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笙怔了怔,對於她這個問題,是意料之中。就算剛纔解釋了她的疑問,也沒辦法抹平她心裡的瘡疤。
畢竟現在在她眼中,他是那種別有用心的男人吧。
斂下眼底一片情緒,他才說,“這個問題,等之後我會仔細地和你解釋。”
孔唯笑了笑,之後才解釋……
看了眼前面着急得快等不了的醫生,她微微垂下了眸,勾起淡而苦澀的嘴角,“現在,只有我可以救,所以,我不能說不可以,是不是?”
顧北笙強忍着從身體深處傳出來的鈍痛,繃緊的俊顏,“我別無選擇。”
現在,只有她可以救沈涼音,不論如何,那是一條命,他別無選擇。
哪怕他從前和輕視別人的命,但他答應了沈涼音,會從別的方面償還她。
哪怕,此時的孔唯懷着孕……
孔唯聽懂了,心痛了。
她知道,她不可以在醫生面前說出她懷孕的事,哪怕是說了,恐怕也是沒用的。
沈涼音要死了,而她懷孕獻血過後不過就是貧血,跟沈涼音的生命比起來,遠遠都不算什麼……
她平靜的微笑,用力深吸了口氣,平復着心底萬千滋味,睨了他一眼,笑容蒼白,“顧北笙,我不是聖母,只有這一次。”
只有這一次,她可以救沈涼音,只有這一次,她對他們的仁慈,而這也將會是最後一次……
顧北笙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眼皮沉了沉,倏爾拉過她手腕,壓抑的聲音沉重道,“我們一起進去。”
孔唯想抽回手,可他鉗住的大掌緊緊攥住她手腕,她抽離不開。
試了幾次也抽不開後,她也沒有那個力氣去抽開了,就由着他帶着自己進了急救室。
醫生領着倆人來到躺在場上的沈涼音身邊,醫生示意孔唯在旁邊的牀上躺下。
孔唯看了眼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臉色蒼白的女人,看到她被包紮過後仍舊有鮮血外涌的手腕,頭皮略爲發麻,臉色再次慘白了幾分。
她不知道,沈涼音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態,才能對自己下這樣的手。
孔唯收回視線,老老實實在旁邊的病牀上躺平,不再去看任何人,任由醫生撩開她衣袖,拿着皮筋困住她手臂,再緩緩一點一點將針頭刺進她的手臂中。
“唔……”當針頭刺入手臂裡時,剛剛流瀉出一點點聲音,就被孔唯死死咬住脣畔,硬是不讓自己再多發出一個字音來。
明明針頭刺進去的感覺並沒有那麼痛,可是,她卻覺得很痛。
痛得心臟像是鮮血淋漓的一般,壓抑得快喘不過氣。
顧北笙站在一旁,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看着她隱忍而平靜的模樣,他發覺那根針扎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他的心。
他感覺得到,她每被抽走一滴血,他的心臟就更痛一分。
在抽血的過程中,孔唯閉着眼睛面無表情,她太過平靜了,平靜得讓他從內心深處感到不安,讓他恐懼,讓他全身的細胞血液都在叫囂着馬上把她帶走。
然而,他卻不得不壓制住那種想立馬帶她走掉的衝動……
“北笙……”旁邊,沈涼音不知何時醒過來,迷離而溢滿晶瑩的眼眸凝視向他,聲音透過戴在嘴上的呼吸器傳出來,“你還是來了,你還是願意捨棄她,而選擇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