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刺骨,幾隻夜鴉經過頭頂,發出陰慘慘的啼叫。
“怎麼回事?”李不才神色警惕,看着四周。
此時天色已黑,可他卻還沒走出林子。
平時,按他的腳程,最多三十分鐘就能回到雜役間,這會兒,他已在這條山林小道上跑了兩個小時。
踩在堆滿枯葉的林子裡,即使放輕了腳步,仍舊有沙沙聲傳來。
他開始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還真是夜路走多必闖鬼?”
李不才站定,心裡冒出這個想法,頓時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異界,說不好還真有那種邪乎的東西。
按道理說,朝着月出的方向走,就能回到雜役間的,不應該會迷路的。
這會兒,濃雲隱退,明月高懸,在夜空裡顯得風外明亮。
這種跟鬼打牆一樣的遭遇李不才還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倒也聽說過這種靈異事件,就是自以爲走的是直線,實際是在原地繞圈。
“不能方!”李不才努力平心靜氣。
想到以前看過的破解之法,於是擡步向前,走一段路後,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以此類推。
一陣寒風吹過,李不才不禁打了個冷顫。
一片花瓣,悄然落在了自己肩上。
他皺起眉,取下肩上的白花,待看清,面色瞬間難看起來。
這是佛見笑!
怎麼回事?這花不是種在師叔閣樓外的嗎?
驟然,腦後忽有風聲傳來,李不才汗毛根根豎起。
“公子,夜路不好走,我送送你。”
……
“師姐。”玉虛推開閣樓,走入,輕輕喚了聲。
玉馨聽見聲音,把書放回了架上,偏頭看來。
玉虛自顧自地坐在書案上,兩腿翹起,來回擺動,在軒窗投來的月色下,像是羊脂美玉般動人。
“你去了京師?”玉馨皺眉,她是一個講究禮數的人,玉虛這般輕慢的態度讓她有些不喜。
“師姐讓我辦得事,我怎麼會怠慢。”玉虛嬌聲笑着。
“一百多年了,你還和剛入門一樣,沒點兒正行。”
“哎呀,師姐是淑女,我可學不來。”玉虛輕輕挽起耳畔的一縷長髮,“說吧,怎麼謝我?”
“先告訴,讓你打聽的事兒,”
“不就是京師顏家嘛,一文官世家,輕輕鬆鬆就潛入進去了。”
“我讓你打聽的人怎麼樣了?”
“那個叫顏荼的?搞不懂,一個區區士族爲何讓師姐這般牽腸掛肚。”玉虛撇嘴,“無法突破築基,壽命就難以過百,三十年前就死了,現在孫女都已是及笄之齡。”
玉馨身子顫了顫,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心中莫名酸澀。
“也好,算是了斷俗塵,再無牽絆了。”低嘆一口,這一聲像是抽去了她所有力氣,身子倚在了書架上。
玉虛好奇,不過看師姐的模樣,知道她肯定也不願說,懶得自討沒趣,換了個話題道:“不才和你學書畫,進展如何?”
“天賦到時不錯,不過寫字方面就差了些,我這一身陣符造詣恐怕他難學去了。”
“那到也沒關係,通天元陽訣修煉好了,以後一樣能光耀我合歡宗。”
“嗯。只是他生性懶惰,這點不好,除了玉棠師姐,沒人管得住他,我讓他練字,才幾個小時就坐不住了。”
“師姐你就是太溫柔了,不才的性子,吃硬不吃軟,對付他還是得大懲小戒!”
“此話在理!”
話題到此,兩人都沒了言語,一時沉寂下來。
玉虛擺弄着秀髮,過了許久才問道:“當年玉素掌門封印在後山的妖蓮,估計還有幾年就該被煉化了。”
“哎,玉素師姐若是還在,我合歡宗又豈會淪落這種地步。”
“待後山那花妖煉化,想來能讓不才突破元陽訣第四層,到時我合歡宗復興指日可待。”
“嗯,也算結了玉素師姐的一番遺願。”
忽地,
玉虛不經意瞟了眼書案,眼神一滯,捧起其上一張字帖,讚歎道:“想不到師姐的書法,又有提升了,看來離四級陣符師也不遠了吧。”
“嗯?”玉馨表情一呆,擡眼望去,道:“那是我讓不才抄寫詩集的字帖。”
“什麼?”玉虛驚異,一臉的難以置信。
......
“何人?”李不才頭皮炸起,猛然回頭。
四周景物突然大變,幻化成一片花海,桃李紛飛。
夜霧沉沉,前方花海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款款而來,手上撐着油傘,穿着白色的短擺襦裙,纖長圓潤的玉腿暴露在空氣中。
女子轉過臉,頓時李不才的呼吸都有些凝滯了。
圓潤光潔的額頭,狹長有神的桃花眼,其下一顆淚痣,瓊鼻挺翹,朱脣纖薄。
好美!
她咯咯嬌笑,身形由遠及近,原本還站在李不才幾十米開外,僅僅挪動了幾次腳步,下一瞬,就已出現在他身旁。
“小公子,夜路不好走啊。”
女子聲音傳入耳中,酥酥麻麻,就像有螞蟻在耳洞裡爬過,讓他驟然驚醒。
“你是誰?”李不才驚異莫名,施出提縱術,身子後傾,向後倒飛,想與女子拉開距離。
但讓李不才整個人都呆住的事情發生,他身子退後十幾米,可身下的地面似乎跟着他一起在動。待站穩身形,女子仍然還在面前,自己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
如此詭異的事情發生,讓他有些慌神。
“陣符師!”李不才驚呼道。
他聽姨母說過,強大的陣符師,可以改天換地,製造幻境,讓身陷其中之人永遠也別想走出。
女子見李不才驚魂未定的模樣,卻是衝他盈盈一笑,欠身微施一禮:“奴家小字楚碧,我家主人有請,萬望小公子可以賞臉到府中一敘。”
李不才滿眼警惕,自己在金鸞峰上從未見過此人,而且對方叫自己“小公子”,顯然不是合歡宗弟子。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李不才右手悄然探向自己腰間的儲物袋,故作平靜道:“你家主人是誰?”
“公子到了,自會知曉。”女子很有誠意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我若不去呢?”李不才目中有寒芒閃爍,蓄勢待發。
“那楚碧只有請公子去了。”她把【請】字咬的很重,仍然面色如春。
“哼!”李不才冷哼一聲,青鋼劍猛然拔出,雨花劍訣施出,長劍划向女子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