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長安路盡頭一家偏僻的小酒吧。
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人,身材姣好,氣質嫵媚,正坐在前臺最顯眼的位置,把調酒師剛調好的酒一杯又一杯的仰脖灌下。
夜店酒吧裡幾乎沒人像她這樣喝酒,年輕的男女來到這種地方大多是爲了尋歡作樂,追求刺激,她倒像個酒鬼似的,把酒喝得那樣急,那樣猛,彷彿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灌醉。
來這種地方借酒消愁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向晴明知如此還是故意爲之,辛辣的酒精劃過她嗓子的那一下確實爽暢,令她把酒嚥下後不自覺地“哈”了一聲,實在不怎麼雅觀。
“美女,一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啊?”今晚第三位搭訕的男人走過來,自來熟地摟住向晴的肩膀,說着一些噁心的話,“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給哥聽聽,哥幫你搞定。”
向晴沒被他影響,依舊把酒杯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又“當”的一聲把空杯子推給了酒保,示意再來一杯。
“美女好酒量啊~”那男人繼續搭話。
向晴手上沒了酒,這纔有空扭頭去看這個來搭訕的男人,只一眼又差點沒把剛纔喝的酒給吐出來。
這哥們兒頂着一頭標誌性渣男錫紙燙,一張大臉續着鬍子,比那西遊記裡的沙僧笑起來還要敦厚朴實,卻還要燦爛地露出滿口發黃的牙齒,時不時朝向這邊擠眉弄眼。
這年頭真是一個開放包容的時代,像這樣一個油膩猥瑣的非主流老男人習慣性自信地出來搭訕小姑娘,居然還可以安然無恙地活到今天,這令向晴大開眼界。
“滾蛋!”
向晴喝了點酒更是沒有了對待這種人的耐心。
“喝多了,美女?”那男人故意靠得很近,用鼻子聞她身上的酒味兒,“脾氣這樣爆可不好,走,哥哥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說着話,那男人真以爲向晴喝醉神志不清,便大着膽子用手去拉扯她的身體。
“啪!”
這一耳光打得委實響亮,酒吧大廳裡本就不多的幾個客人全都扭頭看向這裡。
向晴不去管別人落在她身上的炙熱目光,託着因用力過猛而紅腫發麻的手掌叫罵:“聾了麼?老孃讓你滾開!”
那男人當衆被扇了一巴掌本就不服氣,又被向晴叫罵戳穿搭訕糾纏的事實,便更覺氣急敗壞,吹鬍子瞪眼之間,竟擡起粗壯的胳膊要向女生動手。
向晴沒有可以對抗眼前大漢的本事,只得無力地閉上雙眼,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如約而至。
那人在逆光處站着,看不清神情,單憑身量便能讓向晴一眼認出。
他來了......
他果真來了——柯明遠。
他用力地鉗制住這個猥瑣男人的胳膊,僵持之間又有酒吧保安和大廳裡的顧客過來勸架,柯明遠便鬆開手,直接拉着向晴走出酒吧。
向晴不太情願地跟着他走出來,出了門又掙開他的手:“我還沒喝夠呢!”
柯明遠又把她的手腕用力握住,皺着眉頭說話:“換個地方,我陪你喝。”
“好!”向晴又突然變得開心起來。
這時候的護城河邊空無一人,散步鍛鍊或是遛狗的人們都愜意地擺脫了一天的勞累,這時候該是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鄉。
失眠,永遠都是留給心有不安的人的,就像半夜買醉的向晴。
她坐在護城河岸邊的草地上,等待着柯明遠,覺得無聊又站起身來想要尋些石子,向河裡扔。
河面上有習習的涼風,越靠近越讓向晴醺紅的臉頰感到冰涼舒適,正當她沉醉其中的時候,耳邊又聽見有人大聲地呼喊她的名字。
當然是柯明遠。
他從遠處小跑過來,手上從全時便利店拎回的易拉罐啤酒隨着他顛簸的動作,不聽話地滾了出來,柯明遠不去理會徑直跑到她身邊。
向晴這才聽清他嘴裡的唸叨:“向晴,別告訴我你是要跳河?!”
向晴聽了他的話“哈哈”地笑出聲來,從護城河的圍欄上輕巧的跳下來,一把擁住他。
“我不跳,我怕你心疼我,所以我不跳。”
柯明遠倒是極不自然地推開她,語氣裡聽不出感情:“看來你真的喝多了。”
確認安全後,柯明遠返回去撿掉落的啤酒罐,向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點一點變遠,又一點一點的靠近。
“想不到你真的來找我了,你那個未婚妻就放人?”
向晴的母親曾經是一名單親媽媽,從小帶着她在柯家以保姆的身份生活,等向晴長大了柯母便用自己的積蓄資助品學兼優的向晴出國留學,向晴和柯明遠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有些特殊的感情,她纔敢這樣與他說話。
柯明遠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只是啓開了一瓶啤酒坐在草地上,自顧自地痛飲,時不時看向天上星星點點的亮光。
向晴苦笑了一聲,坐在他的旁邊,說道:“以前你還會因爲我媽的緣故,喊我一聲姐姐,現在卻連跟我說兩句話都懶得說了。”
柯明遠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得突兀的問一句:“阿姨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向晴笑着把柯明遠手邊的半罐啤酒搶過來,喝了一口,“我上個月也給她僱了個保姆,她卻是不樂意,有什麼活還搶着做......”
“阿姨見你這樣有出息,一定很欣慰......”
向晴冷哼了一聲,自己打趣自己:“再怎麼有出息,也不討人喜歡。”
柯明遠沒說話,事實上他在她面前很多時候都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只能尷尬地笑兩聲。
向晴當然也瞭解他的無奈,更深知提起誰的名字纔會讓他提起與她對話的興趣。
“沐箏來沐氏新人開發部了......”
柯明遠神色嚴肅道:“我知道。”
向晴恍惚了一秒,苦笑:“她還果真是個才貌雙全的女人,這才幾天,就已經做出成績了,你......你就不怕她真的能讓沐氏起死回生?”
“我不怕,”柯明遠難得的扭過頭來看着她,“阻止她成功就是你的任務。”
向晴苦笑着躲避他的眼光,竟突然掉下幾滴眼淚來。
“柯明遠,你就仗着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