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張家。
一大早,方家父子三人就送來了夠兩三天燒的柴禾,依然和之前一樣,不管張娘子如何挽留也留不住方父和方大牛,人家放下柴禾就走了,只留方誌遠在張家跟着張秀才讀書。
再之後,早飯過了不久,朱家的馬車也停在了方家的小院門口,朱元旦和老管家下了馬車,敲了敲門。
張娘子開了門,見來人是朱元旦和老管家,就笑道:“朱公子和老管家來了,快進來吧,昨兒你先生回來就說今天朱公子也會來跟着補一補課業,今兒果然來了!”
聞言,朱元旦沒有說話,此時站在門口都能聽見張家小書房裡隱約傳來的讀書聲,他頗有些好奇地伸頭往裡面張望了一下。
老管家則是客氣地拱手道:“多謝娘子等候了!呵呵,我家公子就要多勞累娘子和張先生看顧了!”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那馬車車伕,那馬車車伕領會了意思,就從車廂裡捧着一些禮物來到了張娘子面前,然後又聽老管家笑道:“這是我家老爺讓我特意帶來的一些禮物,還請娘子務必收下,不要推辭!”
張娘子看了一眼禮物,果然又是一些比較貴重的東西,甚至裡面還有幾支鑲着珍珠的精緻釵子,這些釵子不用多想就知道它們是送給張娘子的。
可雖然一瞬之間,被這精緻好看的釵子晃花了眼,但張娘子哪裡能收呢?之前朱家就送來了筆墨紙硯等不少的東西了,現在又送來這些,如何能收呢?
所以,張娘子忙搖頭推辭道:“不!不行!老管家,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你還是拿回去吧!”
可老管家既然帶來了這些禮物,又如何可能帶回去呢?他笑道:“不過是我家公子這個學生送給先生的禮物而已,有何不能收的?娘子這樣拒絕,又叫我回去如何向我家老爺交差呢?這可不是爲難我嗎?還請娘子務必收下,不必推辭!”
“這,這”
張娘子不知道該如何再拒絕了,那老管家也不容她再拒絕,又示意了一眼車伕,就帶着朱元旦三人進了小院,去了廳堂,把禮物放在了廳堂裡。
然後,老管家又叮囑了朱元旦幾句,就直接向張娘子告辭道:“娘子,老僕這就先走了,等到下午老僕會來接我家公子的!今天就有勞娘子和先生看顧了!”
說完,他轉身就帶着車伕走了,而張娘子看着廳堂裡的貴重禮物卻是愁眉不展起來了,心裡暗暗嘆氣,暗中想道:“這朱家的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要是讓相公知道了我收下了這些禮物,恐怕不好,可是那老管家又不容拒絕,這該怎麼辦是好?”
心裡左右爲難着,不由嘆息一聲,又想着:“還是等會兒找個機會告訴相公吧,讓他看着處理吧!”
這樣想罷,她就按下這心思,看向一邊的朱元旦道:“朱公子,你先生和進兒他們此時都在小書房裡讀書呢,你跟我來吧!”
“嗯!”朱元旦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就跟着張娘子出了廳堂,往小書房來。
還沒到小書房呢,在小院裡就聽見了從書房裡面傳出來的朗朗讀書聲,還有張秀才溫和耐心的教導的聲音。
“《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這聲音朱元旦聽的出來,卻是方誌遠的聲音,他心裡一陣詫異,不由問張娘子道:“方二牛此時也在先生這裡讀書嗎?”
“方二牛?哦!你說的是志遠啊!”張娘子聽到“二牛”這個名字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即她點頭笑道,“是啊!志遠這孩子開蒙晚了一兩年了,你先生也想着給他補補課業,就讓他在學館休假之日來家裡,親自教導了。”
朱元旦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七八歲的孩童之中,他也算是聰敏之人,此時聽說方誌遠也在張家補課讀書,他自是立刻明白張秀才確實是只想着給他補課業,並沒有什麼巴結朱家的心思,這卻是又讓朱元旦對張秀才更是起了些許敬意,認可張秀才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先生!
兩人說着話,就已是來到了書房門前,書房的門是敞開着的,他們走來的腳步聲,讓張進等人停了下來,然後擡頭看了過來,就見朱元旦跟着張娘子走進了書房。
張娘子對張秀才笑道:“相公,朱公子來了!”
朱元旦想了想,也是乖巧地躬身施禮道:“先生!”
張秀才點了點頭道:“既然來了,那就好好跟着讀書吧!”
“是,先生!”朱元旦頗爲恭敬地應着,這態度卻是讓張進和方誌遠都頗爲詫異,不由對視一眼,實在是沒想到這跋扈桀驁的朱元旦在張秀才的面前居然如此馴服,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啊,什麼時候改變的呢?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朱元旦之所以在張秀才面前如此馴服,是因爲這些天在家裡和學館裡幾乎所有人都忽視慢怠他的時候,只有張秀才最近開始重視關注他了,這讓沉寂的朱元旦振作了精神,對於張秀才自然而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和感激。
再者說,張秀才個人品行爲人確實算是高尚端正了,也確實是個好先生,待學生就算沒有十分的真心,但還是盡力盡着身爲先生的責任的,就算是朱元旦這個曾經不服氣桀驁、不把先生放在眼裡的學生,張秀才也不曾爲難過他,還是不計前嫌地教導着他,這可見張秀才的心胸寬闊舒朗。
所以,因這兩點,朱元旦心裡對張秀才纔有了敬意,那自然而然,在張秀才面前,朱元旦不再是如之前那般桀驁不馴了,而是非常馴服恭敬的,而這些卻是張進和方誌遠所不知道的,所以他們此時纔會詫異。
張秀才也是很滿意於朱元旦的馴服恭敬的態度,點了點頭,等張娘子走了之後,他就道:“朱公子請坐吧,我們現在就開始,就先從課堂上講授的開始說起,朱公子有哪裡聽不懂的,儘管開口詢問,我會一一向你解答的!”
“那多謝先生了!”朱元旦聽話地在張秀才身邊坐了下來,然後共用着一本《詩經》,他嘗試着說了幾處聽不懂的地方,張秀才一一給出瞭解答。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問一個教,倒也相處的愉快,看着也是很和諧的師生兩了,完全沒有任何隔閡嫌隙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情景卻是讓張進和方誌遠更是納罕了,他們既驚訝於朱元旦在張秀才面前的恭敬馴服,也驚訝於此時朱元旦的好學,他們是真沒想到跋扈桀驁的朱元旦居然還有這樣好學的一面啊!這真是讓人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