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柯明皓和白天的柯明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點跟了柯明皓超過十年的陳特助尤爲清楚。
今晚柯明皓喝了很多的酒,嘴上雖然是不停地笑着,可這笑聲在整個空蕩蕩的華柯大樓裡卻顯得異常恐怖,聽上去情緒複雜不像是真的開心。
柯明皓向來喜歡有挑戰性的事物,兩個月之前沐箏就任沐氏總裁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整整笑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只是上回是白天,並不十分嚇人。
陳特助早就習慣柯明皓這副善變的面孔,只站在原地安靜地等待吩咐,只是最近,他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有什麼話直說。”柯明皓見陳特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主動問他。
陳特助這纔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眼下陸懷安自顧不暇,楚桓休養,沐箏懈怠工作,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抓緊機會對付沐氏……”
柯明皓厲聲道:“不行,明遠很看重那個丫頭,一旦這邊出了什麼事情,加拿大那邊是怎麼都攔不住明遠的,等他回國,一切都更加不好辦了……”
“是,我記住了。”陳特助恭敬回答。
柯明皓舉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已經九點多了,加拿大那邊應該正是陽光明媚的上午時光。
想到這裡的時候,來自大洋彼岸的來電果然就響了起來,柯明皓給了陳特助一個眼神,陳特助很識相地離開了,柯明皓這才把向晴的電話給接通。
“喂,小晴?”
柯明皓的聲音一下子溫柔下來,與剛纔的嚴肅冷漠大相徑庭。
“喂,明皓哥。”
那一頭的女聲卻是格外地沉悶,柯明皓聽出異常便問道:“你那邊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這邊的向晴連忙否認,說道:“沒有,這邊挺正常的,明遠最近挺老實的一直在等簽證護照辦下來……”
“那就好。”
“明皓哥,”向晴又緩緩開口,小心翼翼地問:“一定要把明遠攔在這裡嗎?他每天都要急瘋了,我們不能先回到國內嗎?”
“你們現在回來只會壞了我的計劃,”那邊的聲音不自覺有些急了,意識到這一點的說話人又儘量剋制,把語氣放緩,“我只是在做明遠一直以來想做又不忍沒有膽子做的事情,好,如果你着急了,我答應你我這邊儘快一些,讓你們早日回國,好嗎?”
向晴想了想,很難把答應的話說出口,又試探着問:“我聽說,上次的盛安手機爆炸案有人死了,是真的嗎?”
柯明皓這邊沉默了兩秒,隨即又說:“爲了達到目的本應該的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可那是別人的命,不是你和我的……”
“小晴,這個人的死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根本不需要內疚,”柯明皓這邊又哄又勸,“你只需要和明遠在國外呆一段時間,我什麼都不要你們做,你只需要看好他別闖禍,回國之後你們會看到事物發展理想中的樣子……”
“明皓哥,時間不早了,我等會兒還有工作,先掛了吧……”
沒等柯明皓把話解釋完,向晴隨便找個藉口就把電話給掛斷了,因爲她實在是太害怕了,雖然她撥打的號碼是柯明皓的,但卻越來越覺得接電話的人不是他了。
從前的柯明皓不是這樣的,至少向晴是這樣以爲的,其實,只是她不懂,人一旦僞裝成癮,可能連他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類人了。
“嘟嘟嘟……”掛斷的鈴聲在柯明皓耳邊響了很久,他才意識到,向晴在怕他,向晴離他越來越遠了。
“哐當——”“咣嚓——”
柯明皓把手裡的手機用力甩出去的時候,碰上了桌邊的高腳杯,地毯上滿是玻璃碎渣和沒喝完的白色透明的葡桃酒。
柯明遠看了一眼,反而笑出聲來。
有時候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事到如今,已經回不了頭了。
柯明皓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遙控器,輕輕按了一下,“滴”的一聲,辦公室的一面牆突然移動夾層,露出一個臥室的房間來。
這個空間是當初柯鴻章特意隔出來的,卻不是爲了可以在這裡熬夜工作,柯明皓親眼看見過父親把公司裡的年輕小秘書領到這裡面過,在接手這裡的時候就把裡面所有的傢俱都給換掉了,還找人給牆壁重新刷了一層白漆。
柯明遠走進去把西裝外套和領結都脫掉,又從酒架上重新開了一瓶紅酒,找了個杯子出來倒上,坐在了柔阮的大牀上。
大牀對面是一臺五十英寸的液晶電視,柯明皓隨手找出遙控器來把電視打開,看着畫面淡淡地勾起嘴角。
電視上,正播放着郊區廢舊工廠四十八和攝像頭拍攝下的畫面,最中間的位置畫面上是一間陰冷的地下室,一個長髮的中年女人戴着手銬腳銬正躲在角落裡蜷縮發抖。
鐵鏈捆綁的腳腕處因爲長時間碰撞有兩道極深的傷口,稍微一動就會留出鮮血來,女人用手指把血液沾在手指上,在牆上寫字。
快十年了,牆上的紅色字體的“柯鴻章”歪七扭八,大大小小,已經快把整堵牆都給寫滿了。
柯明皓覺得可笑,甚至覺得女人心裡最爲怨恨的人不是他,有些遺憾。
柯明皓喝了很多的酒,終於把自己喝得半醉不醒了,這才上牀睡覺。
而這邊的沐箏又是一夜未眠,一個晚上的時間,沐箏翻來覆去地在想最近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覺得複雜不可思議,也不知道今天白天答應給韓斯斯的事到底應不應該。
今天晚飯的時候,沐箏見氣氛融洽想要套一兩句話,向陸懷安追問盛安目前情況如何,可陸懷安還是堅如鐵壁一般,什麼都不肯說,只說一句放心,不用她管。
其實沐箏知道,陸懷安對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如果情況樂觀他一定說把實情說出來讓大家安心,而現在他還是一套模糊的說辭,這讓人預感不好。
果然,第二天沐箏去沐氏上班的時候,夏淳的電話打了過來,約她出去見面。
印象中,每一次與夏淳見面從不會發生什麼好事,可眼下逃避是沒有用了,沐箏準備準備親自開車去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