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有主,十三道資格已去其一!”
欽天監內,澹臺芷蘭於地聽天視法陣前甦醒,她神念寄託法陣,遠遠觀望涼州氣運變化。
親眼目睹,龍形氣運凝聚,鼎器認主,浩浩神賦顯現,安莽府兵得氣運加持,涼州所有大城皆有氣運自天垂落,護佑百姓。
更有數百上千古族,狼狽逃出涼州,往其他州域散去。
九州世界第一道超脫資格如此之快的確定,不僅超出所有古族的預料,欽天監時刻觀測九州氣運氣機變化,也同樣沒能提前察覺。
“第一道資格的確認,勢必會影響到九州四域所有古族的動作,他們之間的競爭與衝突,只會爆發的更高更劇烈,結果也更難預料,朝廷必須提前準備!”
澹臺芷蘭起身,步履匆匆,向着皇宮而行,經過皇宮禁衛的稟報,入宮面聖。
“氣運成龍?”
御書房內,司馬屹靠在紫金炎雀大椅上,發出冷冽的哼笑:“朕早就料到此子的崛起,背後定然少不了前秦遺族的扶持,他是天珠公主的兒子,前秦遺族必然會通過他,滲透到大周內部!”
“朕自認爲能夠鎮住他,這才許他大權,用他鎮守莽州,牽制西域和北莽殘餘,豈料古族復甦,局勢驟變,前秦遺族這是將涼州鼎器都給了他?要讓他復辟前秦,登基爲皇?”
這位正值壯年的大周皇主,不知發生了什麼,僅僅數日時間,不僅身形消瘦、臉頰凹陷,面色灰白,原本烏黑髮亮的頭髮,也鬢角泛霜,髮質枯灰。
房內四個角落,皆立着一個大火盆,熊熊燃燒,揮散熱量,但司馬屹依然裹着一個熊皮大氅,身軀輕顫,隱隱有一種風燭殘年的跡象。
澹臺芷蘭暗暗嘆氣,上前一步稟道:“聖上,我與姜離有些接觸,此人雖強勢行事、果敢狠斷,但並不像圖謀叛變之人,此次涼州氣運凝龍,巧合更多一些。”
“哼,氣運凝龍或是巧合,但涼州鼎器呢?”
房間一側,姜時戎聲音冰冷深沉:“當年天珠公主現身天澗峽時,曾施展出一些氣運之力,這纔將北莽戰神拓跋雄哉擊敗。
“我那時就懷疑她身上可能藏有前秦氣運重器,卻一直未能尋得,現在看來,卻是她暗中交給了姜離,他身爲大周之臣,深得聖上信任,甚至冊封爲異姓王,卻暗藏鼎器不報,說是沒有其他心思,怎麼可能!”
“時戎,我們都低估了此子的城府和隱忍!”
司馬屹緩聲道:“現今涼州已被他佔據,他承受一州氣運加持,只要身在涼州,就永立不敗之地,難道真要我大周痛失一州之地?”
“聖上,姜離不出涼州,誰也奈何不了他的!”
姜時戎想了想道:“但涼州是我大周固土,數千萬涼州子民,皆爲我大周百姓,決不能失,爲今之計只有暫時默許姜離掌控涼州。
“此子野心不小,不會一直躲在涼州不出,臣以爲莽州也是姜離所圖之地,他必然會有所行動,只要他能離開涼州,臣就有把握將他鎮壓!”
“聖上,姜離從未做過任何背叛、威脅大周之事,如此對他多少有失公允,而且他現在實力手段高深莫測,一旦行動失誤,只怕會適得其反,逼他叛變!”
澹臺芷蘭急聲勸阻。
“澹臺監正,姜離隱瞞涼州鼎器,已是欺君,現在公然佔據涼州,又與謀反何異?”
姜時戎聲音冷硬:“至於能否擒得他,我自有手段憑仗,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絕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
“時戎,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而今中州、雲州、奉州大半淪陷,涼州決不能失,你若能替朕取回,大周或可逆轉頹勢,破而後立!”司馬屹眼中生出盼望。
“聖上放心,有臣在大周必興!”
姜時戎抱拳領命:“我兒不離已經前往莽州先行佈置,準備趁安莽城空虛,出手襲城,引姜離折返救援,臣這就起身,去往安莽,定將姜離擒回!”
