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少年就堵了衛明慕的門。
“不準告訴爸媽！”
他昨天晚上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好，此刻臉上帶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還在兇巴巴的對着自家大哥威脅，“你要是告訴他們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衛明慕剛好換好衣服，此刻見弟弟這副樣子，忍不住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我不說。”
“走吧，下樓去吃飯。”
被摸了頭，衛明言這才反應過來，他和大哥的關係好像是好了一點來着。
臉上兇巴巴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是收起來還是繼續做下去。
衛明慕沒注意到少年在糾結什麼，對着鏡子打好了領帶, 往外面走去，走了兩步發現弟弟還在原地愣神，疑惑地轉身，“怎麼了？”
“沒, 沒怎麼！”
少年見他好像不記得自己剛纔兇他的事, 膽氣也壯了起來，一點都不彆扭的竄到衛明慕身邊, 大搖大擺下樓。
剛走到一樓樓梯口, 衛明言隨意往下一看，在看到樓下已經好好做好準備開飯的父母后貓眼瞬間瞪得溜圓, 蹭的一下躲在了衛明慕身後。
“躲什麼！”
衛父剛喝了口水就看見這副景象，沒好氣的揚聲對着上面喊，“下來，我不打你。”
說這話誰信啊！
顯然少年是不相信的，他扯着衛明慕的衣角，小聲急促的求助，“要是爸打人，你得幫我啊。”
衛明慕笑着回身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
身後的人得了保證，這才鬆了口氣的樣子，但腳下不似剛纔那樣囂張，而是將衛明慕當成了什麼擋箭牌一樣，躲在他後面下了樓。
衛父看着小兒子這副好像自己是隻老虎隨時會撲過來咬他一口的樣子心裡就來氣，他這邊臉色一陰下來，那邊坐在身邊的衛母連忙按住了他。
“老衛，明言昨天才哭了，你別招惹他。”
衛父氣急，“我怎麼就招惹他了，他……”
他一擡眼，就見衛明慕小心翼翼護着少年坐在距離自己最遠的地方，看那眼神，簡直下一刻就要張開雙臂護駕了。
衛父牙癢癢，“行，我不招惹他，你們就慣着吧，遲早給慣壞了，我看等到以後我們都老了，這小子怎麼辦。”
衛明言坐的端正，小心看着父親臉色，見他不像是要發難的樣子，大着膽子問了一句，“爸，你今天不去那邊了啊？”
“去什麼去？”衛父扯了扯嘴角，“某人不是說了嗎？再這麼下去，我就成牛糞了。”
“哪裡配的上你媽這朵鮮花。”
少年眨了眨眼，“啊？到底去還是不去啊。”
衛父看見小兒子這幅無辜的樣子就氣的咬牙，“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
“反正你哥也能獨當一面了，我這把老骨頭就清閒清閒。”
少年先是一臉疑惑，接着一點點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大貓眼中，慢慢升起了亮光。
“爸！”他很激動的問，“你的意思是，以後你和媽就不走啦！”
衛父本來還在生氣，看着小兒子這副高興到雙眼放光的樣子，心裡不知道怎麼的就帶上了些澀意，聲調也不似剛纔那樣沒好氣。
“不去了，錢少賺點就少賺點，又不是差那些錢。”
這話說得，好像之前爲了那點錢東奔西跑的不是他一樣。
“真的！”
衛明言直接高興的站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剛纔還躲着父親，開開心心跑了過去，坐在父母身邊，扯着他的袖子道，“那你以後是不是每天都在家裡陪着我了。”
“還每天在家裡陪着你，你怎麼那麼大臉呢，我是爲了修養身體。”
衛父臉上神情有些不自在，他還從來沒有見兒子這樣親近自己，雖然衛明慕是被他們帶大的，但衛明慕從小懂事，性格也一點都不粘人，父子兩個雖然關係好，但肯定是沒有接受過大兒子這樣軟軟撒嬌的。
“你在家，我也在家，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陪着我了嘛。”
少年完全不介意父親的冷言冷語，他這邊高興夠了，那邊又站起來坐到母親身邊，抱着她的胳膊甜滋滋的撒嬌，“媽，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買幾身衣服啊？”
衛母見兒子這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自己也高興，又被他這麼一撒嬌，立刻就答應了下來，“上午我陪你爸去看醫生，下午回來咱們就去街上。”
“爸看醫生？”
衛明言迷茫的擡起頭，看向父親，“爸你病了？”
“沒什麼事，腰有點毛病，調養調養就好了。”
