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 金雅雅彷彿什麼都明白了。
方一,方一這是在報復她。
報復她把她推下去……
她以爲方一不知道的,從被救回去再到後來,方一不是從來沒有指正過是她在後面推了一把嗎?
直到金雅雅被校長叫走,大教室裡面的人還在竊竊私語,討論着剛纔的事。
當然,因爲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他們的討論是光明正大並且不貶低他人的。
段樂童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只是覺得金雅雅太煩,一而再再而三的時不時弄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自從明言離開學校之後,段樂童就開始沉心學習,想要爭取留校,而一切阻礙她學習的人和事,都讓她不想搭理。
“她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煩你了。”
程繆笑的端莊優雅, 給女兒夾了一塊菜,望向段樂童的視線中滿滿都是溫柔,“童童以後會定居京城嗎?”
段樂童點了點頭,“對, 我打算留校, 明言也要在國c部暫時出不來。”
“正好我也在京城買了房子,以後啊, 你可要經常來看看我。”
張縣長張張口, 有些想說自己還要在縣裡待上最少十幾年呢,可看着這麼多年來難得坐在自己身旁的妻子, 默默地將剩下的話嚥了下去。
大不了,他再做幾年就提前退休,總不能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孤零零的待在京城。
十分順暢的將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婿存在忽略掉,張縣長就這麼定下了自己以後的下半生。
段樂童對親生父母還有些生疏,但她也不會看不出來他們是爲了自己纔會來到京城,心裡多了幾分感激與暖意。
至少,她是被愛着的。
***
果然從那之後,段樂童再也沒見到金雅雅,學校裡面的人只說她是被記大過之後憤憤不平,選擇了出國留學,可他們大三的時候,又聽說金雅雅的父親入獄,金家一夕之間崩塌成沙。
在段樂童即將畢業時,她懷孕了。
大學生結婚的並不少見,這個孩子來的也不算是太早,畢竟她和衛明言已經結婚將近兩年,如果不是這兩年裡,衛明言要在國c部工作,她要潛心讀書,兩人聚少離多的話,也不會現在才懷孕。
段樂童有些無措,她小的時候被養成了一個天真地性子,上學之後成熟了一些,來了大學之後,又被衛明言保護的好好的,性子又漸漸成了原來的樣子。
衛明言離開學校後,她身邊又多了一個張琳,張琳簡直就是將段樂童保護的嚴嚴實實,除了金雅雅那件事鬧得太大之外,段樂童簡直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當然,也沒有什麼事和她有關,之前學校裡面的流言蜚語剛剛冒出來,就被衛奶奶強勢扼殺,現在只要是當初見證過那麼多人一起上臺道歉的盛況的人,就知道段樂童絕對不能招惹,甚至達到了連背後提一句都不行的地步。
當然,如果是誇耀的好話的話,那還沒關係。
學校裡面段樂童的傳說一直都在,偏偏當着她的面,沒有一個人提起,因此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清清靜靜的唸書,完全是因爲有人護着的原因。
張琳已經成爲了一個除了打什麼都不會的保護性人員,變成了也能勉強做出幾道題的全能型保護人員。
她原本以爲,自己的任務只是短暫的,哪裡能想到居然這麼長時間呢。
在他人看來,段樂童就像是生活在象牙塔的公主一般,被她的親人,丈夫,甚至是丈夫的奶奶保護的密不透風。
她不用考慮別的事,也不用費心去想畢業之後去哪裡工作,在哪裡租房,只要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
這樣讓人羨慕的人生,也讓段樂童活成了自己的樣子。
***
衛明言特地請了假,兩人一起去做了檢查,孩子很健康,在媽媽的肚子裡面茁壯的成長。
看着妻子的笑顏,衛明言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給他取個什麼名字?”
