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七、

出雷霆教頗費了一番周折,到最後兩人都弄得有些狼狽。

雲州城外的官道旁,兩人斜靠在道路一側的樹林內歇息,回想起剛纔的畫面,都有些回不過神。

“你還記不記得,師傅臥房裡的擺設,從來不許我們移動位置?”江一笑突然問。

背靠着他的肖令璟點了點頭,沒有答話。江一笑其實看不見他的動作,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問:“師傅的臥房……雷霆教的房間……爲什麼會有一樣的佈置?師傅和雷霆教沒有其他交集,唯一的就是……”

“寶庫。”肖令璟直截了當的接過話。

江一笑側過身子,看着肖令璟:“那房間你發現其他異常了嗎?”

肖令璟搖搖頭。

“沒有異常,連機關都沒有,所以才太不尋常。”

沒錯,無論是他們的師傅左連冠這樣的神偷還是雷霆教教主,對於機關的研究都不可謂不深入。他們唯一的共同交集就是都到過那個寶庫。相同的房間佈置只能和那寶庫有關。但兩個房間都日常的不能再日常,左連冠的臥房更是他們倆萬分熟悉的地方。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那兩人爲何都這麼留意這個房間?爲何要花這麼大的精力將其還原?兩人實在費解。

“罷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江一笑舒展了下筋骨,轉頭去觀察官道上的動靜。

出了雷霆教,無論是他們還是熊飛夫婦,都是不可能再回到客棧的。剛纔的暗語只是個幌子。正如肖令璟所說,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離開雲州城的必經之路上堵截他們。

養精蓄銳,那兩口子也不是易與之輩。

“師兄,”一旁的肖令璟突然開口,江一笑擡頭看他。“……如果,你一直只有半張藏寶圖,怎麼去找那個寶庫?”

江一笑聞言卻是滿不在乎的笑笑:“我已經有半張藏寶圖了,線索很寬。這大半年,我根據那圖上的地勢已經尋過了好幾個大山大川,雖然沒有收穫,也排除了不少地方。我這麼年輕,總會找出來的。”

“就一直找下去?”肖令璟微微皺着眉。

“那當然,”江一笑看着他師弟笑了,像是對着小孩子時有點寵溺的眼神,“你不是說要陪我嗎?怎麼?嫌煩了?”

“當然不是。”肖令璟也笑。

天快亮了,林子裡透着微微的光,對面的江一笑讓肖令璟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深夜,在歷經了那樣恐怖的屠殺後,他真正直視的第一張面孔。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在那一瞬就認定這個人可以相信。或許只是同齡人帶來的安全感,卻在第一眼就讓他覺得溫暖。無論是那個人的眼神,還是懷抱。

這麼想着的時候,肖令璟已經伸手抱住了江一笑。

後者初時僵了一下,卻還是放鬆下來。

不說話,林子裡很安靜。

“別擔心。”江一笑輕聲說。

擔心什麼呢?肖令璟沒有回話,在心裡卻有些自嘲。擔心他找不到,那將是一生的遺憾和無窮的追尋,在那樣的追尋中也將是無盡的危險;擔心他找到了,找到那個師傅心有餘悸、臨死也要交代不許去找的寶庫,那又是怎樣的亡命之旅。

罷了,最後肖令璟想,既然說了要陪着,就陪到底吧。

猛地抽身,肖令璟神色嚴肅的看着江一笑:“師兄,其實我……”

江一笑卻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人來了。”

朝樹林奔來的二人,不出所料是熊飛夫婦。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避開江肖二人的意思,是直衝着兩人來的。到得近了,江肖二人才發現,熊飛正橫抱着自己夫人,懷中的女人受了傷。

熊飛停在他們眼前,沒有意外。畢竟是老江湖,在雷霆教中就已經猜出對方是誰,妻子受傷後,他需要人幫助。通過對行內人行事的判斷,他料定江肖二人會等候在此處。

“幫忙。”他只說了這一句。

熊夫人傷勢並不算太重,只是被弩箭射中了左肩,傷口已經經過簡單處理。但問題是,弩箭上有毒。

“只能暫時止住,不知道是什麼毒,看起來很奇怪。”肖令璟皺了皺眉。轉頭看去,熊飛卻直視着江一笑。

“你能幫我的。”熊飛看着江一笑,“你與薛從山是至交。”

什麼至交……江一笑苦笑着搖搖頭:“大哥,且不說他願不願意幫忙,只說他隱退在滄州西河村,那兒離這兒是什麼距離,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你不知道?”熊飛有點奇怪的看着他:“我們北上之前就聽說了,薛從山再次出山,現在和楊萬金又混在一起。而且楊萬金也正打算北上雲州。現在應該離這裡不遠了。他既與楊萬金在一處,你肯定能聯繫上他們。”

“什麼?”江一笑有點驚愕。好啊你個楊萬金,北上來盯着我,方便看好自己的另一半財產是吧?還把薛從山都拎出來了?

肖令璟有點微妙的挑了挑眉,沒言語。

“我既然來找你們,也猜到你們的身份。江一笑,你幫我這個忙,機關圖冊我與你共享。而且,我知道你有半張藏寶圖,而我,能確定寶庫的大概方位。你救我妻子,我們合作。”

江一笑揚眉看他,終於點了點頭。

“我聯繫楊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