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臺城酒樓。
鬧市之中,齊王,離商和葉辰要了一間隔間,讓店家上了些許酒水,在此處飲酒。
死界的酒酒味很淡,兌了很多水。
酒水在死界是極爲珍貴之物,酒難弄,水卻是靠着術法凝聚而成。
好在以他們三人的面子,還是能弄到一些烈酒的。
周圍很是吵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憂愁。
這些鬼面境,或是埋怨自己的上司不公,或是感嘆自己在死界碌碌無爲,得到的修行資源太少。
一頓酒喝完之後,日子還要繼續。
能夠爭取到如此希有的名額的,誰又不是一個家族一個宗門的人傑?
可他們也清楚,在死界,無人敢稱人傑。
因爲在二十年前,是整個修行界最爲精彩的時代,天驕頻出,諸王於死界一戰,爭奪最後的王命。
葉辰飲下一碗烈酒,只覺得辣喉嚨,“我說離商,你就莫要一副死了親孃的德行了。”
離商怒道:“怎麼能不是一副死了親孃的德行,我親孃死了都沒現在壓力大,這可是滅國之戰啊。”
“遙想幾年之前,我還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在師尊門下安生修行。”
“便是在北方經歷了一場場殺伐,可與滅國一比,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你我都是王室,誰不知道每一國都是承天命而立國!”
“我離國當年便是追隨蕩魔真君,戰上百年,才得以立國。”
“便如師尊,那也是蕩平了諸王,稱霸天下的存在,而我,居然要去滅掉一個立國數千年的國家!”
葉辰笑道:“你至少還有時間,而且到時候,諸位師兄弟絕不會幹看着,都會助你。”
離商想到此處,看向齊王,“齊王師兄,到時候想必不會作壁上觀吧?”
齊王笑道:“莫說我與水之國相鄰,文國與水之國一戰必定會波及到齊國。”
“便是隻因爲我等是同門,我便會相助。”
“而且,我對於水之國除國一事,也極有興趣,也想親眼看看國破的下場,以此告誡自己,不可懈怠。”
“按照師尊的判斷,水之國是不會安心被除國的,必須要動武,到時候,估計會先發制人。”
“哦,這滅國的最高統帥不是在這兒嗎?”
“離大統領,不知道你到時是什麼安排,也好讓小王早做準備!”
離商哈哈一笑,“齊王師兄,就莫要取笑我了,我現在就是一隻無頭的蒼蠅。”
“面對浩大一國,我只覺得茫然。”
“年少之時,總是嚮往如同師父那般,率一支騎兵,萬里橫行,戰必勝攻必破,斬諸王於馬下,以屍山血海成就自己無上威名,豪氣衝雲霄!”
“如今真的輪到了自己,卻是毫無頭緒。”
“來到死界之後,更是被師父追殺了七年,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不知從何起,也不知從何終。”
齊王只是笑,聽着兩位身負重任的師弟發着牢騷。
離商繼續道:“昨日拜別了師父,我去見了不死龍驤軍,那等軍勢,我只是見到便只覺得膽寒。”
“那可是號稱可以誅殺王級的強軍!”
“此間天下,獨一無二,百戰百勝,冠絕天下。”
“整個南黎,整個死界,遍地都是他們曾經踏碎的人傑屍骨。”
“真不知道師父是如何收服的。”
“要這等強橫軍隊聽我號令,何其難也?”
“在他們的眼中,我也就是一個小娃娃而已。”
葉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這幹喝實在是沒味啊,也沒下酒菜。”
齊王笑道:“這家店,下酒菜倒是有,只是我們弄不到。”
葉辰好奇問道:“這家店居然有肉?”
齊王道:“還是龍肉!”
葉辰驚道:“這家店的背後,是軍方?”
齊王點頭,“能夠弄到龍肉,必定是軍方無疑。”
離商當即起身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
不過一會兒,齊王和葉辰便是聽到了樓下的大笑聲,“哪裡來的小娃娃,也敢開口要龍肝?”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這龍肝,乃是我等踏碎了天龍城,衝陣萬龍得來的,你們也配?”
