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亭勻見着這一場景, 是又好氣又想笑。
這還沒在一起呢,就開始管起他來了?
不過這種感覺,還蠻不錯的, 他很喜歡。
“吶, 你吃這個。”
某人還算有良心, 將桌上那盤鰻魚飯端到了他的面前, 獻寶似的, “這個可是他家的招牌菜,超好吃的,比這個刺身好吃多了。”
他笑笑, 拾起筷子夾了一塊,味道確實不賴, 外焦裡嫩, 入口竄香。
剛想開口誇兩句, 就見某人一副“你看,我沒騙你”的得意神情看着他。
付亭勻覺得此時他若是順着她的意思說兩句, 這小妮子就該得意上天了,這麼一想,便將嘴邊的詞句給嚥了回去,低下頭繼續品嚐鰻魚飯。
盛梵見狀,悻悻的朝他撅了撅小嘴, 也埋頭苦吃。
風捲殘雲過後, 盛梵藉着上廁所的由頭, 偷偷跑到櫃檯去結賬。
她找了有遮擋物的地方站着, 儘量讓自己不被某人看到, 然後賊兮兮的把賬單遞到櫃檯,一邊點開支付寶一邊問:“一共多少錢?”
服務生報了串數字。
嗯……預算之內。
“吶~”盛梵把付款的二維碼舉到服務生的面前, 倚着櫃檯而站,目光時不時的往餐桌上瞟。
本以爲自己的動作神不知鬼不覺,可還是跟某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他莞爾一笑,亮閃閃的眸子裡彷彿盛着條銀河。
盛梵老臉一紅,急忙收回視線,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小票,儘可能的放慢了步調,等臉上的紅暈消散了些,這才亦步亦趨的回到了座位上。
結果,某人一句話,又把她打回了原形。
付亭勻眉骨一挑,笑得顛倒衆生,“沒想到來M城還能吃軟飯。”
盛梵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好了給你接風洗塵的,怎能食言!”
付亭勻只笑不語。
回去的時候,盛梵安坐在副駕駛上,有些恍惚。
雖說都跟他待了一天了,可她這心裡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這人、怎麼、怎麼就蹦噠到她面前來了呢?
付亭勻見身邊的小人兒一直沉默,眉頭還緊鎖着,不禁好奇,握着方向盤的右手輕輕叩了叩,“在想什麼呢?眉毛擰得跟個麻花似的。”
盛梵咂了咂嘴,將視線轉向他,特一本正經的,“我總覺得這個時候你應該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內蒙看牛羊。”
他一怔,踩着油門的右腳鬆了鬆,放慢了車速,睨她一眼,問:“我去哪裡看牛羊?”
“內蒙、草原啊!”盛梵無辜的眨了眨眼。
剛好途徑一個紅綠燈,付亭勻就勢將車子停了下來,偏過頭來問她,有些想笑,“你咋想的,是不是鋼鐵大街就是鋼鐵鋪的?”
“額……”盛梵被他問的有些心虛,弱弱的開口,“難道內蒙不應該全是草原,那種一望無際的草原,然後、”她一頓,兩眼冒星,“你策馬奔騰。”
付亭勻嗤笑一聲,雙肩忍不住的抖動,“我還騎牛呢,板蹶青,那我豈不就是太上老君了。”
話落,無奈的在心底嘆了口氣,解釋道:“和城市區是沒有草原的,而且內蒙很多城市的市區都沒草原,明白不?”
“哦~”盛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畢竟“內蒙古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這個認知打小就紮根在她的心裡,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後半路上,付亭勻見她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很是好心的給她科普了一下內蒙的地理知識。
敘述得那叫一個詳盡啊!
可盛梵還是聽得一知半解,沒辦法,誰讓以前高中的時候,她地理沒好好學呢!
到了她家樓下,盛梵左顧右盼的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周圍沒有熟悉的人,這才推門走了出去,還因此被付亭勻笑話是做賊心虛。
她這哪裡算做賊心虛,明明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罷了,哼!
結果,剛走到樓道口,就被蘇芊若一把叫住了。
腳步一頓,她心虛的轉過身子,滿臉堆笑,“若若,你從香港回來啦?”
蘇芊若輕“嗯”了聲,嘴角噙着玩味兒的笑,“我若沒看錯的話,剛剛你是從一輛跑車上走下來的吧,還是蘭博基尼?”