儘管兩人的年紀在他們同齡人看來太小了,但他們卻十分輕易地就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到來,並且開開心心的爲他準備好了一切。
程繆一心盼望着女兒可以生一個和她小時候一抹一樣的女孩,她心裡終究還是記掛着之前的那些遺憾,一心想要在外孫女身上補償回來。
張老太倒是想要一個外孫子,她年輕的時候吃過苦,孩子也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就想要一個大孫子跟着自己每天樂呵呵的多開心。
這一點上,段媽媽和程繆站在統一戰線,她們都想要一個和段樂童長相相似的女孩。
只有衛奶奶,她不做選擇,而是兩個都想要。
她認定了自己和孫媳婦無論是性格長相還是聰明都是一模一樣,如果再生下一個小小重孫女,她一定會好好疼愛的。
不過如果能有一個和明言小時候一樣,乖巧懂事,又聰明的男孩子的話,衛奶奶當然也是很高興的。
衛明言與段樂童倒是沒想着要男孩還是女孩,他們兩人的態度都是隨緣,如果是男孩,那很好,如果是女孩,那也不錯。
對着段樂童的肚子越來越大,幾個長輩開始不安了,除了段媽媽,她們都是生過孩子的,這麼大的孩子根本就不正常,再加上自從段樂童懷孕後,兩個老太太十八般武藝上場,每天變着花樣的做飯給她吃,保證營養和美味都在線。
段樂童也的確被補得臉色白裡透紅,看着就是生活在蜜罐裡面的幸福女人,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隨着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老太太們開始有些不安了。
她們懷疑自己把段樂童給補過頭了。
要知道,孩子太大,可是不好生下來的。
有了這個想法,幾個長輩立刻就開始慌了,連忙催促着兩人趕緊到醫院裡面去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
段樂童懷了雙胞胎。
這個巨大的喜訊直接把家裡的幾個女人砸暈了,她們也不糾結自己是想要男孩子還是想要女孩子了,只是美滋滋的想着一男一女,湊一對好該有多好。
衛明言摸着段樂童滾圓的肚子,眼中帶着心疼,“兩個孩子的話,你的辛苦就是加倍了。”
“沒關係,我沒感覺到辛苦。”
段樂童臉稍微圓了一些,但還是一樣的美貌,看着丈夫眼中的關懷,笑的溫柔又幸福,她望向正在準備雙份孩子需要物品的長輩們,輕聲問道,“明言,你是想要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你呢,你想要什麼?”
段樂童眼中帶着溫柔,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溫聲道,“如果是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就最好了,如果兩個都是男孩子,我們再生一個好不好?”
她眼中滿滿都是對未來的憧憬,輕聲道,“如果這一次是兩個男孩子的話,那就要教導他們要好好地保護妹妹,等到以後,我們再生一個小姑娘,從小就給她最好的,讓她開開心心的長大。”
沒有飢餓,沒有貧窮,也沒有不喜歡她的奶奶,有的,只是一羣將他們視若珍寶的長輩。
只要想到這一點,段樂童的眼神就溫柔的彷彿含着秋水一般。
“好,聽你的。”
衛明言對於妻子一向都是溫柔的,他將耳朵小心翼翼的湊近了段樂童的肚子,聽着裡面的動靜,眼中滿是對於自己孩子的希冀。
“不管他們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都好好地把他們養大。”
***
段樂童彷彿一直都是順遂的。
就連生孩子,她都要比別人容易一些,在預產期快要到的時候,一家人就早早地守在了醫院。
比起其他人對於生孩子的焦慮,段樂童卻完全沒有這個憂愁,她只需要好好的躺在牀上,等待着孩子的到來,而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她的丈夫和長輩們處理。
肚子疼的下一刻,衛明言就出門去叫醫生了,幾個長輩圍着她團團轉,只恨不得將疼痛過到自己身上來。
好像也就是那麼一點點時間的事,段樂童生下了兩個男孩。
紅彤彤的,小小的手微微攥着,緊閉着眼。
她被好好的安置在了房間裡面,孩子也被放在了身側,衛明言一直沒有睡,時不時地觀察一下妻子的反應。
因爲產房緊缺,她們是和別人擠在一間房裡的,好在也不算是很憋悶,隔壁的產婦豔羨的望着段樂童,心裡只嘆她這麼好命。
這名產婦是因爲胎兒不穩定才提前來住院的,這個病房裡面的產婦進進出出,最好命的還是段樂童,她真的很難見到被一家人捧在手心裡的產婦。
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也根本不用擔心孩子生下來之後的養育問題,無論是孃家還是婆家,現在這個時候,女人能夠被當成寶貝一樣的寵着,真的非常罕見了。
在段樂童躺在牀上修養的這段時間,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來看望。
她的人緣不錯,衛明言的人緣也好,再加上衛奶奶四處交朋友,一時之間病房裡面的人居然絡繹不絕,每一個來的人都要誇一句,兩個孩子生的漂亮。
兩個小傢伙當天就能睜開黑亮的眼睛四處看,這個時候的小孩子還看不到東西,但他們的面容也一點點的張開了。
很明顯的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兩個漂亮的孩子,眼睛尤其是最像了衛明言,衛奶奶看着被好好安置在母親身邊的兩個孩子笑的合不攏嘴,已經在和幾個女人一起商議他們準備的小衣服要不要再加一些。
段樂童躺在牀上,望向身邊的兩個小寶貝,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她曾經失去過他們,而現在,他們卻都回到了她身邊。
“是不是做夢夢見過這兩個小傢伙?”
