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凱旋廣場,洪淵迅速回到了葉家大院。
鬼僕一如既往地坐在屋檐下,似乎永遠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用修煉睡覺隨叫隨到。柳如煙的房間內點着油燈,琴聲幽幽。
“姑姑,我回來了。”洪淵走進去請安。
“好,回來了就好,坐。”
柳如煙吩咐,等洪淵在面前盤腿坐下,臉色一冷厲聲說道:“洪淵,你好大的膽子!”
洪淵不安起來,“姑姑,怎麼啦?”
“你是什麼時候報名參加狩獵大挑戰的,姑姑同意了麼?”柳如煙質問。
“姑姑,是我錯了,本來是準備先和你說的,擔心影響到你的閉關靜修,這才……”洪淵辯解。
“錯了?洪淵,你也知錯了麼?我還以爲,你現在開啓了靈體寶藏正式踏入了修煉門檻,翅膀已經硬了!”
柳如煙越說越眼嚴厲,一臉怒容,十多年了,在洪淵的記憶中頭一次怒氣衝衝,“洪淵,你知不知道,萬一在死亡深淵內找不到廟宇避難,意味着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了,姑姑怎麼辦?你是要姑姑白髮人送黑髮人,要把姑姑氣死麼?”
“姑姑……”
洪淵不敢再分辨,突然間發現,姑姑挽在腦後的長髮不知什麼時候混了幾根白髮。不經意間,姑姑老了,爲自己,爲這個家操碎了心。洪淵鼻子酸酸的,老老實實聽姑姑的教訓。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罷了,洪淵,你長大了,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跟你說了。”
柳如煙長長一聲嘆息,沉默了好一會,說道:“別的事情,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但有一件事洪淵你一定要銘記在心,永遠別忘了。知不知道,是誰在你胸口上留下的這個血手印?又知不知道,是誰殺了你父母,滅了你洪家上下三百口人?”
“是誰?”洪淵問,鼻息有些粗重,關於自己的身世,他小時候已經不知問了多少次,但姑姑柳如煙從來不說。
“慕……容……霜!”
柳如煙一字一頓,眼眸深處開始有滔天的憤怒在凝聚、蔓延,身上的長袍無風自動,“洪淵你給我記住了,就是這個女魔頭毀了你的一切,在你的滿月酒那天勾結另一個超級魔頭天妖老祖,突然殺入洪家,雞犬不留。姑姑無能,只救了你一個人殺出來,姑姑一雙腿廢了也沒什麼,只是可憐你那頂天立地的父親洪無極,就那樣死……不……瞑……目……”
柳如煙咬牙切齒,似乎想起了當年的殺戮。
“慕容霜,天妖老祖……”
洪淵呢喃,一股狂暴、浩蕩的殺氣在丹田內積聚,三面六臂的元神猛然睜開眼睛,每一張臉龐都是滔天的怒容。這麼多年了,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仇人的名字。
“洪淵,記住了麼?”柳如煙問。
“記住了,永遠!”
洪淵點頭,恨不得馬上去報仇,“姑姑,那兩個大魔頭在哪裡?”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洪淵,你現在記住是誰就可以了。想報仇,你現在的修爲還差得很遠。”柳如煙回答。
“如果開啓了神魂寶藏,突破到神魂境呢,怎麼樣?”洪淵問。
柳如煙搖頭,“想都別想。”
“接連開啓四方寶藏和靈海寶藏呢?”洪淵不死心。
靈體寶藏、神魂寶藏、四方寶藏、靈海寶藏和天神寶藏,這是神鬼大陸修煉者的五個境界。傳聞,開啓了靈海寶藏並修煉到靈海境巔峰,就可以開啓天神寶藏白日飛昇,突破神鬼大陸的束縛飛昇到天界成爲一個天神。基本上,修煉到靈海境巔峰就可以說是站在神鬼大陸修煉者的最巔峰。
柳如煙不置可否,沉默不言。
洪淵駭然,心頭掀起了驚天巨浪。修煉到靈海境巔峰都無法報仇,難不成,慕容霜和天妖老祖是天神級別的超級高手?如果是那樣,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報仇雪恨?
“再厲害的對手也會有破綻,只要努力,總有一線希望。如果自己都放棄了,那就是一點希望都沒了。洪淵,這裡有一本寶藏真經,不算什麼絕世功法,只是一些基本常識,在神鬼大陸流傳甚廣。其中頗多錯誤和偏頗,我已經加上了備註修改過來,你拿去慢慢參悟吧。”
柳如煙知道洪淵在想什麼,從懷裡取出一本小冊子,緩緩說道:“我累了,出去吧。”
“謝謝姑姑。”
洪淵接過寶藏真經,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姑姑,開啓靈體寶藏後,一般人的元神是怎麼樣的?和先天靈體不同,而是一個縮小版的自己,這正常麼?”
意外傳承老和尚的力量開啓靈體寶藏,凝聚元神後,洪淵一直心頭忐忑,總感覺自己的元神異於常人,擔心會不會走了岔路或有什麼問題。
“這沒什麼,再正常不過了。只有一代代都是不入流的人,元神才和先天靈體一模一樣,比如什麼先天青龍體,在神鬼大陸上名爲天才,實則一文不值。有着高貴血脈,血脈中蘊含着強大力量的人,元神無一不是自身的樣子。”柳如煙臉色平靜,似乎這只是一個最基本的常識。
洪淵大吃一驚,心頭更加震撼了。先天青龍體都一文不值,那葉家的先天黑蟒體呢,豈不是更加不入流?
不說整個神鬼大陸,起碼在碎葉城,洪淵就沒見過有誰的元神是自身的模樣,都和人們各自的先天靈體一致。比如,劉家子弟是先天靈猿體,元神就是一頭猿猴;葉家子弟是先天黑蟒體,元神就是一條黑蟒,人盡皆知。但柳如煙的回答,徹底顛覆了這個常識。
“姑姑,那有沒有人的元神會是自身的模樣,但又另有不同,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佛非佛?”洪淵再問,姑姑柳如煙給他的感覺似乎天下無所不知。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日後,從碎葉城這小地方走出去,你會知道的。”柳如煙回答,波瀾不驚,緩緩地閉上雙眼閉目養神,“去吧,早點休息。”
“是。”
洪淵不再多問,關上房門離去。
身後,房門關上的剎那,柳如煙突然睜開了雙眼,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佛非佛……”
柳如煙若有所思,右手六根手指在琴絃上滑過,帶起一串人耳難以分辨的琴音。屋外,盤腿坐在屋檐下的鬼僕隨之一聲悶哼,心臟激烈跳動似乎就要爆炸開來。等琴音散去,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渾身被冷汗溼透。不遠處,回到自己房間的洪淵卻不受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