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調戲,草包和大才
第二日,蔣慶之在家中先吃了個七分飽,這纔出門。
你要說既然是赴宴,就該空着肚子去,那就low了。
這等宴會就是創造一個見面接觸的機會,誰會當做是吃飯的地兒。
回燕樓不小,蔣慶之到時,外面有管事相迎,笑吟吟的道:“公子前來,蓬蓽生輝。”
“客氣了。,”蔣慶之跟着進去,見裡面空蕩蕩的,只有十餘僕役束手而立,便問道:“這是盧氏產業?”
“是。”管事眼中有傲色,“回燕樓在京城有口皆碑,這樣的酒樓,盧氏有三家。”
“貴府可是范陽盧氏的傳承?”蔣慶之問到。
盧氏出身普通,直至盧靖妃在宮中生下皇子後,這才生髮了起來。爲了給自己臉上貼金,就自稱是范陽盧氏的傳承。
可大夥兒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想糊弄誰呢!
范陽盧氏,早就在五代成了破落戶,在前宋時就再無消息了。
你這是碰瓷呢!
不過盧靖妃風頭正盛,加之景王得嘉靖帝喜歡,故而衆人不揭穿,也不提此事。
大夥兒心知肚明就是了。
管事看了蔣慶之一眼,心想此人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可轉念一想,此人就是個土包子,甫到京城,哪裡知曉盧氏的底細,於是心中一哂,笑的越發矜持了。
蔣慶之跟着往裡走,越走越覺得不對。
這怎麼像是去後院的意思。
後院,不該是大雜院嗎?還有廚房也在後院吧!
這是要在後院設宴。
盧偉這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蔣慶之面色如常,前方是一扇門,管事走過去,開門,側身讓路,微笑道:“公子,請。”
蔣慶之走出去。
臥槽!
滿目青翠!
滿目繁花!
這後院竟然是個花園。
此刻繁花盛開,花香撲鼻。
有點意思!
蔣慶之深吸一口氣,剛想誇讚幾句。
一個少女被人簇擁着,從邊上盈盈走來。
蔣慶之回頭,管事消失了。
門,也被關上了
幾個侍女,突然後退。
於是,這繁花似錦的後花園。
僅剩下了這對孤男寡女。
少女垂眸,行禮。
“蔣公子,萬福。”
在來之前,蔣慶之和富城推算過多次,覺得盧氏此次宴請,最大的可能是爲景王示好。
大夥兒見個面,摟着女人喝個小酒。
人生三大鐵,咱先來一鐵。
富城建議和盧氏的關係維繫着不遠不近,畢竟太子在位,且無失德之事,嘉靖帝也頗爲喜歡。
如此,和景王保持距離,不得罪任何一方。
蔣某人最近在琢磨如何增加國祚之事,自然不會去犯表兄的忌諱。
可沒想到的是,盧氏竟然給他準備了一個鴻門宴。
此刻若是有人大喊一聲非禮!
老子渾身張嘴也說不清。
好狠的盧氏!
蔣慶之下意識的轉身就跑。
然後止步。
不對。
他進來時外面不少人都看到了。
一進來就遇到個少女。
一見面蔣某人就對少女動手動腳。
他有那麼急色嗎?
這事兒不可能!
蔣慶之回身。
少女擡頭,眼中有怒色,脖子上的美人筋彈起。
“伱是……”蔣慶之的臉皮就算是沒有北京城的城牆厚,但也差不離了。
“盧氏盧珊兒,見過公子。”
少女低頭。
臥槽!
這是相親?
蔣慶之沒想到自己穿越來到了大明,依舊逃不過相親的命運。
“盧姑娘,有禮了。”蔣慶之拱手。
盧氏想和我聯姻,這是要爲景王拉攏一個籌碼。
看來,史書上說景王和盧靖妃一直有奪嫡之意,並非臆測。
二人見禮完畢,竟然陷入了尷尬之中。
按理,作爲男人蔣慶之該主動開口緩和氣氛。
可蔣慶之卻拿出藥柱,點燃後乾咳一聲,“抱歉,我這身子有些宿疾,沒事就得抽一根。不礙事吧?”
你都點燃了才問我……盧珊兒覺得藥煙味兒本來挺好聞的,可蔣慶之這等不知憐香惜玉的舉措,讓她心中怒極。
“那就好。”蔣慶之抽了一口,隨即默然。
我不說話!
看你作爲一個男人能憋多久!
盧珊兒心中冷笑。
可默然許久,那廝竟然還在沉默。
盧珊兒想到了姑母的吩咐,忍氣擡頭。
然後,一口血差點就噴了出來。
蔣慶之那廝竟然在前方,一臉陶醉的欣賞花兒。
我這朵嬌花在此你不知欣賞,卻去看那等死物!
女人大抵是矛盾的,若是蔣慶之專注去欣賞盧珊兒,多半會得個登徒子,色胚的評價。
可蔣慶之置之不理,令盧珊兒更爲惱火。
盧珊兒跺腳。
按理,蔣慶之該回頭了吧!