衛明言聽了她的話,笑着小心給段樂童往上蓋了蓋被子,一雙眼中滿是溫柔,“知道你懷孕之後,我也總是做夢夢見小孩子,有的是男孩子,有的是女孩子,奶奶不是說這是正常的嗎?”
“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還要出院呢。”
聽着丈夫的話,段樂童再沒有多想,乖乖合上了眼,沉入到了夢鄉中。
小孩子,尤其是剛出生的小孩子也許真的是一天一個樣,兩個小傢伙的皮膚漸漸的褪|去了通紅,變爲與父母一般的白皙,一雙從出生起就被說像爸爸的漂亮眼睛也越來越黑亮,當他們咿咿呀呀的發出不成調的細碎聲音,連小小的抽噎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這兩個孩子俘獲了家中所有長輩的心,張爺爺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傷沒傷了,坐着火車包袱款款就要來看自己的兩個小外重孫子,就連平日裡總是強行作出嚴肅姿態的張縣長看見兩個小外孫都要擠出滿臉的笑來,一有功夫就拿着撥浪鼓蹲在兩個搖牀前,笑呵呵的逗弄。
衛奶奶與張奶奶更加滿是鬥志,兩人都是帶過孩子的,現在對着兄弟兩個簡直滿腹心神都放在了上面,不誇張的說,他們哭一聲,她們都能直接從哭聲分辨出這兩個哥倆是餓了想吃奶,還是尿了尿布。
有這兩位奶奶照顧着,段樂童只需要在他們肚子餓了的時候喂一下就好。
雖然長輩們很熱情,但因爲孩子出生的時間是冬天,衛明言還是僱傭了人,負責打掃衛生,給孩子洗尿布之類,畢竟就算是長輩們甘之如飴,衛明言也不會真的看她們大冷天的洗衣服。
有了保姆的照顧,段樂童的月子過的更加舒心了,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體制原因,即使在懷孕這加上坐月子裡一直吃吃喝喝連牀都沒怎麼下,卻除了臉色比之前圓潤了一點點外,腰身根本沒太大的變化。
腰腿彷彿還是原來那樣的細,雙臂也並沒有變粗,如果不是當初她生孩子的時候朋友們去看望過,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段樂童剛剛生過孩子。
留校進行的很順利,畢竟選擇留校的學生們並不多,段樂童自身也非常優秀,她很順利的留在了學校,當然,暫時是當不了老師的。
張琳的任務還在繼續,她做了體育老師。
當然,是靠着關係進去的。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她會跟隨在段樂童身邊,保護她一輩子,直到她退休了爲止。
張琳還挺美滋滋的,她現在表面上就是一個體育老師,卻拿着雙份工資,還不用出生入死,這日子,簡直就和她想象中的完美退休生活差不多了。
而只要一想到同樣帶有保護任務的小楊還在苦哈哈的養羊,張琳這個心裡就更加滿足了。
人嘛,都是對比出來的。
衛奶奶就和別人對比的很快樂,小孫孫一歲大,會牙牙學語的時候,她每天的日常活動就是推着裝着兩個小孫孫的小車,出去和那些喜歡在花園裡面運動的老太太們聊天。
她最喜歡和不認識的老太太嘮嗑,尤其是那同樣也是推着孩子出來曬太陽的,那一說就能說一下午。
說說她那個在國家部門工作,福利好待遇高還配小車的親孫子,再說說她那個在南大當老師,長相好脾氣溫柔對她也孝順的孫媳婦,如果聊的開心的話,當然也要聊一聊家裡的三個跟她年輕時候一樣,又是貌美,又是聰明的孫女了。
大孫女和二孫女原本是做衣服店的,後來攢了些錢,就又開始弄批發衣服,她們聰明,錢賺的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得了她們程姨段姨的入股,再加上衛明言也給了錢,兩人湊夠了錢,十分有魄力的直接連着地皮一塊買下了一座商場。
雖然商城因爲剛剛買下還要按照兩姐妹的意思好好修繕一下再開張,但每次衛奶奶與張老太一人推着一個大孫子路過那裡時,看着高高的商場都用一種自心底散發出來的驕傲。
那可是她孫女弄出來的產業!