他話音落下,即刻轉身離宮,高大身影很快就沒入濃濃夜色消失不見。
“澹臺監正,九州動盪,劇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欽天監肩負監測九州變化,務必萬分謹慎用心,一旦有任何徵兆變化,都要第一時間向朕稟告,尤其是莽州!”司馬屹命令道。
“微臣遵旨!”
澹臺芷蘭頷首,倒退離開。
她走出皇宮,回首望向早已氣勢氣運消減的宮城,眼中泛起深深的擔憂之色。
她曾親眼望見涼州龍形的凝聚,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鎮武侯此次莽州之行,只怕未必順利。
一旦失敗,涼莽二州只怕永遠都沒機會再歸大周了……
……
天地蒼茫,天寒地凍。
極北寒潮雖未直接衝向莽州,卻也讓今歲的莽原早早進入冬季。
刺骨寒風裹挾漫天大雪,卷蕩如浪,千里之地都不見一道身影。
有了安莽城提前運送的物資,西北莽州的莽民們全都縮躲在溫暖的帳篷裡,不必再冒雪牧羊牧牛,尋找雪層在之下的枯草。
這個寒冬,必將無比的舒坦安穩。
“縱然有前秦遺族暗中支持,姜離也確實有些手段,能將貧瘠莽原治理成這個樣子!”
雲空之上,一道如晶氣團衝破漫漫風雪,自南方而來。
姜不離於高空飛掠,向着下方俯瞰,能夠看到蒼涼雪白的冰凍大地上,分佈着一座座火光跳躍的大小城池,有滾滾熱氣和煙火氣息散出。
好似一座座與外界隔離的世外福地一般,護佑着八百餘萬離省莽民的生命生活。
可以想象,一旦度過這個冬季,姜離的聲望與威信,將會在這些莽民心中達到峰值。
饒是姜不離也不禁由衷暗歎。
不過,等過了今日,莽州西北的這些基業、民衆,將全部易主。
只要能成功引出姜離,將其鎮壓,爲大周和父親立功,景皇極有可能將離省的這份基業,全部交由他掌控。
“母親、外公,你們再等一等,只要我獲得景皇信任,獲得發展的機會,很快就能建立起自己的基業,一旦時機成熟,我會親手推翻大周,殺了司馬屹殺了姜離,以報大周滅我靈鶴堡滿門之仇!”
姜不離緊緊攥拳,視線前方,風雪中隱隱有一座恢宏雄壯、氣象萬千的龐然大物矗立在大地上。
風雪卷蕩在這座龐然大物附近時,都會被巨城上凝聚呈現的浩大氣象所擋。
任憑風雪如何肆虐冰寒,都很難將一片雪花吹入城內。
“安莽城!”
姜不離暗喝一聲,壓下心中翻涌的種種情緒,身形下落,降在距離安莽城百里之外的雪地中。
“你就是姜不離?父親與靈鶴堡主生的私生子?”
遠遠的,忽有一團雪浪自雪地中涌起,滾滾奔流而來,馳到近前,呼的爆開,走出一位身形高挑、氣質英武的年輕安莽將領。
“端木洛,你來遲了?” 姜不離擡眼,打量來者,眼中不經意的閃現出一抹厭惡之色。
在某種意義上,此人可以算是他的兄長,父親姜時戎的嫡子姜玄洛,曾經統領一方的大周將星,鎮武侯府最大的驕傲。
只可惜,此人貪功冒進,最終導致大周北伐西翼大軍的失敗。
也因此成就了姜離封侯。
後來,更被處以凌遲之刑,幸得深淵異鬼轉生者的救助,幫他完成轉生大術,神魂寄託在了一具血肉靈胎之中,才得以保全性命。
不人不鬼!
“姜不離,你雖自幼流落在外,但至少應該知道我的身份,見到兄長,竟然這般沒有禮貌?”
姜玄洛眉頭緊皺,他看出對方眼中的鄙夷與憎惡,不由得怒火中燒,又羞又怒。
“端木洛,你忘記自己現在的狀況了嗎,神魂棲居在一具血脈低賤的鬼造靈胎中,怎麼有顏面自稱是父親的兒子!”
姜不離冷笑道:“你難道不怕因此折損了父親的威名和聲望?”
“混賬,我該如此自處,豈容你指手劃腳!”