看着小兒子一瞬間滿眼擔憂的樣子，衛父受用的同時也不想讓他擔心，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腰有問題……”
少年看着父親的腰，神情若有所思。
***
吃過飯，衛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衛明言就懶洋洋的靠在他身邊，四仰八叉的鹹魚躺着跟他一起看。
“你這像什麼樣子。”
“舒服嘛。”
少年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打了個哈欠，頭躺在父親膝蓋上，因爲睏意而軟下來的聲音問，“爸，你在外面是不是很累啊？”
衛父不太適應和兒子這樣親近，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腿，“還行。”
“你以後別去工作了。”少年軟軟道，“等我考上柳大了，我養你。”
衛父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感動。
最終，他決定好好跟兒子商量。
“明言，你還是別考柳大了，考不上的。”
剛剛還如同一隻小奶貓乖乖趴在他腿上的少年蹭的起了身，圓滾滾的眼中滿是憤怒，“你又覺得我不行了！”
“你怎麼總是這樣！我小的時候，說我會拿獎，高高興興跟你說，你非說我成績差拿不到獎……”
“就是你說的，害得我根本就沒參加考試，要不然，那個獎肯定是我的！”
衛父：“你沒考怎麼就知道那個獎是你的了？”
“老師跟我說的！”
小少年憤憤的瞪着父親，“他說所有人只要參加了就都有獎，要不是你說我不行我沒考，我肯定能拿獎。”
衛父：“……”
“不是，兒子，這個事他不能這麼算，你小學考試，和考柳大的差距……”
“是幼兒園！”
衛明言簡直氣成了河豚，他聲音氣的都在抖，“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會記得我的事！”
“從小到大你就說我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你要是誇誇我，我肯定成績能上來，我，我……”
天降一口鍋，衛父是非常想不承認的，他這麼說的基礎還不是衛明言成績差，這怎麼就怪到他身上來了。
但看着剛剛還乖乖巧巧的小兒子氣的渾身發抖的樣子，衛父憋屈的，背了這個鍋。
“明言，你先別生氣，爸爸不知道那麼說會對你造成影響，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那麼說。”
衛明言戴着兩個大大黑眼圈，狐疑的看向父親，“你保證？”
衛父：“我保證。”
少年這才卸了一點怒意，慢慢坐了下來，認真的問，“爸，那你說，我能考上柳大嗎？”
還不等衛父回答，衛明言又急吼吼的說了，“老師說，我腦袋聰明，只要用心，成績肯定可以提出來。”
衛父抽了抽嘴角，他上學的時候，老師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準確的說，老師對待成績不好的學生，都是這麼說的。
“那個，爸是相信你的，要不這樣，你先復讀一年，要是考不上柳大，我再給你買個學校，兩手準備，行不行？”
少年驚喜的看向他，“你真的相信我啊。”
衛父僵硬笑笑，“信，可信了。”
“爸你真好！！”
衛明言激動地抱着他一個勁撒嬌，“你放心吧爸，我肯定考上柳大，讓你出門能吹牛。”
衛父摸了摸小兒子毛茸茸的腦袋，又高興他好哄孝順，又有點發愁。
這孩子這麼好騙，以後可該怎麼辦啊。
父子兩個關係達到了空前和諧，等到鄭亭他們幾個來的時候，衛明言正在認真的剝着橘子給衛父吃。
“衛叔叔好。”
幾個平時在外面吆五喝六的小少爺們看見衛父就像是老鼠見了貓，站的筆直的打招呼。
“爸你先吃着，我上樓學習去了。”
貓眼少年把剝好的橘子往父親手裡一放，開開心心跟着自己的小兄弟們上了樓。
衛父一眼就看到他們每個人都抱着書，想到昨天衛明言帶回來的書，心裡真有點詫異。
這幾個小的，這是真的開竅了？
不對，肯定是有什麼陰謀。
他吃了一瓣橘子，被酸的臉一皺。
衛父不愛吃酸的，可一想到這橘子是那小子小心翼翼給他剝好還剃了絲的，還是一口一口給吃了。
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什麼，打了個電話。
“喂，老鄭啊，吃了嗎？我？我吃橘子呢，誒喲我家那個小的，知道我以後不出去了，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坐在我邊上殷勤的不行。”
“是啊，還剝橘子給我吃，老了老了也算是享福了。”
“甜！那肯定甜啊！”
“不甜我兒子能專門剝給我吃嗎！”
炫耀完，衛父揉了揉被酸的腮幫子。
這小子，還真是跟他媽說的一樣，撒起嬌來能膩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