明言可是說了,這個商場就算是不賺錢就這麼放着,那也是值了大錢的!
再加上小孫女又考上了南大,衛奶奶可算是有了足夠多的吹噓本錢,每天最高興的時刻就是推着孩子出去,光是說起家裡的小輩,能說上一整天還興致勃勃不想回家。
等到這一帶的老太太都熟悉了,就算是衛奶奶不開口她們也都知道她家裡有多麼出息的孫子孫女孫媳婦了,衛奶奶鬱悶了一陣之後,就又愛上了各種八卦。
有隔壁的隔壁那家大宅院裡的老人去世了,子孫沒什麼本事,坐吃山空了這麼久終於抗不出要買房子了,也有據說是新來了一個遊方大夫,心腸好看病不要錢了,雜七雜八的八卦訊息,讓衛奶奶每天光溜溜彎就知道不少內幕八卦。
她也靠着這項技能幫家裡人做了不少事。
比如說那個宅院,衛奶奶回來一說,衛明言便拍板買了下來。
國家對於人才還是十分大方的,尤其還是衛明言這樣的全能型人才,可能因爲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告訴世人,上面覺得委屈了他,也或許是怕他心中不平,他原本就十分好的福利待遇一漲再漲。
他花錢最多的地方就是個兩個小傢伙買買買,畢竟家裡沒有愛好奢侈品的,幾位長輩,除了年齡大的兩位奶奶,也都是每天往家裡拿錢拿東西,衛明言手裡的錢就這麼攢了下來。
衛奶奶有些不明白他們都有一個四合院了爲什麼還要再買一個。
“奶,你別看孩子現在還小,長大了還要娶媳婦呢,娶了媳婦總不好跟着我們住着,而且我和童童還打算再要一個女孩,到時候嫁出去,總要有些陪嫁,以後萬一受了委屈,有個房子,她也有地方住。”
“受了委屈那肯定是回家來啊!那混蛋要是敢欺負咱們家的姑娘,我肯定找我的殺豬刀出來幹翻他!”
衛奶奶直接就聯想到了家裡的那三個姑娘,尤其是春樹這丫頭,當初要不是她心疼孫女把人接回來,說不定現在還在哪裡吃苦呢!
再一想也許以後自己的寶貝重孫女也會遇到像是那個廢物蛋子一樣的傢伙,她這心裡就一陣一陣的抽痛。
“買房!不光你買!奶也買!”
衛明言連忙要攔,衛奶奶卻道,“反正錢放着也不會生錢,我買了房子,以後咱們家的孩子越來越多,也好給的出去。”
衛奶奶決定的事情,向來是雷厲風行的。
她快速的根據自己最近八卦到的消息,憑藉着手中孫子孫女每個月都給她的錢,買了個破落帶地皮的大房子。
衛奶奶倒不嫌棄那個房子破,反正距離她的重孫子長大還有好多年呢,她買了又不是現在就進去住,只覺得這個房子便宜,那麼大一塊地呢,以後要是兩個丫頭想要拓展一下,開分店什麼的,直接用也挺好的。
至於十幾年後,這塊破房子所佔着的地皮要被拆遷的事情,現在的衛奶奶當然是不知道的,她滿意的將地契收好,心滿意足的繼續和人八卦去了。
當初老頭子就說過有了錢就去縣城買房,可惜後來他去的早,家裡每天光活着就艱難,哪裡有錢買房,不過現在好了,她直接跳過縣城在京城買了,等到了底下,可要好好說說自己乾的這些好事。
衛奶奶高興着高興着,突然想起了還留在村裡的四個土豆蛋子。
她好像,把兒子兒媳給忘了,掐指一算,好像兩個月沒聯繫他們了吧……
難不成,她這個老太婆還要費心在京城給這四個土豆蛋子買房?