齊王和葉辰聽得這般言語,也是下樓,便是看到了左川正在喝罵離商。
離商即將成爲死界統領之事,左川是知道的,但是他並不會輕易服氣。
死界統領數次調任,也沒聽說誰能號令不死龍驤軍。
便是姬茹,曾經也做不到。
不死龍驤軍本就易怒,情緒起伏不定,殺心深種,如今聽到離商索要龍肝,只覺得氣上心頭。
“若不是看在你是文王弟子,早就打殺了你!”
“快些走,趁我還未暴怒,快些走!”
葉辰酒勁上頭,喝道:“怎生瞧不起我等,莫要小看了人!”
左川笑道:“想要龍肝,卻也簡單,我喚一人來,你們出一人,若是勝了,我便承認你們不是什麼小娃娃。”
齊王伸手阻攔葉辰,被葉辰一手撥開,“師兄且住,我來便可!”
葉辰一躍跳下二樓,“喚他來!”
左川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有膽,曹慶,你來。”
酒樓背後的大門打開,渾身酒氣的曹慶踏步走出,腰間懸着一柄長劍。
“你這小娃娃,也敢挑戰我?”
離商看到曹慶,心裡涼了半分,“師弟,他是半步宗師!”
葉辰此刻酒氣卻也醒了半分,但是不敢二字卻是卡在了口中。
不敢二字說出口,他有何面目繼續呆在陳青門下?
葉辰拔劍,“來!”
兩人當即交手,劍術都是出神入化,一時間竟然是鬥了個難分難解。
圍觀的衆人逐漸看出了兩人的深淺,“半步宗師!”
“兩人都是半步宗師!”
“不得不感嘆南黎的底蘊啊,一個小娃娃,隨便一個軍士,居然是半步宗師!”
戰到酣時,葉辰終於是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做了好大事,居然劍挑不死龍驤軍。
回想到之前自己還未動用任何蠱蟲,心頭也是惶恐不已。
難不成,劍挑天下已然開始了?
心思一亂,頓時便被曹慶一劍刺傷了左臂。
疼痛讓葉辰清醒過來,他握住劍柄,或許先試試不死龍驤軍,這最難的一關,也是一條路子。
若是此戰能勝,那麼劍挑天下鬼面境,也會有希望。
一念即此,葉辰終於是認真起來,回想起這數年的經歷,一劍快過一劍,居然是開始壓制住了曹慶。
逐漸熟悉過來之後,葉辰也是有了一分自信。
這曹慶,相較於師尊,還是差了許多。
逐漸,葉辰劍勢已成,開始全面壓制曹慶。
但是在一天之後,將曹慶斬首之後,葉辰就是開始感受到了壓力。
他一劍斬首之後,小腹再次中了一劍。
而曹慶,只是提着自己的頭顱,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傷口快速癒合,不過一會兒,便是再次復原。
葉辰終於明白了不死龍驤軍的恐怖之處,他們,有着不死之軀!
曹慶笑道:“不錯,倒還真有幾分本事,這龍肝,我們給了,這一戰,便算我敗了。”
路已經走到了此處,葉辰堅定了心神。
目光堅定道:“你還沒被徹底擊敗,不算輸。”
曹慶微微吃驚,“你還要繼續戰下去?”
葉辰點頭,“我的路到了這裡,已經無法回頭了,我必須要勝,還要全勝!”
葉辰揮劍,撕下自己的衣袍,包紮了傷口。
左川也是看出了情況不對,沉聲喝道:“就到這裡了!”
“再戰下去,很有可能會收不住手!”
葉辰揮劍直指曹慶,“我想要試試。”
“這便是我的劍道,我的路。”
左川暴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葉辰點頭,“我知道。”
左川道:“文王此刻不在此處,不死龍驤軍很有可能失手。”
“殺了你。”
葉辰道:“此戰若敗,我寧願一死,無怨無悔,不怨他人,只是自己學藝不精!”
齊王此刻也是明白了葉辰的心意。
不死龍驤軍是葉辰劍挑天下最難的一關,若是第一戰便能成功,此後將會輕鬆很多。
戰勝其他不死龍驤軍也就有了希望。
左川揮手道:“肅清周圍,不許任何人觀戰!”
不過一會兒,三十騎不死龍驤軍出現,開始驅趕周圍的其他修行者。
見到不死龍驤軍出現,衆人紛紛快步散去,完全不敢靠近分毫。
不死龍驤軍的威名,震怖天下。
待得清理了場地,左川怒道:“你知道你在挑戰什麼嗎?”
