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包龍圖十分迷惑:“這事也無非是石子玉通過定位儀器,精確的找到了生龍口的具體方位而已,還能有什麼反覆不成?”
“反覆不反覆我不清楚,不過……”方元頓了一頓,聲音低了幾分:“你還記得嗎,在初見石子玉的時候,烏八爺十分失態,叫了一聲石蛋。”
“當然記得,我當時還琢磨着,烏八爺是不是由於心中不憤,藉口認錯了人,實際上在罵石子玉呢。”包龍圖眉飛色舞道:“薑還是老的辣呀,光明正大的罵,石子玉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不要幸災樂禍,而且烏八爺也沒在罵人。”方元輕聲道:“事後,我找村長了解了一些情況,才知道原來在三十年前,烏八爺收養了個孩子,就叫石蛋。”
“啥?”包龍圖一愣:“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麼。”方元娓娓道:“烏家村附近有個石村,這事你應該知道吧。在三十年前,烏八爺與石村的一個村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是在某次意外事件之中,他的好朋友夫妻雙亡,只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
“三十年前,山村條件比現在差多了,石村衆人自然視小孩爲累贅,不願意照顧。烏八爺十分生氣,乾脆把孩子接到自己身邊扶養。”
方元一嘆,繼續說道:“但是沒有想到,才養了一個月不到,恰好遇上了暴雨天,村中大水來襲,淹沒了許多地方。那個孩子在村邊玩耍。一時不慎失蹤墜落到河中,然後就再也沒見他的蹤影。”
“死了?”包龍圖皺起了眉頭。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凶多吉少。”方元搖頭道:“大水暴漲之後,河流有多麼湍急。你也看到了。一個成年人掉下去,也很難爬出來,更何況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大家估摸着孩子已經是被大水沖走了,但是由於當時交通不便,消息十分落後閉塞,就算遺體被衝到下游某個地方。被人發現之後撈出來就地掩埋了,大家也不可能知道。畢竟這事也比較晦氣,掩埋遺體的人自然不會到處宣揚,所以也很難打聽出來。”
方元嘆聲道:“總而言之,在小孩失蹤之後。烏八爺十分的自責,覺得是自己看管不力,才導致了這樣的惡果。所以在那個時候起,他就在村中搬到了山上,一住就是三十年。”
“我說呢,就算是看管生龍口,也沒必要就住在旁邊嘛。”包龍圖恍然大悟:“敢情也有幾分自我懲罰的意味。”
“嗯,應該是這樣。”方元點頭道。
“等等。”包龍圖忽然反應過來。驚聲道:“你該不會是想說,石子玉很有可能就是當年那個小孩?”
“難說……”方元聳肩道:“我只是有這樣的聯想而已,畢竟石子玉姓石。而且烏八爺又覺得他面善,說不定真是同一個人。”
“不可能。”包龍圖搖頭反駁道:“真是同個人,石子玉爲什麼不與烏八爺相認?只要一相認了,他開口索要生龍口,烏八爺能不給嗎,又何必多花幾百萬買?”
“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啊。”方元解釋道:“另外我還有種預感。覺得這個生龍口,貌似沒有大家想象中的簡單。”
“生龍口本來就很神奇。當然不簡單。”包龍圖不以爲然道:“我看不是我多想,而是你想多了。”
“或許吧……”方元一笑。繼續埋頭走路。
經過一番艱難跋涉之後,兩人才算是來到了公路。這個時候,的確有車子來接送他們,直接返回到縣城。
到了縣城,兩人立刻回到酒店,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吃了一頓大餐,纔算是恢復了幾分精神元氣,覺得在山村中積聚的疲勞消散了大半。
接下來幾天,兩人也沒有閒着,而是一邊等着大水退去,一邊與縣城領導商量橋樑落成儀式的安排。反正就是忙着各種瑣碎事情,根本停不下來。
忙着忙着,在不知不覺之中,時間悄無聲息流逝,一週就過去了。
一週時間,足夠大水退去,泥濘的道路又重新變得堅固結實起來,雖然還是坑坑窪窪的顛簸不平,但是也能夠直接通車了。
恰好今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而且又是黃道吉日,所以在縣城領導的提議下,方元等人又再一次來到了烏家村。
不過這一回,縣城領導卻驚奇的發現,烏家村似乎變得有些不同尋常了,村民們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似乎少了幾分麻木,多了幾分朝氣……
