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梵期盼了好久, 總算是把她老媽給盼回來了。
本打算見着面就跟她提旅遊的事,可二姨媽一直喋喋不休的發問,正好又到了午飯的時間, 盛梵只得作罷, 想着等吃完飯再說。
誰料, 席間林畫接了一通電話, 徹底讓她跟“草原之旅”說了再見。
電話是從M城中心醫院打來的, 盛明遠車禍入院,馬上進行手術,需通知家屬到場。
聽到這個消息, 盛梵登時就慌了神,眼淚“唰”的一下涌了出來, 彷彿決堤的壩口, 氾濫成災。
餐桌上一片寂靜, 只剩下她的抽泣聲。
葉琳在一旁給她遞着紙,邊小聲的安慰她別哭。
可盛梵是屬於別人安慰她, 她就哭得越兇的那種,所以,葉琳這一安慰,淚水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越積越多。
林畫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疾言厲色道:“哭什麼, 趕緊在網上訂票, 我們坐最近的一趟車回去。”
盛梵被她吼得一怵, 斷斷續續的抽噎着, 卻不忘按着她的話照做,拿出手機訂票。
盛梵外公見狀, “啪”的撂下了筷子,不悅的看向林畫,沉聲斥責道:“你兇她幹什麼,出了這種事情,她能不傷心嗎?”
林畫冷着臉,語氣也加重了些,“她哭得我心煩。”
“媽……”盛梵從手機上移開視線,遲緩的張了張口,喉嚨裡隱約有種灼痛感,音調沙啞打顫,“最近的一趟車是一點半的,可是隻有無座,也訂嗎?”
林畫一個凌厲的眼風掃了過去,“這個時候還管有座無座嗎?左不過就兩個小時,你這都熬不了嗎?”
旁邊的林棋搗了搗她的胳膊,眉頭微蹙,“老四,你這話說的不對。”
林畫“哼”了聲,一言不發的去了臥室。
她一走,盛梵外公就緩了緩臉色,面容慈祥的,“好了,梵梵,別哭了,你媽脾氣你也知道,她也是一時心急,所以說話才那麼衝,你別怪她。”
盛梵抱着手機抽噎,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離她最近的舅媽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着氣,“趕緊買好票,然後去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下。”
話落,又看向左手邊的林嘉駿,“待會你送一下小姑和妹妹。”
林嘉駿毫不猶豫的答應,“好。”
盛梵訂完票,就急匆匆的回房收拾行李。
因着之前在葉琳家住了幾天,所以衣服基本上都是整理好的,只需要把一些日常用品放到行李箱去就行了。
伸手將桌上一大堆的護膚品攬到懷裡,蹲下身子打開了行李箱。
瞬間,視線被裡面的那個木盒子給牽繞住了。
本來是打算去草原玩的時候一併將它帶給付亭勻,可現在她去不了草原,只能把它給寄過去了。
可是,她已經把玉繩都編好了,總不能還把這盒子揹回家吧。
盛梵愣神了片刻,決定將它丟在這裡,讓葉琳幫她寄給付亭勻。
收拾好行李,已經快到十二點半了,雖然她們離車站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但林畫說兩人的票還沒有取,怕到時候耽誤時間,而且林嘉駿下午還要上班,於是就先讓他把她們送到火車站等。
由於處在寒暑假,N市又是著名的旅遊城市,所以車站的人流量格外的多,盛梵排了十來分鐘的隊才從自動取票機上取到票。
拿着票到進站口找林畫,她站在離人羣較遠的地方打電話。
盛梵小跑着追了上去,靜靜的候在一旁等她打完,耳邊不時飄入的隻言片語,不難推斷出,她是在跟姑姑打電話。
不多時,見她掛了電話,盛梵立馬湊了上前,努力剋制着自己不掉眼淚,小心翼翼的開口問:“我爸現在怎麼樣了?”
林畫淡淡的看她一眼,語氣緩和道:“你姑姑她在醫院陪着,你爸還在手術,醫生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暫時昏迷。”
盛梵微微鬆了口氣,又聽她接着囑咐道:“回去之後,我們先去醫院看你爸,然後晚上你去姑姑回家睡覺,明天再到醫院來……”
“那你晚上在哪兒睡?”盛梵急急地打斷了她的話。
林畫秀眉微蹙,似是不悅她的插話,但也沒多說什麼,“今晚我留在醫院陪你爸。”
“我要跟你一起!”
“你還小,熬一晚上肯定吃不消,再說了,還有明晚呢,你急什麼。”
不等她反駁,林畫繼續勸道,語氣加重了些,不容置疑,“聽話,若是我們兩個都熬壞了身子,誰來照顧你爸?”
盛梵啞然,只得乖乖應了下來。
林畫見狀,這才放心的拉着她朝裡走。
過完安檢,倏地想什麼重要的事情,又轉過頭來叮囑道:“還有,回去之後不許再哭了,更不能讓你奶奶知道這件事,聽到了嗎?”
盛梵奶奶有高血壓,若是被她曉得,老人家肯定會急的暈過去。
“嗯。”盛梵重重地點了點腦袋。
*** ***
到了醫院,盛明遠手術已經結束了,不過麻藥還未散去,人沒有醒。
看到病牀上帶着面色蒼白的父親,盛梵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可又怕被媽媽看到,只得極其小心的用衣袖一點一點的揩去。
林畫看到她的小動作,心下有些不忍,默默的退回到走廊上,跟盛梵姑姑詢問着情況。
原來,盛明遠出差回來,途徑向陽大道的時候,爲了避讓一輛失控的大卡車,不得已將方向盤轉個了圈,一頭撞上了旁邊的路燈。
好在他躲避成功了,不然若是和那輛大卡車相撞,情況一定比現在糟更多。
盛梵姑姑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也嚇了一跳,立馬跟學校請了假趕來,瞭解了情況後,這纔給林畫打電話報信,讓她別擔心。
在醫院待到九點多,盛梵纔跟姑姑一起回了家。
期間,盛明遠醒過一次,不過很快又睡了過去,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因爲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其他生命體徵一切正常。
盛梵懸着的一顆心這才落回了肚。
進了屋,盛梵姑姑將洗漱用具拿了她,邊去浴室給她開熱水器邊道:“你姑父他去外省調研了,今晚就我們兩個在家,你就在小鐸的房間將就一晚吧。”
盛梵姑父是市中心醫院的腫瘤科主任,經常去外省調研,她已經習慣了,而盛梵姑姑口中的小鐸,是她那神龍不見首尾的飛行員哥哥,現在在國外深造,已經兩年多沒回來過了,她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
出神間,姑姑已經幫她調好水了,“梵梵,水溫調的是40度,你若是嫌冷了就自己往上加。”
“好。”盛梵拿着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不知道是認牀的緣故還是因爲放不下醫院的爸媽,盛梵翻來覆去了一整夜都沒睡着。
第二天早上六點,她就醒了。
推開門,見主臥的房門還是緊閉着,遂放輕了自己的腳步,簡單洗漱過後,在餐桌顯眼的位置給姑姑留了張紙條,就直奔醫院而去。
出門的時候,剛過六點半,天空已然大亮,太陽懶懶的趴在地平線上,暈紅了半邊天。
姑姑家所在的小區離醫院只隔了條馬路,盛梵過了馬路,在醫院旁邊的“壹籠包子鋪”買了兩份豆漿油條,一邊吃着一邊朝住院部走。
她前腳剛進電梯,後腳手機“叮咚”一聲響。
劃開一看,屏幕上書一行字——
「賣面膜的:丫頭,起牀後把你的定位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