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這年月,女人能找個男人能像你這樣的,已經是燒高香了,還能嫌棄?放心吧!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啊,包在你牛叔身上了!哎呀,這事兒如果能辦成,也算是了了你爹的心願了,我就是死了,去找你爹,也不會落埋怨嘍!”李牛盤腿上牀,看着門外的青山說道。
“多謝李叔!小侄兒這裡給李叔磕頭了!”井明突然跪下,讓李牛始料不及。
“哎,這小子,是高興傻了吧你!不行這個啊!‘大恩不言謝’你懂嗎?你爹難道沒有教過你?”李牛說道。
井明一想,對呀,這對自己說來,的確算得上是“大恩”,僅僅磕頭答謝是遠遠不夠的。就急忙說道:“牛叔說得對!將來我井明給您養老送終!”
“錯!”李牛鬍子一撅,臉色變得嚴肅了。
“啊?李叔,侄兒哪裡說錯了?”井明問道。
“我說錯就是錯!別忘了,還有你綠荷嬸孃呢,我要和她埋在一起!你小子可別忘了,讓我到了陰間去見你爹的時候,你爹還笑話我說什麼‘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輩子睡了那麼多女人,臨死連一個老婆也討到!我死了也要爭這一口氣,讓你爹想笑話我都沒門!”
“對對!李叔考慮得很周到哦!侄兒一定辦到,請放心吧!”井明拍着胸脯保證。
“哈哈哈……”李牛爽朗的笑聲傳出了房屋。
三日後,隆重的烈士安葬儀式在黑山的後山烈士大塋舉行。
冷雨綿綿,隱雷陣陣,挽幛如雲,草木含悲。
所有的黑山兄弟全部戴孝,分列兩旁,個個眉頭緊鎖,顯得**肅穆。
上百個剛剛做好的靈位放在白布遮蓋的長案之上,上面寫着此次黑山下戰死的兄弟姓名:李二娃,王東嶺,劉小四……在靈位之後,則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百餘口棺木,在冷雨中靜默着……
牛角號響過之後,黑山總舵武東源全身素白,緩緩來到黑山戰死兄弟的靈位前,接過遞上來的檀香,鄭重地插在香爐裡,後退三步站定。
香篆悠悠飄浮上升,使得香爐之後的豬、牛、羊三牲在人們的視線中變得模糊了。
在武東源的身後,是諸位分舵主及馬彪等人,再後面,是黑山衆好漢。
“一叩首——”司儀一聲長長的口令,如同用一柄鋒利的鋼刀,劈裂了整個陰沉的天空。
武東源及諸位英雄全部跪下,磕頭叩拜英靈。
司儀唱唸道: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古有荊楚強兵,奮勇殺敵,血灑疆場,可謂壯哉;今有我黑山兄弟,團結一心,誓死滅賊,無愧烈士!諸位兄弟,一路走好——”
唱唸的時候,下面跪着的人無不感激而悲,涕泣不已,甚而至於痛哭失聲,癱軟伏地!
“鵪鶉兄弟!你一路走好!”這帶着哭腔的聲音,不用說是李牛發出的。
而武東源更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興——”司儀又是一聲長長的口令聲。
全體兄弟們站起身來,個個臉上淚雨紛紛。
“再叩首——”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爾等以血肉之軀,甘冒矢石,殞身不恤,實爲我兄弟之楷模,足以感天地,泣鬼神,雖經千秋萬載,英靈當永垂不朽!諸位兄弟,一路走好——”
“興——”
再次起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因悲慼而無法自己站立,需要身邊的扶持才行。
“三叩首——”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水含悲洗征塵’!爾等長眠於此,有我黑山蒼松翠柏、幽蘭野菊爲侶,又有麋鹿白猿,黑熊黃獐爲伴,當可含笑九泉,不愧人生此行矣!諸位兄弟,一路走好!嗚呼哀哉,尚饗——”
“興——”
全體起立之後,司儀宣佈:“請諸位兄弟高呼我黑山會誓詞,爲戰死的英靈送行——”
“黑山兄弟,血脈相連——”
“黑山兄弟,血脈相連!”全體黑山會的兄弟們齊聲怒吼,彷彿這聲音要撕破這陰雨的天色。
“以忠爲天,以孝爲地——”
“以忠爲天,以孝爲地!”
“不擾百姓,不欺弱小——”……
“捨生取義,名垂萬古!”
“起靈——”
隨着這一聲唱唸,擡棺木的兄弟們早已做好準備,站起身來,擡着戰死兄弟們的棺材緩緩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身後則是衆多送行的兄弟們,個個面帶悲慼……
將烈士安葬之後,細雨漸漸停止,但天色依舊陰沉。
武東源就在烈士靈位之前,大聲宣佈道:
“我黑山的兄弟們!今天我們在此爲烈士送行,心中懷着無限悲痛;但是,我們一定要知道,爲了不讓兄弟們的血白流,我們要牢記血海深仇,以推翻聖朝爲目標,並肩作戰,兄弟齊心!所以,特製大纛一杆,以爲標誌!請大纛!”
此時,牛角號聲再次響起,在牛角號聲中,兩名兄弟護送着大纛走上前來,只見一面白旗,上書“兄弟”兩個血紅大字,在這陰沉的天底下,分外顯眼。
“兄弟!兄弟!兄弟!”下面衆兄弟齊聲喊道。
武東源示意大家停下來:“既然大纛已成,尚需以牲血祭旗!今日,我們就以鵝城太守之血祭旗,如何?”
“好!好!好!”
“帶鵝城太守王旦!”
兩個兄弟押送王旦上場,在“兄弟”大纛之下跪倒。
“鵝城太守王旦,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不僅魚肉鵝城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多次與我黑山作對,殺戮我兄弟,迫害天下英雄好漢,其中包括鵝城許捕頭,還有井明兄弟之父井石頭,還有馬彪兄弟之父馬有福等人,罪在不赦!所以,下面,帶王旦上場!”
“帶王旦上場!”
一聲令下,昔日威風八面、妻妾成羣、富可敵國、魚肉百姓的鵝城太守王旦被五花大綁,帶到臺上,喝令跪在“兄弟”大纛之下。
王旦此時雖然已經是蓬頭垢面,官服上面沾染了血跡和灰土,狼狽不堪,但依然用其那隻獨眼龍盯着衆位黑山兄弟,猙獰面目依然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