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彰逗留沒多久就離開了。
當崔蒲走進來時,就見慕皎皎沉着一張臉,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悶氣。
他頓時也拉下臉。“看吧,我就說那傢伙走完過場後就該趕緊滾,你何必看在什麼同出一門的情誼上給他面子?以後,咱們再也不要和任何和姓武的有關的人來往了,管他是你的什麼師兄還是師弟,就當不認識好了!”
慕皎皎看看他,眼中浮現一抹微笑。“你說得對,和這種人置氣不值得。”
便又道:“算了,不說他了。你還沒跟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就脫身了?武立新不是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的人。”
“這一切還是多虧了你呀!”說起那件事,崔蒲頓時又眉飛色舞起來,捧起她的臉就是啪嗒一個響吻。
“因爲我?”慕皎皎不解。
“上次你不是把唐昌公主給嚇到了嗎?看來,這恐嚇的效果十分明顯。這一次,我不是故意又當衆提起了武立新和唐昌公主的舊事嗎?果然惹得他大怒,最終事情就從我打他變成了我們互毆。對了,盧九還被無辜牽扯了進來。然後到了公堂上,他也抓住這件事作爲攻訐我的把柄,大聲叫囂他和公主沒關係,要請公主出面還他一個公道。結果你猜怎麼着?”
看他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慕皎皎便道:“公主沒來。”
“這樣的場合,她當然不會出現。不過,她還是遣了一名貼身侍婢來傳話。”崔蒲說着,又往她身上蹭一蹭,“然後,你猜又發生了什麼?”
“傳話的侍婢當衆狠狠打了他的臉。”
“沒錯!”崔蒲拍掌大笑,“你知道嗎,當時看到那名侍婢的時候,武立新雙眼都放光了,就差撲上去教她說話。結果誰知道那侍婢伸手就拿出一束頭髮扔給他,還說了句‘公主讓婢子將這個交給武郎君,並轉告武郎君一句話——斷髮如斷情。’哈哈哈!你是沒看到武立新當時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說着,他便滾倒在牀上笑得不能自已。
慕皎皎也笑得肚子都疼了。“唐昌公主也還真有幾分本事。這樣一來,她倒還給自己撈回一個決絕果敢的名聲。只是可憐了武立新,他就要把所有的罵名一起給背了。”
“可不是嗎?當時武家人正好趕到,他們的臉色也是五顏六色,好看極了!”崔蒲笑着,不停的在她身邊滾來滾去。
話說到這裡,慕皎皎也就明白崔蒲爲什麼會回來得這麼快了。
原本打架的事情,雖然是崔蒲先動的手,可後來武立新也還擊了啊!而且他還把無辜的盧九也給牽連了進來。盧九那個人看起來憨憨的,其實骨子裡也精明得很。三個人裡頭,他必定是裝出一副無辜受害的人的模樣,對武立新的打罵一直沒有還手。所以,雖然相對於崔蒲來說,武立新是受害者,但受到傷害更大的是盧九!要想取得盧家的原諒,他就不得不先和崔蒲把打架事件給和平解決了。
這個重頭戲不管用了,被他寄予重望的唐昌公主馬上當場承認了和他之前的感情,又當衆把他給甩了,那絕對是將這件事推向了另一波高潮。武立新的面子已經被扔到了地上,所有在場的人都等於是上去踩了一腳。而且,唐昌公主貼身侍婢傳來的話,誰會不信?
到了那個時候,武家的面子都已經快被丟盡了。他們所有人唯一的想法只能是趕緊把這件事給遮掩過去,至於這個堂審也是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而想盡快將事情給解決掉,那就必須一退再退。
最終結果,就是打架事件不了了之。
然後,崔蒲就歡蹦亂跳的回來啦!
等他笑夠了,慕皎皎才按住他。“好了,過來讓我給你上點藥。”
崔蒲乖乖的爬過來躺在她身邊,雙手則撫上她的腹部,青紫的臉上依然能看出滿滿的笑意:“娘子,我今天真的好開心。原本得知和武立新互換了位置,我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是現在,知道有了這個孩子,我立馬對一切都釋懷了。孩子纔是老天爺給我在天長縣做官三年最好的獎勵。只要他能安然在你肚子裡成長,然後生下來,一點一點讓我看着長大,這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你們母子對我來說纔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既然知道我們對你來說最重要,那你還知道消息的第一天跑出去和人打架?”慕皎皎沒好氣的道。
崔蒲訕笑。“我這不是被姓武的逼急了嗎?不過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收斂點性子,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說着話,他的手掌便在慕皎皎小腹上輕輕摩挲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越看越傻:“我也是馬上就要當阿爹的人了呢!不對,現在我就已經是了!從現在開始,我就得拿出點做阿爹的莊重樣子來,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樣胡鬧了。嗯,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把鬍子給蓄起來了?”
想想他這張臉上長出一把山羊鬍的樣子……慕皎皎默默捂住臉。
“咱們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吧!”
“這個怎麼能順其自然?咱們必須事先就規劃好了!”崔蒲趕緊就道,“看來,我明天還得再去找找盧九,問問他之前是怎麼規劃的。我先心裡有個底,然後等到了揚州,再寫信問問阿兄他們。嗯,就這麼決定了!”
我的天哪!
慕皎皎無力扶額。這一位是不是也太鄭重其事了點?不就是懷個孕嗎?雖然說……這也是她第一次懷孕。
第二天一早,崔蒲沒來得及再去騷擾盧九,就被人給搶先騷擾了。
“我聽說你昨天又在大街上和武二郎打架了?快來讓我看看!”甫一進門,郭刺史的大嗓門就亮了。然後把崔蒲往亮堂地方一拽,他就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你真是沒用!年紀輕輕的小郎君,居然被人給打成這樣。要是我兒和人打個小架弄成這樣,我必定連家門都不讓他進,一定要讓他再去找那人打一場,把他給打敗了才能回來認我這個阿爹!”
崔蒲被罵得好生沒臉,只能小聲嘟囔:“你們郭家是武將世家,郭家兒郎自小習武,打架上自是一把好手,哪是我能比得上的?”
郭刺史雖然年紀大了,但耳不聾眼不花,將他的話一字不漏的收入了耳朵裡。他立馬板起臉:“雖說你們崔家以詩文傳家,但你不會點拳腳功夫還是不好。你想想,今天還只是你自己被人打,就已經成了這副模樣。要是下次換做你的妻兒和你一起被人圍攻,你連自己都護不住,你又怎麼能護得住他們?”
聽到這話,崔蒲的眼神立馬一暗。
隨即他便朝郭刺史單膝一跪:“還請郭刺史不吝賜某兩個拳腳師傅,某一定將他們當做父親一般奉養到老!”
“嗨,一點防身的功夫,哪裡還需要什麼拳腳師傅?我這個孫兒就能勝任了。”郭刺史笑道,便將跟在身邊的小童給推到前頭來。
三年不見,當年的郭曜小朋友已經長成了個半大孩子。雖然纔剛滿十歲,只是他從小勤於練武,身子又高又壯,看起來比十二歲的男孩還要高上半個頭。
崔蒲見狀卻是一愣:“他的功夫我倒是不懷疑。只是,馬上我們就要去揚州了。難不成您老舍得把這個孩子讓我們一起帶到揚州去?”
“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大不了到時候我們祖孫一起陪你們去就是了嘛!”郭刺史哈哈大笑。
聽到這話,崔蒲眼中一抹亮光迅速閃過。
和慕皎皎悄悄交換一個眼神,他頓時就站起身,裝模作樣的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您老今天是來做什麼的,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