“爸媽?”
衛明言放下手中逗弄着孩子的撥浪鼓,擡起頭來對着衛奶奶道,“我和姐姐們問過他們,但是他們都不是很想來京城,所以我們就在鎮上買了商鋪房子,爸媽和大伯他們好像已經搬過去了。”
已經很長時間忘記了家裡還剩下四個小輩的衛奶奶鬆了口氣,揮了揮手,“還好我把你爺爺也帶來了,要不然啊就他們那個折騰樣,哪裡能好好的照顧你爺爺。”
是的,衛奶奶在來京城之前,就買了一個小瓶子,將衛爺爺墳墓前的土裝了一把進來,她堅信,她家老頭子一定會跟着她一起來京城的。
如果不是因爲覺得老伴也跟了來,衛奶奶哪裡會這麼開開心心的在京城一住就是三年。
解決了四個土豆蛋子的事,衛奶奶就又高高興興出去八卦了。
附近新搬來了一戶人家,那家的老太太是個有文化的,平常就喜歡聽一些國家大事什麼的,衛奶奶和她不錯,今天一羣老太太坐在太陽底下就開始嘮。
“我老伴不是喜歡看報紙嗎?我看報紙上說,現在好多當初看咱們國家可能撐不住出國的人都後悔了,想回國,硬是回不來啊!”
“回不來?”有個老太太就問了,“爲什麼回不來?咱們國家不要他們回來嗎?”
“這個倒不是。”
這名同樣也愛看報紙的老太太揮揮手,道,“是那些當初出國之後,放棄咱們國家國籍,轉成別人國家國籍的人後悔了,想回來重新入咱們國家國籍,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咱們國家現在可是這個!”
她滿臉驕傲的伸出大拇指,眼中滿是對國家強盛的自豪,“外國人想要申請咱們的國籍都特別不容易呢,更何況他們當初還爲了別的國家的國籍自願不要咱們的國籍呢。”
衛奶奶聽懂了,“他們想的真美,當初國家有難,也沒說讓他們保家衛國,放棄了國籍咱們國家也沒怪他們,現在一看咱們又強大起來了,就巴巴的想回來,哪有那麼好的美事!”
“可不是嗎!”一個老太太附和道,“你說要是打仗的那會,去其他國家逃命也就算了,前幾年,不是流行那個什麼,什麼m國最厲害,月亮都是圓的,明明咱們國家也沒有什麼危險,非要一股腦的去,現在好了,眼看着咱們國家發展的越來越好,就想回來了?哪有那麼容易!”
“是啊,不容易的,我之前也以爲外國哪裡都好,結果前陣子,我老伴之前的那個老夥計家裡的鄰居特有錢的那個表姑,剛從外國回來,說是一開始還覺得哪裡都好,結果去了才知道,就算是他們已經入了那個國家的國籍,那些國家的人也還是排斥他們,而且他們國家和咱們不一樣,咱們動起手來最多就是拿個菜刀,他們可是到處都有槍的。”
“你說說,菜刀一刀捅下去,送到醫院裡面去,還能救得回來,那要是一槍過去,哪裡還有命在啊!”
衛奶奶點頭,“就算是在村子裡,來了一戶外來的人家,那些心思不好的人還要排外的,更何況我聽說外國人都可白可白了,和咱們看着就不一樣,肯定處不好啊。”
她說完,頗有一種自己居然也在議論國家大事的驕傲,熟練的挺胸擡頭揚下巴問,“那些人現在肯定可後悔了吧!”
“後悔肯定是後悔的,誰能想到咱們國家不就是過了三年,怎麼就發展的這麼快呢,我聽說啊,前段時間在海上,咱們的軍隊和外國人起了衝突,最後差點打起來,結果外國人直接給跑了,根本不敢和咱們打!”
“他們當然害怕了,不是說現在,咱們國家要是想打仗的話,那些什麼什麼槍,可厲害了嗎?”
“還有那個什麼彈,反正就是可厲害了,別的國家要是敢招惹咱們啊,砰砰!!”
一羣老太太立刻就笑開了,她們現在年紀大了,想的最多的就是子孫,以前國家被其他的國家轄制着,據說連寫字用的圓珠筆前面的鋼珠都要從別的國家買,要是人家一個不高興,不賣給他們國家,那他們也只能乾瞪眼。
現在可算是好了,只有外國人來求着他們買他們的東西,可沒有他們再求着外國人的時候了!