就算是村長,在接待領導的時候,哪怕還是笑容滿面的樣子,但是腰板卻挺得很直,就沒有再躬過半寸。
包龍圖見狀,自然明白怎麼回事,找了個空隙,朝方元輕笑道:“看到了沒有,錢是英雄膽啊,千古不易之理。”
“手裡有錢,心中不慌,自然有底氣。”方元贊同道:“這就是所謂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有物質的基礎,纔有資格追求更高的道德文明。不然都窮得快活不下去了,肯定要‘揭竿而起’,在死中求生。”
“一句話而已,哪來這麼多的感慨。”包龍圖沒好氣道:“該你上場發表感言了,記得要多說好話,突出領導的高屋建瓴,積極熱情配合……”
“放心,我懂。”方元微微一笑,信心十足的走上了主席臺,然後翻開演講稿,逐字逐句的照本宣科誦讀。
這演講稿,那可是他私人掏錢,請了縣城政府大秘吃了幾大餐,大秘覺得過意不去,就幫他泡製出來這份槍手稿。
不得不說,槍手稿就是足夠專業,符合某些人的脾性。方元乾巴巴的唸誦,底下的領導卻紛紛露出微笑,輕輕的鼓掌……
總而言之,方元唸了半個小時左右,纔算是把差事應付過去。之後又是剪綵,又是題字等等流程,直到領導們亮足相了,這才心滿意足而去。
這還不算完,回到縣城之後,肯定又要擺個慶功會什麼的,大大熱鬧了一番,大家纔算是吃飽喝足,好聚好散。
“呼……”
回到酒店,方元長吁了一口氣,抹去額頭熱汗,嘆氣道:“總算結束了。包子,以後還有這樣的事情,不要找我了,你上吧。”
“我不是老闆,你不上誰上。”包龍圖笑嘻嘻道:“我倒是想上,人家也不樂意啊。”
方元搖了搖頭,喝了口濃茶解酒,臉色隨之一正:“對了,讓你打聽的事情,有什麼進展嗎?”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包龍圖眉飛色舞道:“那個石子玉,的確沒有離開。這兩天還悄悄地帶人到烏家村附近山地徘徊,幾個人扛着粗笨的探測儀器,明顯是在追蹤定位。”
方元連忙問道:“他們找到生龍口了?”
“應該沒有吧。”包龍圖輕輕搖頭:“畢竟在我們忙着橋樑落成典禮的時候,他還在帶人滿山頭的亂躥呢。”
“沒有就好。”方元笑了:“我就知道那個地方肯定沒那麼容易找到。”
包龍圖好奇道:“生龍口真有什麼神秘力量保護嗎?居然連科學探測儀器都找不到。”
“不知道……”方元搖頭道:“這事……不好說啊。”
“有啥不好說的?”包龍圖鄙視道:“是你又賣關子了吧。”
“真不好說……”方元沉吟片刻,然後起身笑道:“洗洗睡吧,養精蓄銳,明天去會一會那個石大老闆。”
“嗯?”包龍圖一怔:“你打算直接找上門去?”
“對。”方元點頭道:“早點解決這事,也好安心回泉州啊。”
“怎麼解決?”包龍圖有些迷惑:“這件事情,能怎麼解決?嚴格來說,石子玉的所作所爲,也談不上有什麼危害吧?至少對烏家村的人來說,那可是很划算的交易。相當於是周瑜打黃蓋,一願打,一個願挨,我們也管不着吧。”
“划算的交易?”方元微嘆道:“未必……算了,不和你多說,反正你明天就知道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了。”
說話之間,方元直接回房睡覺,不給包龍圖追問的機會,讓他憋悶得直跳腳。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在縣城最好的茶樓之中,頂層最貴的廂房,已經讓人包了下來。此時此刻,清雅的廂房桌面上,整齊有序地擺放了幾盤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早餐糕點。
這些糕點,那是茶樓大師傅精心烹製而成,色香味形俱全,哪怕不是頂尖大廚的手藝,也是一流廚師的水平。
然而石子玉坐在旁邊,面對這些讓常人食指大動的美味糕點,他卻沒有絲毫的胃口,眉心微微簇了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有幾分愁緒。
就在這時,廂房外面忽然傳來了譁然之聲,更讓石子玉覺得心煩意亂,臉色沉了下來,輕喝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助理似的隨行人員,非常機靈的跑了過去察看動靜,然後匆匆忙忙回來彙報。
“什麼?”
聽了彙報,石子玉覺得十分意外,隨即面容一正,沉穩道:“讓他們進來……不,是請,請他們進來,要客氣一些。”
助理心領神會,急步而去。須臾,方元與包龍圖走進了包廂之中,而石子玉也露出瞭如沐春風的笑容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