姜玄洛情緒瞬間暴怒,肉身現在的狀況,是他此生最大的隱痛。
可爲了向姜離報仇,他不得不接受這具肉身,僞裝成前烈遺族,投身在安莽城中。
暴怒之下,殘之拳意精神轟然勃發,精氣狼煙滾滾如柱,向着姜不離就是千爪撲抓。
他棲居鬼造靈胎不假,可血肉靈胎一經誕生就是武聖之軀。
在安莽城的這段時間,他博覽羣書,武技、功法大成,早已入了高階武聖之境。
“螻蟻般的東西!”
然而姜不離只是厭惡的看了姜玄洛一眼,一道真氣落下就直接將姜玄洛鎮壓在了雪地中。
“什麼!”
姜玄洛只感到自己像一隻被人類孩童輕輕按住的螞蟻,面對遠超數個層次的恐怖力量,生不出任何反抗和對抗的勇氣和念頭。
心中更是驚駭無比。
他曾聽父親說過,姜不離身具九絕脈象,是修行氣脈的最佳體質。
可他纔多大?
十五六歲的年紀,能夠修煉到奪命境,已經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可現在他的境界有多少,奪命四境、還是五境?
“姜玄洛,收起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吧,你的命運早已註定,更是父親的恥辱,現在唯一的價值就是幫助父親,奪下安莽城,鎮壓姜離!”
姜不離冷言冷語,絲毫沒有因爲姜玄洛是自己的兄長,而有絲毫的憐憫。
“我,我知道了!”
姜玄洛心中頹然。
“父親交代的事情如何了?”
姜不離見其服軟,這才撤去了真氣。
“與我一同混入前烈遺族的鬼族轉生者,還有三人,都是武聖境界,我們原本奉了鬼族神使的命令,潛伏在安莽城,等待鬼使的最終召喚。
“可地心好像出了什麼變化,鬼使與我們的聯繫徹底中斷了,甚至曾經被姜離藏在地底的那些鬼僵大軍,也調轉出了大部分,參與到對涼州的征伐!”
姜玄洛默默從地上爬起,低聲道:“現今的安莽城,除了一萬正式府兵與十萬預備府兵鎮守外,高手也少之又少,只有那些前秦遺族中存在幾名武聖級別的高手,城門處還有一個看不清實力深淺的老頭,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力量!”
他頓了頓又道:“姜離的那個婢女初初就留在安莽城,只要能擒住她,姜離一定會自涼州折返,來救她的!”
“知道了,你現在回去,帶着另外三名異鬼轉生者去將初初擒住,三更時分,我們同時行動!”姜不離道。
“父親和景皇派了多少人來?”姜玄洛點頭問道。
“今次的行動,只我一人!”
姜不離淡淡道:“此次行動以引姜離出涼州爲目的,若是攜朝廷高手同時現身,必然會引起姜離的警戒,一旦他衡量利弊後捨去初初,我們就很難有機會捉到他了!”
“好,我這就去安排!”
姜玄洛頷首,旋即有些遲疑的看向姜不離,猶豫道:“不知父親有沒有說過對我的安排,事成後能否幫我解開這具肉殼的束縛,爲我重塑肉身!”
“端木洛,你可放心去做,你是父親的兒子,父親不會不管你的!”
姜不離上下掃了姜玄洛一眼,有些不耐。
“我就知道,父親不會捨棄我的!”
姜玄洛這才感到心安,轉身縱掠,向着安莽城方向折返而去。
“蠢貨!”
姜不離看着前者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冷哼一聲。
他佇立原地不動,全身起息忽的收斂消失,雪花落在身上,漸漸堆迭起厚厚的一層,很快就將他徹底蓋住凍住,變成了一個聲息全無的雪人。
直到夜半三更的到來。
只聽得空氣微微波動,雪人身上沒有破開一點縫隙裂口,被封在裡面的姜不離,就已經穿過折迭虛空,跳出了雪人。
他身形只一晃,就瞬間出現在安莽城前。
腳步剛剛落地,就有真氣衝出,將厚厚的安莽精銅城門直接撞碎成千百塊。
數十名鎮守城池的軍士,都被銅門碎片直接拍碎身軀。
“何人敢深夜獨闖安莽城!”
城門之下,一個蜷縮在角落中的臃腫老頭霍然起身,卻直接被踏步走入城門的姜不離一拳打飛出數千米。
“姜離,父親命我替他訓話,你在何處,速速跪來聽訓!”
姜不離踏步走入空虛無援的安莽大城,氣息瞬息間籠罩整座城池,嘴角輕蔑一笑,冷聲高喝!(本章完)