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盛明遠吃完早飯, 盛梵去找醫生問了問具體情況,確認無事後,林畫便讓她先回去整理東西。
從姑姑家拿好行李, 盛梵擡腕看了眼手錶, 八點二十。
寧市和M城近的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時的車程。
她算算時間, 付亭勻也快到了, 便推着箱子朝醫院東邊的南湖公園走去。
公園和醫院距離不到五百米, 還沒走到門口,手機就響了。
撈出一看,是付亭勻。
“喂……啊?你已經到了?在哪兒啊?我沒看到你啊!”
盛梵停下腳步, 握着手機四處張望着。
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
“你確定你是在南湖公園的北門嗎?”她有些急了, 扶着拉桿箱繼續往門口走。
付亭勻單手扶着方向盤, 看着不遠處急得直跺腳的小人兒, 不由得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性子、怎麼還是那麼毛躁?
粗獷的車喇叭聲驟然響起,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盛梵自然也被這“滴”的一聲引去了目光。
只見, 蒼鬱蔥榮的老梧桐樹下,一輛寶藍色的奧迪跑車靜靜地停着。
同時,電話裡響起付亭勻低啞的笑聲,“傻丫頭,都看見了還不過來?”
盛梵遲疑了一瞬, 怔怔的開口, “別告訴我, 那車是你的。”
這顏色、這形狀、實在是……太騷氣了!
雖然嘴上不相信, 可她的兩條腿就跟上了發條似的, 徑直朝那兒去了。
付亭勻哼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我的審美是這種?”
盛梵撇撇嘴, 語氣涼涼,“這種事情可說不準。”
話落,又補上一句,“把後備箱打開。”
付亭勻依着她的吩咐開了後備箱,邊回:“這車是我一朋友的……”
結果話剛說一半,電話就被切斷了。
再一眨眼,切斷電話的始作俑者已經拉開車門,兀自坐了進來。
這是兩人自學校不歡而散後第一次見面,盛梵心裡百感交集。
有緊張、無措,也有興奮、激動,甚至隱約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氣才坐進了車裡。
呼吸微促,胸腔內強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又疾速。
盛梵深吸一口氣,暗自掐了掐大腿外側,驟然升起的疼痛感叫她尋回了一絲理智。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剋制着讓自己顯得很平靜,可聲音還是打了顫,“那個,先去我家吧,我要把行李送回去。”
“好,你來帶路。”
付亭勻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搭在檔杆上,一派閒適隨意的樣子。
盛梵偷偷瞄了他一眼,輪廓分明的側顏簡直要閃瞎她的眼了!
按捺住心口亂撞的小鹿,面上維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從這條路直走,然後在前面那個岔路口左拐……”
醫院和盛梵家的小區離得比較遠,過了將近有八、九個紅綠燈纔到。
碧園小區住的基本都是工薪階層的人,所以當付亭勻把車開到小區門口時,立馬吸引一大批的目光。
隔了一層玻璃,盛梵都能感受到那些目光的灼熱性,登時有些不好意思,頭一低,埋進胸口裝死。
在她家樓下找了個停車位,付亭勻剛把車停穩,就見某人一個奔子衝到了後備箱,又麻溜的拎着行李箱衝進了樓道里,整個過程連一分鐘的時間都沒用到。
搭在車鎖上的手一頓,付亭勻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這小妮子竟這麼怕他?
一口氣提着行李上了三樓,盛梵覺着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喘不過來氣,兩腿發軟的靠在門邊掏鑰匙開門。
剛纔聽到他說要幫她把行李提上樓,頓時全身都緊張了起來。
要知道,小區裡來了輛跑車已經是奇聞軼事了,若是再被人看到跑車的主人跟她走一起,那用不了一頓飯的功夫,盛梵鐵定自己能成爲小區的話題女王。
要知道三人成虎,流言的力量是很偉大的,她可不想她爸她媽從醫院回來後,又被她氣進醫院。
開了門,盛梵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整個人放空地癱在那裡,一動不動。
還沒從緩過神來,手機就響了。
“喂……”她有氣無力的接通了。
付亭勻靠在座椅上,食指輕釦方向盤,聲音低緩動聽,“我想了想,你還是先在家休息會兒吧,我下午再來找你。”
剛剛在路上,她就一直在打哈欠,眼窩還泛着深深的青色,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他不免有些心疼,尋思時間還多得很,便讓她先休息。
“可我下午得去醫院陪我爸。”盛梵揉了揉酸脹的手臂,直起身子從茶几上倒水喝。
電話那端略一停頓,“那就晚上”
盛梵“咕咚”一口喝了大半杯,末了,舔了舔潤溼的嘴脣,大言不慚的說道:“好的,晚上給你接風洗塵。”
付亭勻低低笑了兩聲,“行,我先去找住的地方,你好好休息。”
話落,聽到那邊輕“嗯”一聲,他擡手切斷了通話,一推檔杆,踩下了油門。
一陣轟鳴聲絕塵而去。
盛梵拖着還在打抖的兩條腿一瘸一拐的挪進了臥室。
——
M城是一座毗鄰長江南岸的三線小城市,經濟還算得上發達,但物價卻跟旁邊一線城市寧市相差無幾。
所以當得知付亭勻住在海外海假日酒店的時候,盛梵不由自主的捂緊了自己的荷包。
開玩笑,請他在海外海吃一頓,那她下學期就去喝西北風吧!