以後啊,他們的孩子,孫子,重孫子,有這樣強大的國家庇護着,就再也不用擔心打仗,不用擔心生命會被威脅,而是平平安安順順暢暢的長大,四世同堂,那該多好啊。
衛奶奶正想象着自己的兩個乖乖重孫子長大了喊自己奶奶的場景,突然想到一點,“誒,那那些人就不能回來了嗎?”
“回來肯定是能回來的,只要能買到票,咱們國家又不是小氣到不讓回來,只是回來的時候,肯定也是以外國人的身份來。”
“前段時間不是說,那個叫什麼洲的,打仗,死了那麼多人,現在不少人都往咱們這逃難呢,但是現在大家都不怎麼歡迎他們,之前有些人還仗着自己長得白欺負本地人呢,可還以爲這是咱們被壓着打的時候了!”
“咱們國家的規定是外國人不能買房,置辦地產,之前好像沒有這個規定,這幾年纔出來的,那些人就算是真的回來,沒地方住只能租房,而且很多產業啊,公司啊什麼的,都不要這種從外面回來沒有國籍的人,要是從小隨着父輩一起在那邊長大還好,要是就這幾年出去了的,可不受歡迎了。”
坐在衛奶奶旁邊的老太太嘆了口氣,“還不是之前被欺負狠了,現在都爭一口氣呢。”
“不是說外國人錢多嗎?他們既然能回來,肯定也不至於吃不上飯,咱們啊,就別提他們操心了。”
“來來來,咱們說說家裡那幾個丫頭小子吧,我家丫頭昨天真是把我給笑死了……”
“我家那倆哥倆也是,就會說那麼兩個字,昨天還非要跟着他們媽去學校呢,後來被他們爸爸給哄回去了,還傻傻的跟着明言學數數,說是等自己能數到一百了媽媽就回來了,誒喲我看着這個可樂哦!!”
對於這些老太太們來說,拿了外國籍的國人回國這件事只是日常八卦,可對於好不容易纔回了國的金雅雅來說,卻是整個人生的顛覆。
她這幾年過的很不好,一開始出去了之後,見着那比起自己國家要繁華的城市,金雅雅的確是樂不思蜀了一陣,她再也不想回去那個讓她丟臉的窮地方了,她想一輩子呆在這裡。
只是運用了一下金錢,她就順利的成爲了其他國家的人。
至於本國只能放棄國籍纔可以的這個規定,金雅雅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個又破又窮的國家,她受夠了!
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正式成爲了一個外國人,並沒有金雅雅所想的那麼美好。
她的膚色,就讓她和當地人融合不到一起去。
在那裡的人看來,他們這些放棄了本地國籍來到其他國家人,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人傻,錢多。
曾經的金雅雅也的確是錢多,直到她的父親因爲偷稅漏稅入獄,公司被法院封存。
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變成了窮光蛋。
她不能再維持着自己原本的生活,甚至爲了學費還要去打黑工。
原本保養很好的手粗糙不已,連風都不怎麼受過的臉頰被凍得起皮,她的學業支撐不下去,金錢支撐不下去,沒了房子,沒了車,曾經的朋友們離她而去,就算是起初她還有美貌,想要索性靠着容顏找一個有錢男朋友,也因爲東西方巨大的審美差異而不能如願。
金雅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度過的這幾年,她瘋狂地想要回國,想要回到那個原本自己唾棄不已,根本看不上的國家。
他們說,國家現在發展的很好,強大,又充滿了安全感。
他們說,國家的各種福利開始一點點的出來,路邊上也有了不遜色於這個國家的高樓大廈。
現在,不再是國家的人想要出去,而是外國人想要進來。
但金雅雅,是一個原本在裡面卻又主動出去的人。
她想回去,瘋狂地。
金雅雅開始偷錢,好在一次都沒有被捉住,直到攢夠了錢,她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個自己曾經想要待一輩子的國家。
可回國的日子,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好。
當初她放棄南大去了國外的大學,可最終還是中斷了學業,這幾年的到處勞作已經讓她遺忘了曾經學習的那些知識,而她想要去應聘一些中專生就可以做的工作時,卻每一次都因爲沒有身份證而被拒絕,到了最後,甚至連飯都吃不上的她只能做一個最普通的服務員。