“不死龍驤軍,因爲承受了不死詔的緣故,心中多有戾氣,只能醉心於武道,以此麻醉自己。”
“他們每一個的武道境界都不低,日日以不死之軀對練。”
“在劍道技巧之上,已經達到了巔峰!”
“而且武道境界,乃是半步宗師!”
“他們修習的,都是最強的殺伐之劍,而且經過了無數鮮血的洗禮。”
“你以爲你一個劍不染血的小娃娃,能夠真的勝了不成?”
葉辰將受傷的左臂包紮完成,捧劍拱手,“文王門下,沒有懦夫,也不缺一腔豪氣!”
“師尊曾經蕩平了諸王,而我,若是連龍驤軍都怕了,有何面目再去見師尊?”
“七年歲月,我唯有一劍擊敗了那白骨骷髏。”
“今日,願以這一劍,請賜教!”
齊王嘆道:“師弟,也是個豪氣肝膽的男兒呢,左川統領,便遂了他的心意吧。”
左川嘆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也罷,曹慶,便讓他看看你真正的本事吧,也讓他死了這條心。”
曹慶上前來,“年輕人,我感受到了你對劍的執着,所以,這一戰,我將會全力以赴。”
事情總是充滿了戲劇性,人生也總是莫名其妙。
便是陳青也不曾預料到,葉辰居然會爲了一盤龍肝,便開始了自己的劍挑天下之路。
曹慶捧劍道:“此劍,劍名碎金,隨我征戰四十八年,劍斬煉氣境十九人,築基八人,鬼面境四十二人!”
“請賜教!”
葉辰捧劍拱手,“此劍,劍名虎徹,劍斬築基七十二人,請賜教!”
葉辰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他曾和陳青交手不下七年,所以如今,他無論面對誰,都不會感到壓力。
相較於陳青帶來的壓迫感,其他人差得太遠。
與曹慶交手之後,葉辰也是逐漸發現,自己還是比曹慶的劍道境界更高一絲。
無數劍影瀰漫之間,葉辰逐漸佔了上風,可惜,遲遲無法獲勝。
好在齊王早就有所準備,將六個匣子放在了地面上。
“如果沒有封印之匣,葉辰就不可能獲勝。”
“我如今拿出六個,左川統領應該不會反對吧?”
左川面色嚴肅道:“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肅清這裡,不許外人旁觀。”
“不死龍驤軍的命門,豈是能夠告知世人的秘密?”
葉辰聽得兩人的談話,也是明白了他要如何獲勝,那就是斬碎對方的身軀,封存在封印之匣中。
葉辰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斬斷曹慶的左臂,保存在封印之匣中,又被曹慶刺傷兩劍。
不過好在封印了曹慶的左手之後,壓力頓減。
又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葉辰才斬斷曹慶的頭顱,封印了起來。
足足三天過去,葉辰終於是將曹慶全部斬碎,分別封印在封印之匣中。
將曹慶全部封印在封印之匣中,渾身是傷的葉辰起身,一一打開匣子。
曹慶將分離的身軀頭顱再次組合起來,“是我輸了。”
“江山代有人傑出,將來你小子到龍驤軍之中,我們必定好酒好肉招待!”
葉辰躺倒在地,這第一戰,也是最難的一戰,他總算是贏了。
劍挑天下之路,總算是開了一個頭。
就在他內心欣喜之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離商騎着一匹龍馬帶着大隊玄關軍過來。
“傳本城主令,葉辰公然挑戰文國不死龍驤軍軍士,干擾不死龍驤軍執行任務,監禁三年,立刻執行!”
“曹慶瀆職,監禁一年,由於挖掘河道缺人,暫時派遣前去挖掘河道!”
葉辰聽着離商這熟悉的聲音,“離商你在搞什麼?”
離商卻是反問道:“葉辰你要抗法不尊嗎?”
葉辰舉起雙手,任由玄關軍將他縛住,送去了泉臺城地牢。
齊王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回去之後將這些告訴了陳青。
陳青拍掌大笑,“離商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抓了葉辰,倒是能夠馬上立威,樹立起自己的威嚴。”
“我倒是對離商後續的安排開始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