“自古美女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蔣慶之摘花,吟詩,然後低頭嗅花。
旁若無人。
盧珊兒怒極而笑,然後嫣然問道:“不知蔣公子在家讀什麼書。”
“讀書?”蔣慶之回身,仔細想了想,“好像我許久未曾讀書了。”
孫重樓若是在現場,定然要腹誹少爺撒謊……你昨晚不就看書來着,還喃喃有詞,說什麼……這裡描述的動作精妙無比,可對女人的聲音描述卻過於單調。
孫重樓過後看了一眼那捲書,只看到繡像一幅,竟然是妖精打架。
是個草包!
盧珊兒心中輕蔑,微笑道:“公子乃是皇親,不過陛下深居西苑修道,京城居,大不易。公子該沉下心來做學問纔是。”
——你無禮我不和你計較,不過姐姐今日教你個乖:這是京城,不是蘇州府那等小地方。你初來乍到,就該夾起尾巴做人。
“哦。”蔣慶之不置可否,彷彿沒聽懂。
看來,是個書呆子。
盧珊兒心中冷笑,眼神淡漠,“少出門,纔是福氣。”
這話的暗示味道很濃郁:就你這等沒根底的土包子,也配和我談論親事?你還是沒事兒就縮在府中避禍罷了。興許還能活久些。
這位擺出了天之嬌女的姿態,微微昂首,白皙的脖子倒也賞心悅目。
蔣慶之乾咳一聲,“多謝指教。”
這人,倒也乖覺。
盧珊兒突然覺得意趣索然,擺擺手,“你好自爲之吧!對了,若是有人問今日之事……”
不過接觸了一會兒,盧珊兒就給蔣慶之貼上了幾個標籤:土包子,暴發戶,沒見識,膽小如鼠,最後是體弱多病。
唯一的優點是俊美。
可盧珊兒是誰?
發誓非大才不嫁的天之嬌女。
俊美,那只是標配之一。
“我與姑娘相談甚歡。”蔣慶之看着眉眼通透。
“你知道就好。”
姑娘擺擺手,“記住,咱們無緣。”
做我的夫婿,你不配!
“好說。”
蔣慶之一臉好脾氣。
“走了。”
後會無期!
盧珊兒眸色冷淡,但還記得福身,隨即拍拍手,幾個侍女進來,簇擁着她走了。
換個少年,定然會覺得今日頗爲屈辱。可蔣慶之這等老鬼卻覺得很有趣。他甚至在盧珊兒走後捧腹大笑。
一個腹黑的老鬼,裝作是嫩草,就這麼裝傻看着一個少女的把戲。這和調戲沒什麼區別。
盧珊兒回到家中,母親王氏問如何。
“那人是個草包。”盧珊兒不掩飾鄙夷的態度。
王氏嗔道:“那是娘娘爲你看中的少年俊彥……”
“娘!”盧珊兒跺腳,“那人病弱不堪,且呆若木雞,膽小如鼠……”
“果真?”
蔣慶之在南邊鼓動陳霸和張茂擊敗倭寇的事兒,只在小範圍傳播。這等婦人自然不知曉。
盧珊兒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了蔣慶之今日的表現,王氏嘆道:“罷了,回頭我進宮和娘娘說說。”
“最好不過了。”盧珊兒鬆了一口氣。
“對了。”王氏笑道:“你歷來喜詩詞,先前有人進宮,聽到了一首詩,還向我顯擺來着。”
“什麼什麼?”盧珊兒兩眼放光問道。
“娘,你快說嘛!”見王氏賣關子,盧珊兒搖着她的胳膊撒嬌。
“再搖,我這把骨頭都散了。”王氏顯然很享受女兒的撒嬌,笑吟吟的吟誦道: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吟誦完畢,王氏笑吟吟問,“如何?”
盧珊兒仔細咀嚼着這首詩,讚道:“自然有趣,渾若天成。可爲近十年最出色的一首詩。”
她擡眸,眼睛發亮,“娘,這是誰作的詩?此人大才!”
王氏搖頭,“那人也不知。不過是在宮中聽聞,多半是某位名士吧!”
高官亦是名士,這是有明一朝的特點。比如說徐階等人,後來的水太涼的錢謙益等人皆是如此。
盧珊兒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這首詩鄭而重之的抄錄下來,仔細研讀,只覺得口齒噙香。
“恨不能與此人相對而坐,談論詩詞。”
有心腹侍女笑着問:“二娘子,那個蔣公子如何?”
之間盧珊兒眯眼嘲諷道:“草包一個!”
……
“慶之有才!”
宮中,嘉靖帝盤腿打坐,對黃錦說道:“朕倒是忘了,青詞須得數十年打磨功夫。慶之年少,閱歷不夠,打磨不夠。不過,這首詩卻天然有趣。”
黃錦跟着奉承了幾句。
嘉靖帝突然問道,“對了,朕記得有人說什麼……慶之是個書呆子?”
黃錦剛想回話,道爺已經閉上眼睛,雙手掐決。
黃錦等了一會兒,這才悄然出去。
他尋到一個內侍,令其去錦衣衛傳話。
少頃,陸炳得到了消息。
“錦衣衛有人說蔣慶之是個書呆子,陛下不滿。”
陸炳問道:“是誰?”
沈煉說道:“好像是……朱浩。”
朱浩是錦衣衛副千戶,陸炳的鐵桿心腹。
沈煉擡眸,就見陸炳臉頰抖動了一下。
平靜的道:“那個蠢貨,杖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