服務員雖然是服務行業,但也是正正經經的工作,沒有人歧視金雅雅,可她歧視着自己的同事們。
她鄙夷着她們或許連小學學歷都沒有的學歷,鄙夷着她們爲了那麼一點點的薪酬而努力的工作,同時也自卑於這樣的自己。
大家也不是傻得,當然不願意再和她一起,漸漸地,金雅雅每天只能自己一個人活動,因爲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做朋友。
金雅雅又開始覺得委屈,委屈憑什麼連這些人都看不起自己。
她所在的這個酒店算是挺高檔正規的一個酒店,平時出入的都是一些有錢人,金雅雅看見那些有錢的男人心思倒是活躍了起來,可惜她現在容顏早就沒了之前的俏麗,對於他們來說,她只是一個服務員,而不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
雖然很不甘願,金雅雅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工作。
這一天,她正在端盤子要送去廚房,突然聽見那些不怎麼愛搭理她的女孩子們在聊天,說是停在門外那輛昂貴的車是一個長相非常英俊的年輕男人開進來的,據說,那還是他們老闆的弟弟。
年輕有爲,長得還好看,金雅雅的腳步不由得停住。
“真的長得很帥啊,光是站在那看了我一眼,我就覺得好像整個房間都亮起來了!而且他的聲音也超級好聽,跟我說話的時候特別有禮貌!”
“對啊,他看着人的時候,那個相貌真的!!”
年輕的姑娘們正嘰嘰喳喳的說着,領班從後面走了過來,“上班又聊天!”
領班人比較溫和,女孩子們也不害怕她,不好意思的笑嘻嘻閉了嘴。
看着這些女孩子們亮晶晶滿是嚮往的視線,領班生怕她們會因爲樓下老闆弟弟的優秀而做出什麼,咳嗽一聲,提醒道,“老闆弟弟有老婆了,孩子都一歲大了,還是雙胞胎,你們這羣小丫頭,看歸看,可別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不會吧!他看起來真的好年輕啊……”
“他老婆也很年輕,不光年輕,還漂亮呢,人家光是漂亮就算了,還是南大的老師,你們可別起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老闆弟弟可是個疼老婆的。”
“玲姐,看你說的,我們又不是笨蛋,這麼優秀的男人,你就是讓我們上,我們也不敢啊。”
“就是就是,不過真的好羨慕他老婆啊,我剛纔下樓的時候他在底下等人,不會就是在等他老婆吧!”
“長得好,還有錢,還這麼疼老婆,這樣的好男人真的太難找了!”
一羣姑娘嘰嘰喳喳的說完,又開始四散開來幹活去了,只剩下金雅雅還站在原地,神情滿是不甘。
曾經,她也完全可以找一個這樣的男人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特別想要去看一看那個所謂的老闆弟弟到底長得多好看,她下了樓,果然在他們說的沙發邊上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他穿着製作精良的正裝,正在背對着她低頭看着什麼,背影看上去,的確有一種帥氣的感覺。
金雅雅悄悄地繞了過去,走到門口那邊,想要看看這個男人長什麼樣子。
從窗戶裡灑下來的金色陽光下,那個眉眼都是俊美的男人微微擡頭,在看清前面是誰的一瞬間,臉上露出了溫柔寵溺的笑來。
他站起身,衝着她微微擡手打招呼。
金雅雅的整個呼吸,都彷彿要停止了。
衛明言,居然是衛明言!
他現在,是認出了她嗎?
他爲什麼這麼高興,難不成其實他也對她……
她的心跳如鼓擂,眼睜睜看着男人來到了自己面前……
——擦身而過。
金雅雅臉上的神情立刻僵硬了下來。
身後,是那個男人寵溺的聲音,“怎麼這麼晚纔來,這兩個小傢伙又鬧你了?”
“哪有,他們聽話着呢,我是想着好久沒出來吃飯了,換衣服的時間長了點。”
“我說回家去接你們,非不讓我接。”
“你去接奶奶她們已經很累了,這離得又不遠。”
“還是我們童童知道心疼人,來,乖兒子,爸爸抱好不好?”
