時間內肯定有人曾經走過,走這麼遠的路,我開始有些佩服老肥的那堅強的意志力了和膽量了。
我一邊用衣袖擦汗,一邊前進,被荒草包圍着,感覺很不舒服,心中越來越煩躁。就在我耐心即將被耗盡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片“八角樹”林。
八角樹下光禿禿一片,露出黃紅泥地,走進八角樹林,我忍不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在那該死的荒草叢
中鑽來鑽去了。
八角樹杆筆直,高大,四周伸出密密麻麻的枝條,看起來如同傘狀,我看樹上有些枝條被折斷了,但葉子還沒有乾枯,顯然樹上的果子剛剛被人摘下來不久,這片八角林看起來很大,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在樹上摘八角?
我剛想到這裡,就聽到山上傳來聲響,走了幾步,忽然看到山上一棵八角樹擺動,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隱隱約約地能看到樹冠裡面有一個人。
樹底下襬放着幾個蛇皮袋,顯然有人在樹上面摘八角。
我故意大聲地咳嗽幾聲,樹上那人聽到聲響,顯然頓了頓:“誰在下面?”
這是似乎是族老的兒子發叔的聲音,就有些不確定地叫道:“發叔,你在摘八角啊?”
“阿鋒?”
樹上摘八角的果然是發叔,他從枝葉中探出一個頭來問我怎麼來這裡?是不是想幫他摘八角?
我乾笑兩聲說自己在家閒得無聊,所以便來這山上玩玩,看看有沒有野果子之類的。發叔半信半疑看了我半響才忽然問道:“我今天早上聽人說大爺家的蘆花不見啦?是不是真的?”
我說自己也不知道,發叔在樹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失蹤?真是奇怪得很?她可能是回孃家了吧?”
我剛想答他的話,發叔接着又說:“對了,林蓉剛剛死沒多少天,蘆花不能回孃家的,一個大人,又不是小孩,絕對丟不了。”
“可能吧!”
我點了點頭,不想與發叔探討這件事情,便問他今天早上有沒有看到一個胖子從這裡經過?
發叔說自己也是剛來到山上,並沒有看到什麼人經過,然後又問我胖子是誰?我說是我的一個朋友,今天早上不知道去了那?
“可能回家了吧?你上這裡能找到他嗎?想想都明白啦!這裡荒山野嶺的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哦,沒事,他可能是真的回家了,發叔你忙你的。”
我說着便打算離開,忽然發叔又在背後問我還要往山上走?到底要去哪?我說隨便溜達。
發叔提醒說,前面的樹上有個蜂巢,讓我小心,沒有事還是回家吧……說到後來就是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態度。
我聽得惱煩,一聲不響地拿着柴刀離開了。我想發叔可能是有些懷疑我來這裡是想偷他的八角,從他的說話語氣中我隱隱聽到一些警戒的味道。
我苦笑的搖了搖頭,出了八角林,前面便是一條山崗,山崗上長着草皮,四周沒有高大的樹木,草皮上長着許多“姑娘仔”樹,遠遠地我就看到樹上長着一個個手指大,紅色果子,很是飽滿。
自從輟學出去打工,好久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我一路摘着樹上果子吃,走了一段路程,忽然看到旁邊的荒草中被人踩出了一條路。
順着那條路看去,我發現不遠處有一座幾乎被荒草掩蓋着的山墳,而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荒草之上竟然掛着一件衣服,看那衣服的樣子,明顯就是老肥身上所穿的衣服。
“這傢伙果然到這裡來了!”我一邊咒罵,一邊用柴刀開路,很快就來到了山墳邊上。
這座山墳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來修整拜祭,周圍都長滿了雜草,長長的草葉幾乎都要將墳頭完全遮蓋住,估計到春天,生機茂盛,完全就看不出這裡是一座山墳。
山墳旁着掛着的果然是老肥的衣服,但那傢伙卻是不見了,不知道跑到了那?我怔了怔神,這纔打量山墳四周。
山墳建立陡峭的山坡下,四周長滿雜木,除了我剛剛走過來的路,其他地方根本就沒路可走。我心想,這莫不就是埋老左的山墳?難道他的女兒自嫁人之後就沒有回來過拜祭他嗎?怎會如此荒涼?
然而老肥的衣服在這裡,他的人又去了那?
“這王八蛋。”
我開始有些着急了,拿着老肥的衣服在原地焦急渡步,想到之前在竹林下看到老左恐怖的樣子,心中有升起不妙的感覺,但這山墳周圍都沒有路,老肥難道長了翅膀,還會飛走不成?
就在我隱隱不安的時候,一腳忽然踩空,待我反應過來之時,整個人便急速下墜,只來得看一眼混沌的天空,便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