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九、

楊萬金包下了一整座院落,這幾日趁着熊夫人修養,幾人也就聚在一起切磋交流,擬定計劃。楊調動了幾個可靠的手下,先行去目的地附近村寨做準備工作,等待他們到來。

入夜了。今日天氣有所回暖,鄉村的天空又格外清明,江一笑獨自在院子裡一株老樹枝杈上斜臥着,若有所思的望着夜空發呆。

“師兄!”冷不防一張熟悉的面孔從一側突然出現,正在發呆的江一笑一個不注意,失了平衡,便從樹杈上掉了下去。

勉強扶着樹幹站穩,他擡起頭沒好氣的看着肖令璟:“你大爺的!想嚇死我啊你。”

肖令璟保持着招牌式的笑容,輕輕一躍,跳上剛纔江一笑斜臥的樹杈,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了上去,歪頭看着被自己“擠”下去的那位師兄。

“多大的人了,還玩小時候那種遊戲。”江一笑嘀咕着,走到肖令璟身邊,斜靠在樹幹旁,單手架在那樹杈上。

“師兄剛纔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肖令璟的語氣懶懶的。

“我在想啊……”江一笑揉了揉額頭,“天氣回暖了,上雪山的路可能不好走。而且時隔那麼多年,又在大雪山之中,指不定什麼時候有過一次雪崩,寶庫的入口埋了也不一定……”

“你怕找不到?”肖令璟問的直截了當。

“是啊,”江一笑也答得乾脆。“不過,如果這樣都找不到,那就算了。也就是有點遺憾罷了。先找找再說吧。”想了想他又幹笑了一聲,“要是實在找不到……你就陪我在山門口拜拜,當拜過我爹了吧。”

“我……陪你拜?”肖令璟轉過頭,想要確定江一笑的話,後者卻轉開了頭,抓了抓後腦勺。

“咳咳,”乾咳幾聲,江一笑說着就想走開,“不早了,早點休息……”

正待離去,肖令璟突然伸手擋在他眼前,手上正攥着一方錦帕。微微後退,江一笑定睛一瞧,一把將那錦帕奪過來捧在手裡,震驚的擡頭望着他師弟。

那不是別的,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另外半張藏寶圖。

肖令璟已經從斜臥變爲坐在樹杈上,居高臨下看着他。

“在雲州城外本來就想給你了。”他倒是理直氣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果然在你這兒……老頭子什麼時候給你的?”

“臨死前。”肖令璟答得也痛快,“他讓我阻止你,我說不行,但會陪你去。老頭子無奈了,就翻出了這麼個東西給我。他說聽天由命吧,如果真到了我得陪着你去的那一天,就把這個給你。”

“行啊這死老頭……非得讓我費這事兒……”江一笑有點不滿的斜眼看了看樹杈上的人,忍不住伸手戳他:“你也真成啊!藏得不錯嘛!”

那人卻不閃避,只是笑:“反正都要陪你拜,還是進去裡面拜的好。”

樹下的人也笑,撫着額有點無奈的搖了搖頭。

“嘭”的一聲,院子那頭一扇門狠狠的被扣上,緊接着“哎呦”一聲,一個人揉着腦袋嘀嘀咕咕的走過來。

“喲,又被關外頭啦?”江一笑半靠着樹幹,對着來人打趣道。

“何止,楊老闆這是腦袋被門夾着了吧?”樹杈上的人說起話來嘴就更毒了。

“嘿!我說你們哥倆兒啊!”楊萬金揉着腦袋朝二人走來,表情很是哭笑不得。肖令璟也跳下樹來,三人聚在院中,就着院子中間的桌椅坐了下來。

“我真是服了你了,”江一笑伸手戳了戳楊萬金額頭上的一塊青紫,“都這樣了,你到底是怎麼請得動他出山的?”那個“他”當然是指薛從山。

楊萬金搖搖頭,“你還真當是我請得動?他是看你的面子。”

“我?”江一笑不解。

“我說這是你多年的心願,我們能幫得上的,就過來幫一幫,這才說動他的。”楊萬金的表情有點得意。

江一笑有點鄙視的瞥了瞥楊萬金,後者立即駁回:“哎,我可沒瞎說啊,再說了,兄弟我還不夠幫你啊?我的人手調動了多少給你用啊。而且就是料到你們途中可能有麻煩,帶了那誰過來,不是等於帶了個救命的護身符給你嗎?你好意思嗎那樣看我……”

“得得得,你夠兄弟!行了吧?”江一笑拍了拍楊老闆的肩膀,“我也跟你說句實在的,我要是真進去了,也有命出來,能弄出來的寶貝,絕不少了你的那一半!”

楊萬金拍掉他的那隻手,喃喃道:“那還差不多。”接着又對着薛從山的房間努了努嘴,“我說,這麼多天,你也不好好過去打個招呼,你不對啊。”

江一笑也朝那邊看了看,抓抓頭。

“去打個招呼吧。”肖令璟也在旁邊提醒道。

輕輕釦了扣薛從山的房門,裡面立刻就回了話:

“楊萬金,你再煩我,我便走了,叫你再也找不着。”語氣很平淡,但按照江一笑對薛從山多年的瞭解,聽這話真忍不住打個寒顫——越是平淡越是動了真怒啊……楊萬金那小子到底是做了啥孽哦。

“咳咳,”他只好乾咳幾聲道,“是我。”

“吱呀”一聲,門很快開了,薛從山只瞥了他一眼,就又走回屋中,坐在桌前看着他:“不進來坐?”

江一笑卻站在門口沒動,搖了搖頭,他只說:“謝謝你。”

薛從山冷哼了一聲:“謝我倒是不必。只是你當初欠我的酒始終都沒補上,我隱退都不完滿,非得出來找你要一要。”

江一笑自然聽出這是給好的臺階,忙接口道:“喝酒也只有與你最盡興。只可惜這鎮上無甚好酒,不然……”

“省省吧,”薛從山伸了個懶腰,“酒留着你回來再補給我,我等着。”說罷便起身往牀鋪走去,竟是送客的意思。

“好。我一定記得。”江一笑心下感激,也不再囉嗦,就準備掩門離去。

“江一笑,”薛從山突然叫住他,“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出來,我都能救得活你,記得省出那口氣來。”

“那當然。”江一笑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