隨後,就是孩子稚嫩清脆的聲音,“要爸爸抱抱~”
衛明言一手一個,絲毫不費力的將兩個孩子抱了起來,臉上明明帶着笑,嘴上還道,“真沉,男孩子就是長得快,你肚子裡的這個要是個女娃娃就好了,和你一樣漂亮,我們把她寵成小公主,哪裡像是這兩個小傢伙,抱着費勁。”
段樂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嗔怪道,“他們每天自己走着可好了,誰讓你要抱的。”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笑呵呵上了樓,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正有一個皮膚黑沉粗糙的服務員怔楞的望着他們的背影。
金雅雅從這天后就辭了職,她最終在打工期間,和一個擺小攤賣東西的男人結了婚。
婚後生活並不滿意,他總是想要拿着錢去做大生意,可現在華國百花齊放,肉早就被吃光,就連湯都沒有留下,他一沒有本金二沒有人脈,哪裡有資格做大生意。
那個男人對金雅雅也不好,他總說自己做夢,夢見他娶了縣長丟失在外的女兒,靠着縣長獲取了第一桶金,可現實裡,金雅雅卻只是一個需要他養活的女人,兩廂對比之下,他對待金雅雅的態度自然也好不起來。
等到這個男人年過中年,他又開始做起了找情|婦的美夢,家裡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積蓄,全都被他拿出去給了自己的情|人,討她歡心。
金雅雅鬧過,也哭過,可她的丈夫卻根本不理會。
最後,她也只能麻木的,跟着這個不停出|軌的男人,過了一生。
而她自然不會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不是原配的她,可對當別人情婦這件事樂在其中。
直到因爲過度勞累而在五十多歲身患絕症死亡前,金雅雅都在後悔,後悔當初爲什麼要找這樣一個沒什麼本事還花心的男人。
段樂童卻早就忘了金雅雅的存在。
在她與衛明言小女兒五歲生日那天,段爸爸找到了他們,彼時,她已經結婚生子,段爸爸也成爲了一個小小的企業家,而段媽媽,卻已經擁有了不少的地皮。
她的眼中,再沒有了曾經的眷戀。
他們平心氣和的談了一次,段爸爸還是時常來看望女兒,帶一些禮物給自己的外孫外孫女,碰見段媽媽了,他也會失神片刻,幻想着她可以與他破鏡重圓。
但他知道,這不可能了。
這段時間,他吃了不少苦,也正是因爲這些,他才漸漸明白了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麼的窩囊。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都是他自己丟的。
段爸爸能做的,也只能用一生,來默默地守護着她們。
衛奶奶是難得的高壽,她走的時候,無病無災,牀前圍繞滿了子孫兒女,彌留之際,她看着他們流淚,看着他們不希望自己走,自己卻輕鬆極了。
“明言……”
她叫着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看着他紅着眼坐在牀邊,握着他的手,笑着道,“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要跟童童一起,長命百歲,知道嗎?”
見孫子點頭了,她才喃喃道,“別跟你爺爺學,童童也會想你的……”
她想了那個死鬼半輩子,等到了底下,可一定要好好地罵罵他。
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是當初的樣子,這些年沒有她給他操持,肯定過的一團糟。
最後的畫面,彷彿變成了年輕時,她站在山坡上,年輕的他笑着給她頭上別上了一朵花。
那花紅豔豔的,開的好看極了。
他卻說,她比花美。
老人家終於還是合上了眼,牀前,哭聲一片。
衛明言卻看到了她脣角那抹幸福的笑。
她在爲可以與丈夫在一起而高興。
衛明言一向都很孝順,他遵守了諾言,一直好好的活到了將近百歲。
段樂童斷氣後,他才握着她的手,跟了過去。
對於愛你的人來說,陪伴她一輩子,纔是她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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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任務完成,請宿主脫離世界。】
【請選擇;1,度假 2,繼續任務】
衛明言想了想,【度假世界】
再次睜開眼,是在不知道鋪了多少層的龍牀上,旁邊一個圓圓胖胖如同一顆球的小太監見他醒了,連忙跪下匍匐前進着到了牀邊。
他戰戰兢兢的顫聲說着話,像是下一秒牀上的衛明言就能一刀砍了他的項上人頭一般:
“陛下,趙丞相還跪在殿外呢。”
衛明言接受着記憶,看了看自己的手。
修長,白皙如玉。
啊,是昏君。
不對,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