雖是一個問句,可語氣卻是十足的肯定。
被她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眼風一掃,盛梵立馬就慫了,一五一十的交代,“付亭勻送我回來的。”
預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蘇芊若秀眉一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想不到,我才走不過七天,你們就暗度陳倉了。”
盛梵討好的挽住她的胳膊,急急地辯白,“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芊若涼涼的看她一眼,那意思很明顯——給你五分鐘自我陳述時間。
盛梵乾笑兩聲:“我們上樓說。”
進了屋,她把事情的經過盡數吐露了出來。
“那你爸現在沒事了吧?”蘇芊若趴在吧檯上,轉着手裡的馬克杯。
盛梵將切好的蘋果端到她面前,邊道:“已經沒事了,在醫院待上幾天就能回來了。”
末了,將話題轉到她的身上,“你什麼到的?怎麼沒告訴我。”
蘇芊若叉起一塊蘋果丁放進嘴裡嚼,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今早剛到,累得半死,直接回家睡覺了,忘了跟你說。”
盛梵不滿的“哼”了聲,“看來我在你心中一點分量都沒有。”
蘇芊若無奈的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盒子,拿到眼前把玩,“你要是這麼說,這支Dior的粉漾潤脣膏我還是自己留着用吧。”
盛梵登時眼睛都看直了,一把撲到蘇芊若身上,毫無節操的,“我收回剛剛那句話,若若,你對我最好了,愛死你了,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哼哼。”蘇芊若斜她一眼,有些嫌棄的推開她,語調頗涼,“你愛我,你家大叔怎麼辦?”
……
盛梵被噎的無話可說。
——
從醫院出來,天空忽的轉了陰,大片大片的烏雲在頭頂飄着,壓得人心一陣煩悶。
盛梵無力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兩眼空洞。
眼眶中不斷有東西掉落,可她卻渾然不覺一般,木然的看着前方。
腦海裡迴盪的都是她剛剛在走廊上聽到的對話。
剛纔,她從洗手間出來,準備把洗好的保溫桶拿回去,走到病房門口,裡面傳出的對話硬生生的叫她止住了腳步。
“怎麼就不能把這事告訴梵梵了?她現在也大了,會理解我們的。”林畫的聲音有些急。
話落,盛明遠反駁的聲音便起來了,“不行,咱們女兒的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她鑽牛角尖,轉不過來這個彎,你就後悔去吧。”
“可我們又不可能把這事瞞一輩子,她遲早是會知道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把離婚的事情告訴梵梵。”
所以,這是打算跟她坦白了嗎?連瞞都不想再瞞下去了嗎?他們的這段婚姻到底是走到了頭……
盛梵心頭泛起酸澀,濃烈的悲傷滾滾而來,將她溺死在裡面,想哭卻哭不出來。
一把推開房門,本想告訴他們,她已經全都知道了,可話轉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
“媽,保溫桶我洗好了。”她笑着將手裡的保溫桶遞到牀頭。
林畫和盛明遠衝她笑,均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彷彿之前的爭執從沒有過一般。
盛梵覺得她再待下去肯定會發瘋,只得編了藉口倉皇逃了出來。
“叮叮叮——”
輕快的手機鈴聲喚回了她的三分注意。
擡手按了接通鍵,將手機放到耳邊,動了動嘴脣,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靜靜握着手機聽那端的人說話。
“我現在已經出門了,十分鐘之內就能到你那兒,快點決定好,我們是去臨江閣還是太白祠。”付亭勻邊說邊快步走出了酒店大廳。
聽筒裡傳來的溫柔男聲使得眼淚越掉越多,盛梵猛地吸了吸鼻子,啞着嗓子回,“去臨江閣吧,我想去江邊吹吹風。”
那端的人聽出她聲音的異樣,聲調一沉,“你怎麼了?”
盛梵緊抿着脣不說話,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付亭勻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說了句,“我馬上到。”語氣堅定無比。
盛梵掛掉電話沒多久,就見視線裡突然多出一雙黑色的皮板鞋,順着鞋往上看去,付亭勻那張俊美的面容就這麼映在了她的眸子裡。
只是,那張臉沒了往日的溫和笑意,斂起的眉宇間染着一層冷霜,清冷異常。
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不太真實的笑容,“我們走吧。”
邊說邊直起身子,卻因爲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腿腳發麻,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頓時被嚇得閉上了眼。
付亭勻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她,大手一揮,將她攔進懷裡,輕拍着她的背道:“沒事的,我來了。”
周圍驟然逼近的男性氣息一下子暖進了她的心,鼻一皺,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唰”的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