一番考量之下,盛梵決定帶他去新一城上面那家很有名的日料店。
上一次去還是寒假的時候跟蘇芊若一起的,裡面的鰻魚飯她可是想了很久很久的,而且環境也十分幽靜,餐廳裡散發着淡淡的櫻花香,最關鍵的是,價格是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在醫院等到她老媽來,盛梵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後,坐公交去了新一城。
一出站臺,就看到不遠處有輛寶藍色的奧迪朝停車場駛。
一如既往地、風騷。
她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將額前的碎髮一撥,大步邁進了商場裡。
坐電梯徑直上了四樓。
盛梵信步朝日料店走,邊拿手機給他發消息,“我已經到了,就在四樓美食區這一塊,你按着指示牌就能找到,‘雲哩日料’。”
付亭勻停好車從停車場出來,準備拿手機打電話。
剛從兜裡撈出手機,屏幕忽的亮了起來,盛梵那條短信清晰無比的躍入眼眸。
他勾勾嘴角,言簡意賅的回了兩個字,“馬上。”
盛梵收到短信後,在長椅上沒坐一會兒,視線裡便出現了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她朝他揮手,“付亭勻。”
下一秒,他就來到了她的面前。
眉眼含笑,面冠如玉。
盛梵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們進去吧。”
說完,不敢再看他的神情,快步走進了日料店。
點過餐後,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
在那道灼熱的目光注視之下,盛梵實在是抵不過,只得繳械投降,溫吞吞地找着話題。
“你怎麼想起來到M城的?”一開口,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問的不是廢話嘛!他來M城能幹嘛!肯定是來找她的啊!
笨蛋,就不能讓智商在線一會兒啊?!
果然,只聽他緩緩地笑了兩聲,語氣雲淡風輕,“自然是來看你的。”
可這話在盛梵聽來,簡直就是□□,隨時都能把她雷得外酥裡嫩。
還沒從上一句話緩過神來,又聽那汪清泉潺潺地說道:“你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總算聊點她能接下去的話題了,盛梵暗暗在心底呼出一口氣,腰板一挺,笑着看向他,“沒什麼大的問題了,再靜養一段時間就恢復了。”
倏地想到什麼,又補充了一句,語氣有些急切,“那你呢,之前胃穿孔手術,現在已經好全了嗎?”
“嗯。”他點頭,“只要飲食規律,注意休息就沒什麼大問題。”
盛梵微嗤一聲,語重心長的嘆道:“所以啊,年輕人,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別不拿身體當回事。”
“呵……”付亭勻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了,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對着她,“您老今年貴庚啊?”
盛梵瞪他一眼,口吻很是嚴肅,“我跟你說着正經兒的,胃穿孔可不是鬧着玩的,你經歷過肯定知道那是種什麼體驗。”
上次得知他做了手術後,她立馬上網查找了各種資料,看到胃穿孔嚴重時,死亡率和合並症是非常非常高的,心都皺到了一起。
真不知道他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
付亭勻見狀,急忙正了正神色,語氣溫和,“知道了。”
轉念想到上回住院的原因,心下又有些發氣,若不是她總是不冷不熱的晾着他,他也不至於過分投入工作以求能淡忘她,這才致使胃犯毛病了。
不過總歸是他沒照顧好自己,還是別讓她知道這些了,省的給她增加煩惱。
二人說話間,點的菜都一一端了上來。
他面前擺了一道刺身拼盤,剛想拿筷子夾一片三文魚,還沒挨着邊,盤子就被端走了。
盛梵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威脅的語氣,“你胃不好,生冷的東西想都別想!”
說完,夾一塊蘸着綠芥末的生魚片,丟入了自己口中,用力的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