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正在喝酒。
以前的他總覺得酒水是誤事的東西,能不喝就不喝。他甚至鄙夷那些好酒之人,覺得都是一羣沒有目標的蠢貨。
人活着,就得有追逐的目標。有了目標纔不會迷茫,不會藉助外物來麻醉自己。若是連這點兒自控力都沒有,還奢望成什麼事?
彼時的他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統領着大軍一路攻城拔寨,無堅不摧,天下皆知魏明之能。石忠唐麾下第一大將,南疆節度副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時,魏明站在了人生巔峰。他甚至還不時愉警一眼那個人。
偶爾會想着,興許某一日我也能站在那裡,俯瞰衆生。叛軍進了長安,石忠唐幾乎沒有猶豫就進了皇宮。
那一日,魏明陪着他在宮中轉了半天。大!
富麗堂皇!
魏明覺着那便是世界的中心。石忠唐住下了。
身邊圍繞着一羣內侍和宮女。
一個人怎麼能讓數百人,乃至於上千人服侍呢?魏明在那一刻不解。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
不如此,還做帝王幹啥?
不如此,怎麼能保持着優越感?
生而爲人,大部分人都在爲了一日三餐掙扎,而那個人卻居高臨下的能決定大部分人的死活。那種感覺,令人迷醉。
他的野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滋生。我也能站在那裡!
俯瞰天下!
可後續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笑話。魏明舉杯,一飲而盡。
石忠唐那個蠢貨。壞了大好局面。
換了我,絕不會出關。
魏明冷笑。
一個心腹進來,魏明問道。
看到石忠唐時,熟悉他的魏明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好像有些······憤怒。
衆人行禮。
石忠唐露出一抹微笑,沒人接茬。
石忠唐自顧自的說道:「本想過幾日帶着你等出城狩獵··這是冬季,狩獵?
大王不會是喝多了吧?
石忠唐擺擺手。賀尊走出來,站在前方,回身看着羣臣。看書溂
這是所有人都能猜到的事兒,但當這一日來臨時,依舊有人微微嘆息。
六個字,彷彿六記炸雷。
衆人猛地擡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賀尊。賀尊面無表情的退了回去。
石忠唐的胖臉上多了一抹怒色。有人愕然,
石忠唐冷冷的道:主將跑了,絕望的守軍在張霄的帶領下出城決戰。
隨後,被不留俘虜的北疆軍一掃而滅。
石忠唐說道:
這是改弦易轍了,把示敵以弱變成了節節抵抗。石忠唐目光轉動。
氣氛有些緊張,也有些沮喪。士氣可鼓不可泄。
「雖說丟了乾州與洪州,
可我大軍根本還在。誘敵深入的姿態也還在。鬆州,尚州,黃州後面的話魏明沒聽進去。
不知何時,石忠唐令衆人散去,留下了魏明。
魏明看了一眼左右,總是有種兩側會衝出刀斧手的擔心。
這個開頭很是溫和,魏明卻頗爲警惕。
當上位者覺得你的功勞太大,無法酬功時,你要麼趕緊乖覺的滾蛋,要麼就等死。功高不賞是人臣大忌!
電光石火間,魏明渾身冷汗。
起兵清君側以來,是他帶着大軍一路攻伐,直至關中。
也就是說,所謂的清君側,實際上是他魏明率軍打出來的戰果。我錯了!
那麼大的功勞,石忠唐該如何賞賜?節度副使夠不夠?
不夠!
那麼,讓你做商王?
既然沒法賞賜石忠唐能幹什麼?飛鳥盡,良弓藏!
難怪他如此猜忌我!
魏明低頭,否定自己的功勞虛僞。
唯一的法子便是低頭。
我沒有謀反的想法,任憑大王處置。這是他的姿態。
石忠唐含笑看着他,
這是把話題掰開了。
魏明強笑道:
走出節度使府,魏明覺得渾身發冷。先前他發誓感受到了殺機。
身後,心腹低聲道:沒錯。
在這個時局艱難的時刻,殺一個魏明,能令整個南方爲之一震。但石忠唐爲何不動手?
若是動手,魏明的那夥人就會離心。
魏明冷笑道。
石忠唐的意思是摒棄前嫌,聯手禦敵。
先把外敵幹掉,咱們再談其它。這是要強行彌合二人之間的矛盾。有些兄弟閱於牆,外禦其侮的意思。魏明回到了住所。
住所中有一塊耕地。他拿着鋤頭開始翻耕。
邊上,侍女等平靜的看着,顯然是習慣了。
把這塊不算大的地翻耕完了,魏明上來,愜意的道:
他隨意搓搓手,把褲腳放下去,不顧鞋子上的泥巴,就這麼進了書房。妻子進來,
魏明指指對面。妻子坐下。
魏明的妻子看着頗爲平庸,姿色平庸,氣質平庸,就是個普通女子。
魏明的妻子低着頭,
魏明喝了一口茶水,砸吧着嘴裡的茶葉,咀嚼幾下吞了。
魏明微笑道:
魏明的妻子第一次聽聞他提及以往的事,聞言心中酸楚,
「我跪下說
要治,就算是賣了家中的東西也得治。父親說不治,我那時還年少,便說此事我做主。阿孃也點頭。」
魏明依舊在微笑,
魏明的妻子心中難受,握住了他的手,
魏明搖頭,
魏明用兩根手指頭指着自己的雙目,那種絕望的情緒讓人心中悲愴。
魏明指指自己,
魏明的嘴角掛着譏誚的笑,
魏明微笑道:
魏明的妻子握着他的手,憤怒的問道。
魏明笑了起來,
他看着妻子,
妻子嘆息,
魏明苦笑,
魏明苦澀的道:
魏明的妻子心中惶然。
魏明點頭又搖頭,他起身走到牆邊,牆壁上掛着一幅畫,畫上是一對中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